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
子午谷道中,宋军曹翰部与秦军史成部再次展开激战,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说起来,曹翰运气好,遇到了一支不喜欢用火器的军队,有机会摆开阵势像模像样的厮杀。
史成所部,八成是无当飞军,这些蛮兵平时所受到的军纪约束与汉兵一样,战时却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蛮兵坚持用点人头的老规矩来赚取赏金,且实诚到非本部所杀,滚到脚下都弃之无视。
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也有自己的骄傲。
对待火药的态度是只带几个作万一之备,再就是箭矢上偶尔用之。
协同作战的赵山豹也是个认死理的家伙,他的山越营只会在最重要的地方埋上两枚地雷罐,然后,就全靠手中的弩弓与投矛。
仗打的堂堂正气。
史成率中路在谷中平地上列阵冲锋,赵山豹的山越营与孟兴所部的无当飞军在两翼的峭壁危岩上撒开大脚奔跑,与其说是杀敌,倒不如说是两军互相在飙劲。
这样的战况,要是木云看到,一定先把史成按住,好抽三十大板。
有地形不利用,能巧战非蛮干,此非智将所为。
但蛮干也有蛮干的好处,曹翰这位智将想多了后,终于有了怯意。
在峡谷中堂堂正正的摆开阵势,只有傻子才干。
五路大军齐头并进,简直是屁股在指挥脑袋。
子午谷这种险绝之地,只能是偷袭的捷径,哪能是对阵的战场,好在仅有的两处水源未被秦军污染破坏,否则,就只有退兵一途。
但他却不动声色,因为当今官家,与先帝不一样。
再说,五路齐进,怎么也不做第一个退兵的出头羊。
仗该怎么打才热闹就怎么打。
七分进攻意,十分防御心,反而令发起反冲锋的敌军无功而返。
……
远在江陵的甲寅却只能坐在船上看热闹。
归州城外的江面大战后,归州城守将连夜弃城而逃,这让卯着劲准备先登抢城的甲寅仿佛一拳打到空气里,十二万分的难受。
归州即得,木云立马挥师东向,水陆三军浩浩荡荡的威逼峡州,兵锋到时,便是举城投降之际。三军再南下,直逼江陵。
宋将朱元自一战败北后,便逃回江陵老巢,抓紧抢修防务,以位于杨夏水道与长江交汇处的江心岛屿水寨为中心,组成了水陆犄角之势的防御大阵,静候秦军的到来。
一招鲜,吃遍天。
任你防御再严实,只要是木头搭建的就好办,木云毫不保留的令全舰开火,仗着火药罐的远程攻击,以及火箭的无差别射击,把江水都映红了。
朱元精心布置的防线,不过一天一夜,便被推毁。
“大帅,回城吧,再坚持没意义了。”
朱元涩声苦笑,李汉琼的建言他何尝不清楚,但他与他不同,他是南唐降将,一败就是永远,再无翻身之日。
“大帅,我军之败,非战之罪,敌军火器实在太过犀利,退兵吧。”
看着悍将牛思进一身血污,满脸火燎的样子,朱元终是在日落西山前下达了鸣金的命令。
是役,宋军损失战舰近百,兵员三千余,而敌舰所损,不足一成。
大败特败。
宋军狼狈逃回江陵城中,顿时四门紧闭,飞书求援。
“这打仗还有什么劲呐,我们步骑看着水军立功得了,要不去当伙头军?”
眼见水师再立大功,三军呐喊欢呼,石鹤云晃荡着他那超长的大砍刀,一脸的不满。
甲寅也无聊,拍着船舷的栏杆道:“这南唐也是奇葩了,这里打的如此热闹,连来探视的人都没有,害我白绷了半天的心。”
花枪笑道:“放心,等上了岸,就要看我们的了,看,中军旗号已亮……靠岸登陆了。”
秦军上岸,城南十里,背水立寨,却是以水寨为大本营,步兵大营为前锋,这顺序总算的颠倒回来了。
步兵在立寨忙碌,马兵则忙着溜沓战马,战兵们双脚落了地,这精气神方才回来。
立寨等事,自有祁三多马霸等人落实,木云则喊上甲寅,郭廷谓,巡视江陵城。
江陵,又称荆州,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襟带江湖,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北上南下咽喉之地,前唐时位列五都之一,为南都,足见重要。
因有望远镜,兼之坐在五层楼舰上,站的高,看的远,甲寅只略看一会便有了沮丧之意:“两面临水,东西城的护城河还这么宽,这荆州城等若一个孤岛般,看来还得靠水师。”
郭廷谓笑道:“你只看到城外,城里有瓮城、大城、内城,敌军要是严防死守,想破之还真不容易。”
木云道:“当年汉末纷争,东吴水师如此之强,面对此城,尚需偷袭,想强攻,殊为不易,不过也不用担心,此城之险,一在城坚而厚,二在水路纵横,步骑难以施为,但对我师而言,这些,却非难事,某已有计破之。”
“什么妙计?”
“天机不可泄。”
“……”
江北是荆州,江南便是南唐鄂州境,有大汉伫立江边危石,不动如山。
但见他浓眉虎须,气宇轩昂,年纪大约三十七八的样子,却是南人北相,正是南唐第一大将,林仁肇。
他身左另一块石头上站着的,却是黑瘦的神武统军郑彦华。
两人在此两天一夜,亲眼目睹了秦宋水师的大战,虽然隔着江,只能听个响,看个火光冲天,但对他俩来说,足够了。
是以江北大战已毕,他俩还想不起来走人,只是伫立着,望着滚滚东去的大江水,各自想着心事。
“西秦火器,竟然威猛如斯,我大唐这两年虽说也在增添武备,可是今日一见,却是落后甚多矣。”
郑彦华重重的往江水里呸了一口浓痰,恨声道:“用的全是西秦淘汰物,这样的武备,又有何用,亏得京中还天天歌舞升平,那韩熙载枉称夫子,以某看,还不如冯……”
“慎言。”
林仁肇阻止了好友的话头,沉重的长叹一声:“现在看来,那韩夫子其实也有先见之明,呵,战火烧江北,关我江南何事,走吧,今朝有酒今朝醉,被这江风吹的人都成咸鱼干了,回去好生痛饮一回。”
“走,喝,嬢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跺了跺几近发麻的双脚,早有亲卫拨开芦苇,护着将主回程,惊起水鸟扑愣愣的悲鸣乱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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