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杠,是抬棺匠常用的杠子,一般是指头杠。
抬头杠的人,绝对是八仙中的领棺人。
这八仙,不是咱们常说的吕洞宾他们。而是指抬棺的那八个人,这是尊称,美称。
领棺人的气力不一定是最大的,可能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因为领棺人走前面,上山的时候,是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的。但是,领棺人的经验必须是最丰富的,要能引领死者上路,安息。而且,一旦遇到紧急事情,还得冷静处理。
所以,领棺人的主要责任不是抬棺,气力自然就没有太高的要求了。
领棺人用的那根抬棺的杠子,就有一定的力量,可以压鬼,所以又叫压杠。
那雷大嘴也不知道上哪儿弄来的压杠。
黄娅是摆脱不了压杠的束缚,只能靠孙明。
孙明是大活人,压杠对他起不了作用。
于是,孙明立马在雷大嘴的家里找来柴刀,然后爬到柜子上,挥刀就去砍那根压杠。
那根压杠是绑在新换的房梁上的,把绑着压杠的绳子砍断就可以了。
绑压杠,必须换房梁,这样才有效果。
砍掉绳子,压杠立马掉了下来。
铛铛挡!
压杠掉在了地上,跟地面碰撞,发出了声响。
“啊,舒服多了。”黄娅顿时挺直了腰板,长舒一口气。
被压杠给压着,她的身体都被压弯了,很难受。
孙明从柜子上跳了下来,捡起了压杠。
这压杠因为要用来抬棺,所以都是实木做的,拿在手里很沉。
孙明立马将那压杠给扔到一边去了,然后抓住了黄娅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出去。”
“好。”
黄娅心里很感动,也很激动,跟着孙明一起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黄娅就迫不及待地先去了林晓伟家。
她要开始报仇了。
孙明等在外面。
黄娅进去后,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林晓伟的惨叫声,但声音不大,像是被捂着嘴巴了一样。
林晓伟的老婆大叫一声,抱着孩子就跑出来了。林晓伟的父母也被惊醒了,跟着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娅立马就变成了杀人恶魔。
她怒气冲冲地朝着林晓伟的老婆孩子飞了过去。一刀砍过去,林晓伟的老婆孩子,当场就被杀害了。
孙明震惊了。
他是亲眼看着黄娅杀了林晓伟的老婆孩子的。
下一秒,黄娅调头奔着林晓伟的父母冲了过去,把他们也给杀了。
孙明震惊之余,还生出了困惑、生气,以及几分后悔。
把林晓伟一家都给杀了后,黄娅马上就笑着说:“明哥,走,我们去找黄大山和黄二牛兄弟报仇。”
“等一下。”
“咋了?”黄娅问道。
“黄娅,林晓伟欺骗了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要杀他报仇,我不反对,而且我也支持你这么做。甚至你让我动手的话,我也敢杀了他。但是,你为啥要杀他全家呢?”
“明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林晓伟这么可恨,完全是因为他有个同样招人恨的父亲。”
“我知道林晓伟的父亲这人心胸有点狭窄,有时候说话做事是挺过分的。但是,他没有得罪过你吧?”
“咋没有?”黄娅突然生气了,然后继续说道。“当场我跟我爸被雷大嘴欺负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笑。我们父女被人欺负得这么惨,他居然笑得出来,他不该死吗?”
“好,就算他也该死,那林晓伟的母亲呢?在我的印象当中,她可就是一个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农家妇女。难道她也得罪了你?”
“她没有得罪我。”
“那你为啥连她也不放过呢?”
“林晓伟是她儿子,谁让她管教无方的?”黄娅理直气壮地说道。“要是她管教好,林晓伟就不是那样的人。”
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
是。
林晓伟的母亲的确有责任,但罪不至死啊。
你黄娅连她都不放过,就真是过分了。
“那林晓伟的老婆孩子呢?他们也得罪了你?”
“没有。”
“那你为啥杀了他们?!”孙明忍不住吼了一声。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继续喊叫。到时候,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黄大山跟黄二牛不就会跑了吗?”
“你太过分了!”孙明毫不客气地训了一句。
“我过分?”
“黄娅,我知道你满肚子委屈和仇恨。你要报仇,我也可以帮你。而且,如果有谁敢不让你报仇的话,我甚至可以跟他拼命。但是,你现在不仅是在报仇,还在滥杀无辜,你这是在把你心中的仇恨发泄在那些无辜者的身上!”
“你居然为了他们,来吼我?”黄娅一脸痛苦地看着孙明。
她可能没有想到,孙明居然为了林晓伟的家人来吼她。
或许在她看来,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孙明应该毫不保留地帮她,为她说话。
她现在变得很自私了。
“黄娅,我不想吼你,实在是你做的太过分了。”孙明也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地聊下去,所以就马上说道。“你要去杀黄大山和黄二牛,我还是不会拦着你的。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不要对他们的家人下手!”
“明哥,你这是咋了?为啥你出去一趟后,人就变了?我记得以前你是很宠着我,啥事都听我的。现在你怎么……”
“如果你做的是对的,我会义无反顾地帮你,宠你。但是,如果你在做错事,我就不会宠着你了,我不能看着你越错越深。”
“我在做错事?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报仇吗?”
“你应该报仇。但是,你不该杀那些无辜者。”
“无辜?呵,呵呵,呵呵呵!”黄娅忽然冷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邪。“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居然是无辜的?明哥,你糊涂了吧?”
“难道他们不是无辜的吗?”
“当初我和我爸被雷大嘴欺负的不像人的时候,他们在干啥?他们在旁边看热闹,他们在发笑。”黄娅瞪大眼睛,吼了出来。
“他们……”
“难道他们做的对?”
“不。”
“那他们就是做错了?”
“他们……”孙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好像在咱们的认知里,真得只有对错,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明哥,我们不要为了他们那些人吵好不好?这不值得。”黄娅主动拉起了孙明的手,语气温柔了起来。
孙明也知道不值得。但是,他就是觉得黄娅这么做,确实很过分。
但是,他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有点懵。
“明哥,你要是不忍心的话,就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报仇了。”说完,黄娅马上就往前走了。
“别!”孙明一把拉住了黄娅。
“咋了?”
“你杀黄大山和黄二牛可以。但是,别再伤害他们的家里人了,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居然帮他们?”
“我不是在帮他们,我是在帮你。当初围观看热闹的人,几乎占了全村的一大半。如果照你的说法,那村里该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难道你要把他们全都杀光吗?”孙明红着眼睛问道。
孙明之所以衣锦还乡,是因为他很热爱自己这个村子。
虽然村里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他们整体上还是挺好的。而且,这里是生养孙明的山水土地,那些人也是他的乡亲。
他不可能割舍得了他们。
“明哥,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是一个好人。以前的我,也跟你一样,都很尊敬村里人。见了长辈,我会主动叫他们,对他们有礼貌。见了小孩儿,我也会很喜欢他们。”
“那你现在咋会变成这样呢?”
“明哥,你经历过绝望吗?”
孙明猛地怔住了。
他之前在做任务的时候,虽然过程挺凶险的。但是,他身边有师傅帮忙,有朋友帮忙。
所以,虽然九死一生,但最后还是活下来了。而且,还收获了十分珍贵的师徒情谊和生死之交。
孙明摇了摇头。
“我经历过。”黄娅的眼泪下来了,然后继续说道。“当雷大嘴跑来欺负我跟我爸的时候,村里那些人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的手里有锄头、有柴刀,我爸跪在地上求他们帮忙,给他们磕头,额头都磕破了,肿了。但是,他们却始终无动于衷,只是在旁边看热闹。甚至,还笑我被雷大嘴欺负,笑我衣服被撕破了,笑我爸被打得鼻青脸肿,嘴里流血。”
听着黄娅讲述这些,孙明真是感觉心如刀割。
他能想象得到那种画面是多么的凄惨和可怜,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黄娅,心里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
最后,他也非常自责,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
如果他早点回来,事情就绝对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那些人看热闹,不帮忙。我爸就跪着走到他们的面前,抓住他们的裤子,求他们帮忙。但是,他们非但不帮忙,反而那扁担把我爸给推开了。”
黄娅哭着说:“我爸不肯放手,还在求他们帮忙。你猜他们都干了啥?他们居然拿锄头把我爸给推开,甚至还拿锄头打我爸的手。”
“我爸为了我,继续恳求他们,手臂都被打肿了,皮都破了,流血了,他都还是不放手。而他们呢,居然对我爸拳打脚踢。尤其是那黄大山,居然当着我的面,一下一下地扇我爸的耳光,把他打出了鼻血,牙也掉了一颗。”
“你说,这样的乡亲,我要来有啥用?他们这样对待我,这样对待我爸,他们哪里无辜了?他们哪一点值得同情和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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