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衙,排的是仪式。
但这堂一升,秦越却是真舒服了。
民政有曾梧,财政有韩徽,军政有木云,三驾马车总算齐全了。
但木云却提出暂不接手军务,理由是甲寅太会推卸职责,这人不能让他一直懒下去,秦越觉着有理,军师就该在幕后,兵马都指挥使就该有将军的样子。
然后甲寅便悲催了,有心想偷懒,秦越和自家媳妇两头督促,只好不情不愿的去忙活,这一忙,便忙的不可开交。
一忙整军,二忙征兵。
乱世之兵,成分比较复杂,组成也比较随性。
如虎牙军,募兵约占五成,俘兵劝降而来约有四成,禁军划拨过来约有一成。
一半不是好东西,尤其那些脸上刺青的,青纹五花八门,用药水涂去后,也只是把脸弄的更花,狰狞可恶。
这个当下流行的治军手段其实也是有它的优点的,刺了青,想逃都没门,除非入草。
其次,可严防奸细,是不是自己人,脑门上写着呢。
再次,人一破了相,戾气便起,在那些老将手里,这些戾气可以很好的转化为杀气。
所以,凡刺青者,走路都带三分横,也在营中形成了特别的审美观。
尤其在秦越说给张通的海盗故事传开后,不少兄弟都想在身上纹个什么,就边甲寅都想在后颈上或是胳膊上刺个虎头。
脸上就算了,怕吓着媳妇。
可惜秦越不吃这一套,好吃了一顿排头。
也因此被秦越发现了军中可能形成的痞横风气的苗头,严令甲寅开始整军,用高强度的训练结合军魂文化进行价值观的塑造。
把唐诗与程慎安排过来配合训务。
整军任务重,征兵任务也重。
虎牙军原有七千多人的超编,征蜀时凤州留守千余,实际带出的有战兵六千,一路打到益州,阵亡加上伤退的,老兵损折近半,若不是一路来收编了不少蜀军,虎牙军算是半残了。
好在王牌骑兵与血杀损失较小。陈疤子与史成还能各率一旅虎威骑,再加二百常胜营去履新,勉强能镇住局面。
如今,军营里不足四千人,急需补充大血液。
益州府乃是大镇,目前虽然不是剑南西川节度,但整个西川的维稳防御却少不了益州兵马,所以兵额足有四个军一万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真正的节度使有六纛,一纛一军,共六军,乃是一万五千人的编制,不过,这样的编制,得等坐上剑南西川的节度使宝座才有资格。
规模既大,征兵就急。
秦越是打心底里不喜欢那些满脸不情愿来服兵役的,觉着这些人上了战场腿肚子也软,所以哪怕在凤州,也是高饷募兵。
如今在这益州,局面方定,按册摊丁更不可取,敢这样干,局势必乱,只能再树募兵大旗。
募兵难度与富裕程度成反比。
越是富裕之地,兵越难募。
有口吃的,谁愿意拿命搏。
老办法,舆论先行。
铺垫从年前就已开始,唐诗与杨登两人来到益州后就没干过别的事,一人支了二百贯,联系了足有三十多位读书人,开说“虎牙英雄传”,又在糖果加饼子的诱惑下,虎牙军歌成了益州一府九县最流行的童谣。
然后,正旦节前后的慰问老人,帮扶贫困等善事做上三做,也加了不少印象分。
经过近一个月的催发,又再三强调不刺青,三年即可退役,一人参军全家免徭役等政策的承诺下,报名者谈不上踊跃,但还是有不少。
毕竟一个月一贯钱的饷银,比一般人务工收入还高,家里有劳力的,活挤一挤,就挤出一条多赚钱的路子了,再说眼下没仗打了,太平兵还是可以当一当的。
不过报名者多在郊县,府城却是没几个,城里人掏掏金汁都是好活路,上元节后粪霸子们曾经好一通打杀,就为了东西南北,子城外城诸街巷的收粪权。
这事……
让秦越感到十分的恶心。
益州虽然富裕,但城建却并不是很好。
起码在秦越眼里是这样的。
只要一下雨,就只能呆在内城,因为外城遍地泥浆。
益州城建形如龟甲,皇宫不算的话,益州城共有三座城墙,内城、外城、罗城。
内城是皇宫与原先蜀中各部衙门办公及部分权贵之家,几乎就没有平民百姓,所以街道全是青条石铺就,十分平整。
外城就不一样了,除东南西北四条直道外,其它的街巷全是泥道,一下雨,便没法走人。
虽然可以坐车,也可以骑马,但对秦越来说,这环境实在太恶劣。
问及为何不修路,答案是没时间。
一修路,就坏了买卖生意,出钱出力劳心劳力的,还要被商家骂娘,如此出力不讨好的事,谁干。
再说,也就雨天难走一点嘛,天晴就好了。
更糟糕的是罗城,这东北面一圈新月形的罗城乃是高骈入主益州后加的,有些不伦不类。孟知祥入蜀后,又加建羊马城,用于军事防御,没有作任何民用规划。结果被越来越多来益州讨生活的人东挤一块,西占一堆,形成了乱糟糟的棚户区。
屁股决定脑袋。
其实汴梁虽然新建,但也没几条青石板道,秦越在京的时候少,便不在意了。
凤州全是泥道泥巷,但他的眼睛看不见,一来人少,不会踩成黄屎样子,二来……他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过客。
到这益州就不同了,一样人多,拥挤过后,地上都没法看,没法下脚。
最关键的,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他觉得有责任把这益州城建设的更好,更漂亮,起码,要有漂亮的公厕,要有干净的石板路、青砖路,才能对的起这满城的锦绣。
所以秦越把政务丢给曾梧,把军事压给甲寅,把财政交给韩徽,把商业交给周容与子瑜,自己开始担任城建设计师。
然后被其师父好一通鄙视。
“别懂点皮毛就乱涂乱画,这益州城的风水,全天下都能排前三,你懂不懂?”
“你又懂了?把好好的宅子折的乱七八糟,都没说你呢。”
“哼,你也不想想,城中比这宅子好的,足有十家以上,为师为何单单要了这一座。”
秦越见师父认真了,便老老实实的捧哏:“为什么?”
“先问你,你是看过舆图的,这城象什么?”
“象乌龟呀,当初看舆图时兄弟们曾好一通嘲笑呢。”
“那你可知道这城为何象只玄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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