三年后。
南烈国,大梁镇,淅淅沥沥的梅雨季节已经过了,正是太阳晒干地皮,四处冒火的时候。
大街小巷房屋林立,却不见有人出来,只有在府衙附近,还站着士兵——大燕的士兵。
就算南烈国君得到邻国飞翼的协助,依然无法挽回国库空虚、接连战败的局面。即使在头一年里,他们的强兵铁马,一直入侵到大燕西南面的城镇,一路烧杀掳掠,让大燕军队和百姓吃足了苦头。
然而现在,大燕军队的黑金旗帜,已经将南烈国一分为二,这大梁镇就是分界岭,以西是南烈国剩下的土地,以东是大燕军占领的。
这大梁的府衙也成为大将军柯卫卿的住所,此时,他正站在窗前,研究着南烈的兵器,一柄带毒的匕首。
别看它只有柳叶般薄,却要了不少大燕士兵的命,柯卫卿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解了它的毒,却没想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只是打造这种又细又薄的匕首的工艺,大燕还没有,所以拿在手里端详着。
天气很热,连知了的叫声都没有,却听得一阵隆隆之声,从街市大道上传来,柯卫卿放下匕首望向窗外,看到红尘滚滚,来的竟是一队战车!
为首的少年,身材修长,身穿布甲,腰佩短剑。
他的黑发迎风飘扬,显得极为洒脱又豪气万丈,但同时那出神入化的驾驭,让笨重的铁甲战车穿过街市,却丝毫不损两旁的摊档。
“停!”
在快到府门时,少年向后举手,这十余辆的战车便在飞扬的尘土中停了下来。
少年跳下车来到后头,在第三辆战车旁,对着车轮一阵敲敲打打,然后对上面的士兵道,“这车轴磨损得厉害,再跑一段就要断开,你还是换一根吧。”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其实,这士兵早就察觉到这车驾驭起来很颠,昨日已经请工匠检查过,好半天才说车轴磨损要换新的,但是他嫌天太热还没有去更换。
“听声音就知道了,呱啦呱啦的吵死了。”少年说道。
“哈哈,你果然是将军的神童呀!”士兵大笑着说,“跑起来轰隆隆的,我愣是没分清哪个是车轴声呢。”
其他的士兵也纷纷下了车,朝少年围拢过来,向他讨教一些驾驭的本领。
正当他们说得兴起时,有人突然抱拳作揖朝着前方高声呼道:“小的见过柯将军!”
于是乎,众人纷纷跪地鞠躬,大声说:“柯将军好!”
“你们都是兵部的吧?”柯卫卿微笑着说,这些士兵还很年轻,不过十六、七岁,被分到兵部,打理车马与兵器,工作繁琐又沉重,虽然不用上战场,却是战士们最坚强有力的后盾。
“是,将军!”声音依旧洪亮,显得十分激动。
“这么热的天还要出来调校战车,真是辛苦你们了。”柯卫卿赞赏地说。
“禀将军,小的们不累!还多亏了他帮忙,省了不少功夫。”大家口中的他,便是站在一旁,虽然只有十三岁,个头却不比他们矮的红琉。
“红琉,要不要和本将军比赛一场?”或许,是看到他们的青春热血,让柯卫卿跟着兴奋起来,笑问道。
“好!”红琉喜出望外,要知道柯将军是个大忙人,根本没什么娱乐,也不像其他的武官会找当地女子作陪,他总是孑然一人。
红琉本就很担心柯将军是不是操劳太过,没想到今天他与兵部的几个弟兄一起出来修整战车,就给柯将军找到了放松的机会。
“那么,我们去郊外吧,在这儿始终惊扰了百姓。”柯卫卿说。
“是!”红琉抱拳道。
于是,这十余辆战车就奔驰到了南郊的空地,当然比不得镇内的路面,到处是凹凸不平的干裂红土,车子一走上来就变得歪歪扭扭的,很是颠簸。
“到那棵枯树旁,先到者为胜,奖励是……准你们连休三日。”
“太好啦!”对这群少年来说,能够放下担子出去玩耍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是好,不过您可不要放水哦。”红琉不同于其他人,没有很兴奋,只是很认真地说。
“嗯。”柯卫卿笑了笑,不知为何这红琉的性格,让他想起少年时期的煌夜,原本,是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一个侍从,也好照应他。
但很快发现那是大材小用了,红琉认识字,还很刻苦好学,他在擦铠甲的时候,也不忘背兵书上的战策谋略。
而且还很会安慰人,在柯卫卿吃了几回败仗,哀鸿遍野,非常沮丧的时候,他会说出“这不是屡战屡败,而是屡败屡战,我们一定会赢!”这样激励人心的话来。
柯卫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视作亲弟弟一般,悉心教他武功,还让他去兵部学习,而不只是做一个侍童。
兵部对此起初感到不解,甚至以为红琉是柯卫卿派来的监工,后来见识到红琉的真本领,渐渐喜欢上了他,直夸他是将军的神童,应当封赏。
可是红琉年纪还小,还不能获封官职,但是他在哪里都混了个熟脸,所以不论是进出将军府衙还是军营,都是来去自如无人阻拦的。
十架战车并排前行的样子真是气势如虹,但很快就分出高低,红琉是一马当先,那些坑坑洼洼的土地,在他的脚下似乎都变得分外平坦。
柯卫卿的战车紧随其后,车轮几乎是在飞,其他士兵远远被抛在了后头。
“驾!”
红琉猛抽马鞭,胜利尽在咫尺,可是柯卫卿的战车竟然纵身一跃,这笨重的车身,竟和马匹融为一体一般,飞速的赶上了红琉。
两匹马头,互相争着第一,枯树越来越近,简直是触手可及,而柯卫卿的战马已经开始拉开同红琉的距离,领先了。
红琉不甘落后,更用力抽动马鞭,然而,柯卫卿却突然放慢了速度,并回头望了一眼。
“这是何意?”红琉纳闷地想,想要再抽上一鞭子时,只听“啪嚓”一声!缰绳猛地断开!马儿独自跑了出去,而车架哐地砸向地面!这巨大的冲力不但撞碎了车身,还将红琉给抛了出去。
“琉儿!”
柯卫卿几乎是同一时间飞身而出,接住半空中的红琉再回转身,飘然地坐回到自己的战车上。
“吁!”战马停下,刚好在枯树底下。
“你没事吧?”柯卫卿低头,问在臂弯里依然楞怔的红琉。
“嗯。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的缰绳会断?还特地放缓速度来等我?”红琉无法原谅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自以为是。
“你的马缰是牛皮做的,本来就容易磨损,加上这里的路不好走,你又一直挥鞭,皮革磨损得厉害,所以才会绷断吧。”
“是这样……。”红琉沮丧地低下头去,他的本事和柯将军的比起来,还差得老远呢。
“别难过了,这只是一个意外。”柯卫卿笑着说,“这局比试,因为你的车坏了,我们就算打个平手吧。”
这时,后边的战车赶到了,他们纷纷避开了支离破碎的战车,以为红琉会受重伤,但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坐在将军的身旁,都松了口气。
“还是将军大人技高一筹。”有人说。
“当然了,我们能和将军比么?根本连脚趾头都比不上。”红琉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好了,不是平手吗?”柯卫卿抚慰般地说,“你们也可以放假三日。”
“真的吗?太好了!将军万福!”
“在这之前,先把这里收拾好。”柯卫卿说道,“把那匹战马去找回来。”
这时,红琉站起来,吹响了戴在身上的哨子,那匹受到惊吓,疯跑出去的战马,很快就跑回来了。
“呵呵,你把战马都驯好了?”柯卫卿微笑着看着红琉,“看来,我是要奖励你一下了。”
把脾气暴躁的野马训练好,可是一大功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