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因为太晚了,大家听到苏筠的话,终于暂且放下了心,就没有再聚在二叔祖的家门口闹事。
不然的话,恐怕昨晚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过了一夜,二叔祖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苏筠和爷爷去看他,也是唏嘘感叹。
陈旧的架子床,从窗棂里透过的灰色阳光,都让这个老屋里显得有一股陈旧挥散不去的光。
在床边,二叔祖一把拉住苏姚圣的手,老目里怔怔得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来,干裂的嘴巴张了张。
没有能发出声来。
苏筑和苏笛站在床边擦眼泪:“昨晚夜里,爷爷就中风了”。
苏姚圣用同样干枯的手攥住了他的手,握了握,然后把他的手放下:“二哥,过去的生活只能在心里永远停留”。
“我们锁不住它”。
苏筠扶着爷爷出了这间陈旧的祖屋。
站在了天井的廊檐下。
“这件嫁妆是当年你奶奶从沈家带过来的。
我听你奶奶说,她小的时候,有个很疼爱她的堂姐,是沈素清嫡亲的姐姐。
那时候,你奶奶太小,就不怎么记得她的事了,只记得她去得很早。
你奶奶出嫁的时候,沈素清把这件嫁妆交给你奶奶。
说是那位逝去的堂姐交代过的,把这件嫁妆随身带着,可以保佑她平安。
你奶奶跟我说的时候,她没放在心上,我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浩劫来了,家里很多祖传的物件都被砸了毁了,你奶奶感念她那个早去的堂姐。
就把这件嫁妆藏在了这祖屋下面,后来又去了乡下,就更不会挖出来了,以免被没收。
原本给你准备的嫁妆,都是你奶奶当年从沈家带过来的。
可是……”
苏姚圣说到这,一声长长的无尽叹气。
“没了,都没了。
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件。
我在病床前,临死可能才会灵光闪吧,我蓦然想起,你奶奶的话。
想到你奶奶的早去,再加上这话,难道是说,你奶奶那位早去的堂姐,竟然是在你奶奶幼时就算到她会有此灾劫吗!
那么,这件可以保命渡劫的嫁妆肯定是非同小可的。
我知道唐家历来是有些神秘的。
想着就用这件嫁妆的来历还有我后来收集的那一屋子的珍玩,来让你唐爷爷同意你的婚事。”
苏筠听到爷爷这么说,想起这一世,爷爷后来看到唐爷爷同意了,就没说嫁妆的事。
可是前世的时候,她只回忆到两个老人在窃窃私语,她如今是不知道前世唐爷爷能同意婚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嫁妆是什么的原因。
只有知道是什么,后,再同意婚事。
那才能说明,唐家是需要这件嫁妆的。
如今只回忆起这些,就是不知道这件嫁妆对于唐家是不是有什么用处。
苏筠因为要揭开唐家祖上的秘密和唐亦南临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对这一项有所注重。
苏筠朝身后看去,看到唐亦东站在稍远处低头抽着一根烟,像是在思索什么。
苏筠知道自己和爷爷说的话,还有自己这些思考,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爷爷,你说的那件嫁妆当年正是被奶奶给藏在了那青莲鱼缸下的吧。”
苏筠看着被换过鱼缸上方开始缓缓散去的紫气,轻轻道了声:“可惜”。
“正是的”。对于孙女仿佛透视眼的本事,苏姚圣因为这段时间对苏筠玄学的直观惊叹,此时倒是没再惊讶。
倒是站在一边一直关心着苏筠找到出村的那条路的苏筑听到苏筠说了声可惜。
很奇怪的问道:“苏筠,你是说什么可惜?”
苏筠看了看他,这势运本来渐渐已经养成,就要应在苏筑身上了。
被二叔祖给用散了。
“为你可惜”。
“我可惜什么?”苏筑很不解的摸着头。
苏筠没回答他,扶着自己爷爷又进了二叔祖的屋子。
苏笛看了看在一边沉思的唐亦东也跟着苏筠进了屋。
“苏杏村整个村子位于浅山区里,整个村子左右山峰如龙虎交合。
龙虎交合者,局内必有大地吉穴生成,阴阳二气相交。
这是先祖决定在这里建造本家村庄的原因。
苏杏村背有杏山岭,岭下有杏花潭,杏花潭水向横飞抢占吉穴。
只有坐东或者坐西九曲逆水向合了水斗玉带横来水合局,才能官贵天然,财巧中来。
放眼整个苏杏村里,这两个方位,被瑞德厅屋和后巷的涌清堂占尽。
二叔祖,当年你们二房里的祖屋被砸,是您故意激怒那些人,把你们家的祖屋给砸了的吧。
只是为了住进瑞德厅屋。”
苏筠的话,让中风在床的二叔祖浑身一僵,那歪曲的手指竟然也都激动的活动了过来,斜着老目,指着苏筠说不出话来。
就是苏老爷子也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二叔祖被人戳破了当年心里的打算,现在觉得一张老脸挂不住。
苏筠倒是没觉得如何。
二叔祖看透了苏家嫡枝祖屋的风水把整个苏杏村里最好的风水都占去了。
他想过来沾沾风水宝气,这也是人心自然所向。
苏筠微微笑道,看着躺在床上的二叔祖这么激动。
“您别太激动,没有怪您的意思。
毕竟您把自家的祖屋都搭进去了”。
苏筠这话是正话。
只是这姑娘有个问题,那就是永远说正话,别人都觉得像是在讽刺一样。
可能是因为别人以自己心度人,所以就把苏筠的心揣测的也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苏筑和苏笛都没想到爷爷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尤其是苏笛,觉得特别的没脸,觉得自己在哪方面都比不上苏筠。
现在连一向把礼义廉耻挂在嘴上的爷爷竟然也做出这样为了占别人家风水,把自家房屋借别人手给砸毁,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
苏姚参的确是因为口涎嫡枝风水宝地,没有其他借口搬进来,所以当年一半是真心,一般是利用。
用那些打砸人的手,把自家的祖屋毁了后,他作为族里最长的辈分。
苏姚圣因为在京里,就让他一家住进来了。
锁了村子,其实他也是想在瑞德厅屋的原址上,还想着重建自家的祖屋。
只是这些计划都还没来得及实施。
就被村民给气得中风了。
苏筠从二叔祖心里了解了这些想法。
看着这个中风老人,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看来,不管是年纪到了多大,埋进土里多深,人人都有向上的心。
“您住进瑞德厅屋这些年,不管是苏筑还是苏笛似乎都没有按照您料想的那样,做出非同常人的骄人成绩来。
所以您才会放弃吧,利用这里的风水吉气改了把苏杏村隐居起来的风水阵。”
苏筠的话让苏姚参一双老目不再挣扎的使劲瞪着,他放弃了。
一张老脸终于是被这个通晓玄术的族孙女给扒了下来。
从这个孙女回村后,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苏姚参此时别说是中风了,就是没中风,他也不想再睁开眼了。
老脸被撕得很结实,扔得没影子了。
“二叔祖,风水是靠养得,您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功亏一篑放弃了呢。
二婶动了青莲鱼缸,风水运气不顺,邪祟进门。
可是整个瑞德厅屋里的风水宝气还是在的。
您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您希望看到应在苏筑身上的官贵天然的风水庇荫为什么没有实现吗?”
一处风水养一户人,如果风水庇荫应在苏筑身上,对他们家多少是有影响的。
可是这么多年,在京城里,苏家依然官贵依然。
当然这里面还有拙林阁风水的原因。
拙林阁的风水在整个玉泉山里也都是算好的了。
二叔祖一房并没有偷去风水宝气的原因是什么?
苏姚参忍不住睁开了老目,睁着浑浊的老目看着苏筠,似乎是在等一个可以瞑目的原因。
苏筠看向苏姚圣:“爷爷,咱们家在族里的排行是不是一直都是二房,当家的是不是永远都是在族里排行第二的人”。
苏姚圣虽然和二叔祖称呼二哥和三弟。
这是他们近房的排行。
族中大排行,二叔祖苏姚参是长房,是拍大哥,而苏姚圣的排行的确是第二。
苏姚圣也奇道:“你怎么知道?”
他们嫡枝到苏姚圣这只有一房,正是排第二。
因此也正好恰恰是传给了苏姚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