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石鹤云第一次感受到了威风加持的豪迈。
五百全身具装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血杀营,排着整齐的队伍挡在谷口大道正中,三尖两刃的陌刀“唰”的一挥,耀起寒光一片,再配上地动山摇的一声呐喊,单就这气势,便惊住了抱头鼠窜的蜀军。
石鹤云掀开面罩,拖刀出阵,怒吼一声:“弃械投降,饶尔等不死。”
然而,满心满意想让血杀见红,爽爽气气厮杀一番的他再次失望,乌压压的蜀军远远见了他,便如洪水分流般向山中逃窜……
宁愿去冒山越营和常胜营的投矛与箭雨,就是不给血杀营送分。
眼见着其它营的同袍战友如猿猴似的漫山追杀堵击,气的石鹤云都想把甲胄弃了,真是有得必有失,血杀营似磐石挡路,便真如磐石般难移,一身具装,实在是太重了。
让某之重步,行堵杀之任,亏你们想的出来。
却不知,世间事,从来少有顺心意的,此番血杀能出战,还是木云抱着实战操练的目的让他们亮个相,以炼甲士心志。
兵败如山倒。
蜀军都没时间进寨,一路亡命飞奔。
王昭远已经弃了身上所有的零碎,趴伏在马背上似一只半熟的虾公,奄奄一息,好不容易甩脱身后追兵,又远远望见血杀那杀气腾腾的阵势,不由大惧:“天亡吾也!”
“大帅莫慌,走山间小道,某来开路。”
被其父亲卫一哄而上,硬生生架着逃命的赵文亮一肚子邪火无处发,当此危机,豪气上涌,挺身而出。
打斜里窜出不过里许,才要进山,一声威喝倏的炸起:“此路不通。”
一群周兵倏的从林中窜出,
赵文亮虎吼一声:“尔等快走……”话音未落,铁枪已出,疾如青蛇捕雀。
左右亲卫们一看,也知道不拼命不行了,个个操起兵器悍勇拼杀,却正应了老话,兔子急了还蹬鹰,蜀军一亡命,反把阻击的周军给冲出一个口子。
王昭远被亲卫背着,趁机逃窜。
赵文亮虚晃一枪,正想撤退,一个人,一杆枪,威风凛凛的挡住了去路。
枪名墨梅,人名花枪。
“留下。”
赵文亮阴阳把一合,枪出如龙。
花枪一见身法架子,微噫一声,手中墨梅抖开反攻过去,其明知另有大功,却对那被人背着的衣裳锦绣者故意视而不见。
这才是军师耳提面命,要求负责堵击的他与甲寅的最重要任务。
兵将要最大限度的挡下,那位“孔明第二”却是逃回去比捉住还有用。
一个从未在军营呆过一天的三军统帅,到哪去找这般对手。
甲寅依旧高踞树梢,淡然的注视着下方各处战事,他已不是一见血便兴奋的新兵蛋子了,再加上临行前木云叮嘱再三,甲寅只好开启自我蜕变之路,从战将向统帅转型。
他居高临下,一切看的分明,蜀兵在漫山而逃,己兵在奋勇追击,从西县一路倒卷珠帘迫压而来的“潘”字将旗后,尚有四个满编营正迈着整齐的步伐以行军阵形前进,向三泉关进发。
听到花枪特意提醒他的那声吼,他看到了他与银甲将的双枪交锋,也看见了那软着脚被亲卫背着架着往山里钻的儒雅人。
“放讯箭。”
甲寅取下黑骨雕弓,双腿牢牢夹住树杈,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特制的长箭,搭箭张弦。
与他一同盘在树上的赤山早从怀里掏出火媒子,轻吹一吹,凑到箭身上那长长的细索上一点,顿时有火花飞溅。
甲寅拉弓如满月,仰射天空,“啾”的一声,讯箭凌空,带起一长串紫红的彩带,于天空中炫丽绽放。
老远都能看的见。
后军。
被曹彬强拖着过来,却策着马儿,啃着枣儿,把行军行成踏青味儿的秦越遥遥看见那一抹炫丽,笑道:“多么美好,一切都照着设计好的轨道在进行。”
曹彬冷哼一声便算是回答了。
秦越曲指弹出枣核,懒洋洋的笑道:“别这么小心眼,论起玩阴的,估计你是要输那木头怪一分两分的,可他对你把握战机,临阵决断的本事可佩服的紧呢,要不然,以他那一身铮铮响的傲骨,会把令旗直接让给你,自个回去睡觉?
别说他,我也十万个佩服,今日这一仗,你是神发挥,每次都在节骨眼上那么一敲,却不知那王昭远吐血了没。”
“他吐不吐血和某有什么相干,下到阴曹地府,要怨恨的也是你,精神点,众将士都在看着呢。”
“虎牙军有句名言,你知道是什么不?”
见曹彬只是眉毛一挑,秦越笑道:“算了,不然又说我吹牛,哎,我说兄弟们,军歌唱起来。”
……
寒星点点,银光皪皪。
赵文亮使出浑身解数,高呼酣战,把家传三十六路大枪一一使出,就连追魂夺命技都使出来了,哪知对手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或拦或拿或扎,轻轻松松的便能破了枪势。
赵文亮越斗越心疑,顾不得身处战场,抖出若大的一记枪花,后退丈余,一抹额头汗,喝问道:“你是何人,缘何如此熟悉某家枪法?”
花枪单手执枪,不答反问:“你又是何人。”
“天水赵文亮。”
“神臂将之后?”
赵文亮身板子挺成鸡胸脯,傲然道:“正是先祖。”
花枪点点头,道:“既有缘源……你走吧,某不杀你。”
赵文亮又惊又喜,转身之际再次问道:“你又是何人。”
“花枪,枪花的花,花枪的枪。”
……
王昭远觉着自己已经死了,浑身上下无一处还有力的,软绵绵似砣烂泥,胸口燥似火烧,每一个呼吸都撕心裂肺的痛,他几次想让亲卫放他下来,死了算了,可话到嘴边又被扯风箱似的喘气声给堵了下去。
山道崎岖,喊杀声急。
他在亲卫的架持下慌慌张,茫茫然,脚不粘地的跑着,昏昏涨涨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前面山岗上一声呐喊如惊雷般的炸起……
王昭远看着那群穿着五花八门,手提利刃长枪的大汉缓步围过来,终于知道,死神来临了,亲卫们也不知不觉就松了手,任将主软瘫下去,任对方围拢过来。
沙沙,沙沙……
那脚踩枯叶的声音直如梭老二吐信般的刺耳。
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面色狰狞汉离着半丈远站定,一个肩扛大板刀的彪形大汉呸出嘴里的草茎,骂骂咧咧的问:“周军?蜀军?”
有稍机灵的亲卫马上回道:“蜀军,我们是蜀军。”
“你个哈麻批,山下打的喔喧喧的,你们跑啥?”
这一口浓浓的川音一出,再笨的人也知道遇上老乡了,“乡党快救命,护我们回三泉关,少说赏钱百贯。”
“不,白银千两。”
王昭远只觉着身上瞬间充满了力量,高声喊话。
“你个背时鬼,说话倒提劲,白银千两?”
“大帅说的话,自然是千真万确,这位乃是我三军统帅王大将军是也,莫说赏银,就是想当将军,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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