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失守,黄州失守,和州失守……
接二连三的噩讯传来,李璟的脑袋都快被炸裂了,不得不以药敷之,所以早朝也取消了,只安排了亲近大臣于偏殿议事。
“时局糜烂至此,众卿都开诚布公的议一议吧,眼下该如何是好?”
“父皇,容儿臣将兵一万,过江去援楚州。”
才当上太子没几天的李弘冀率先开口,眼里尽是渴望。
李景遂在上了第一百零八份奏折后,终于如愿卸下了“皇太弟”的名号,改封晋王、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
李景遂仰天大笑出门去,走马璋台不复回。
李璟本不欲皇长子李弘冀回京,他对这位动不动就顶撞自己的儿子没有半分好感,但架不住三军齐欢呼,百官同上书,犹豫良久,终于还是默不作声的点了头。
如今见太子一开口就是纠纠武夫的蛮撞,李璟拍桌怒道:“汝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过江就能打赢了?太师、宰执、满朝文武都在,好好学学。”
“……诺。”
李弘冀满脸不甘,但也只能老实的退回。
“宋卿,你先说说。”
“是。”
宋齐丘不愿当这出头炮,他身为太师之尊,本该是最后总结陈词才是,但李璟开了口,也只好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奏道:“启奏圣上,老臣以为,还是议和为上。”
“议和、议和,从去年到现在,你这条老狗,除了议和还会什么?”
宋齐丘的死对头常梦锡立马出班大骂。李璟最擅平衡之术,他召宋齐丘进京的同时,再把常梦锡召回来,摆明了就是让其与宋唱对台戏的,哪怕去抢金瓜武士的金锤都无防,何况只是大骂。
宋齐丘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继续对李璟道:“如今即将五月,马上就是酷暑,只要滁楚两州坚守住,以议和骄逆周之心,拖到七月,我军将再赢战机,黄蕲舒和将失而复得。
所以眼下有两大要务,一是保滁楚,二是行议和,刚柔相济,阴阳互补,非如此,难以退敌。”
“嗯,宋卿言之有理,众卿意下如何?”
常梦锡鼓着一肚子气,心想你当圣上的都说了言之有理,当臣下又有何言,他抬头看了看,只觉圣上额头上的那一圈白绢,如戴孝般的刺眼。
早有宋党一派齐齐唱喝:“宋太师老成谋国,臣等附议。”
“那便议和吧,如何议,众卿再商量个章程出来。”
“启奏圣上,议和之事稍等,滁州危在旦夕却须立马应对。”
说话的是冯廷巳:“朱元弃和州奔滁州,其迹可疑,如今更有传言说其早已投敌,军中物议汹汹,陈觉的密折也已上呈,请圣上早作定夺。”
李璟长叹一口气,陈觉恼其独立独行,眼里只有齐王而无他这个监军,这一年来也不知上了多少奏折,净是坏话,这些阴私事,他又如何不知。
李璟想了想道:“朱元乃朝廷柱石,雨师的心腹爱将,去年夺庐舒,更是战功赫赫,这样的大将,怎会投敌,况且其方到滁州,便接替左翼防御,正是任重用心之际,朕……信他。”
“不然。”
宋齐丘再次出声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滁州哪怕无他,有齐王的二万大军在,也是稳如泰山,但倘若内应举事,则哪怕是霸王再世,也无济于事,所以,老臣的意见是,另派大将接任,让朱元回京。
若他回,自然忠心无疑,若他不回,则……”
李璟迟疑了一下,问道:“哪,依卿之见,派何人接替为好?”
“大将杨守忠智勇双全,可继任。”
李璟再次沉默,良久道:“也好,就依宋卿之意办理。”
“诺。”
李弘冀再也忍不住道:“无端猜忌大将……”
“住口,汝只需好生听着便可,年纪轻轻的,谦虚好学才是正途。”
“……诺……儿臣再问一句,那逆周李重进已经兵临楚州城下,援兵如何安排?”
宋齐丘道:“楚州与滁州不过百八十里路程,相信齐王那边早有安排,太子稍安勿燥。”
……
滁州城外,虎牙军营。
一场军议也在进行。
秦越指着墙上的简易舆图道:“滁州城的防御大家都远远看过了,我再把敌情重申一遍:
滁州城里有精兵八千,民壮五千,乃李景达亲自将兵。
北城左寨有精兵五千,主将为林仁肇、副将为郑彦华。
中寨有精兵八千,主将为敌应援使建州节度许文慎,大将边镐副之。
城西右寨为原和州守将朱元,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受重用,从和州带出来的八千精锐皆驻守在这,副将乃其同僚孙璘。
三寨皆寨墙高耸,沟深纵横,麻坑密布,背依坚城,寨中又版筑夹道,寨寨相通。”
秦越喝口水,继续道:“城南除那条平整的官道外,左右良田都已被水路切割成豆腐块,尽是沼泽池塘,填平也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城东双月城峙立,更是易守难攻,大伙想想看,有何策破城?”
白兴霸道:“投石车轰去便是。”
秦越笑道:“张帅早试过了,投石车一出,三寨必出动,他们从挖好的地道冲近,只管把用莆草编好的火弹子扔出来,然后配合大军一冲,投石车运去容易撤退难,人家用这招防着你用投石效果好的很。为这,张帅也曾挖地道想破其运兵道,结果不成功。”
“那就放水淹道。”
“水从何来?”
白兴霸便不说话了,拿眼看看甲寅道:“专踩狗屎运的禽兽,你说话呀。”
甲寅一个肘击,不满的道:“我大军云集在这,只管听令就好,要我也想不出来,勉强行的通的便是攻右寨,就此地开阔些,不过地上尽是坑道,铺门板还要防人家用搭勾,所以怎么也得拿命去填。”
参会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大堆馊主意,就连一向寡言的陈疤子也参与了,但大半天时间过去,却是一条有用的也没。
秦越这才对一直阴着脸的曹彬道:“看到了吧,不是我要打消你的积极性,这城人家防的铜墙铁壁,李景达可不是二般人可比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唯一可行的就是断绝粮道,生生耗死他们,不过听说他们城里存粮足可吃上一年,哪怕我们全围住了也困不死。”
曹彬冷笑道:“左右束手无策,那我们来干什么?”
“权当休整,没事练练兵啥的不好么,别一心要超这个越那个呀,多累,庄生,把麻将拿来,你们剪刀石头布吧,谁赢谁来凑搭子。”
曹彬倏的站起,“谁敢在这中军帐中玩麻将,军法伺候。”
庄生人都在帐外呢,秦越就逗着曹彬玩,好让他从名将的牛角尖里钻出来,见他认真了,忙哈哈一笑,“那某钓鱼去,虎子,走,把鹰架出去溜溜。”
曹彬见秦越果然出帐去了,一张俊脸气的铁青,白兴霸与史成本也要走,见了他冷冽的眼神,吓的赶紧缩回脑袋,装模作样的继续坐下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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