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凶手(1 / 1)

火光反照上来,他白玉般的脸上抹着霞影,黑眼珠格外的明亮,下颌点了点。

“吧嗒”有东西掉落,盈儿回眸,看见乔檄双手还作持物状,手里却是空的,满脸震惊看着自己。

“二哥哥作什么这般吃惊?那日我不就见着了钟成康么。那钟成康是建王妃的亲弟弟,当日还是建王妃上门替他求的亲!”

而且还有蒋寄兰,是建王侧妃。

脑后蓦地又传来一声轻响,她转眼去看,就见杨陌的脸色阴沉得好像雪前天空,本来端在手里的银盘子已经搁在了火盆边缘。

见她看过来,他酸声道:“你对他求过亲这事,倒是念念不忘。”

盈儿眼尾讥诮地一挑,心道:我念念不忘的事可多着呢!上一世的那些烂帐算也算不完。这一世,眼见着又是一堆烂帐。

“他家世人才皆好,又只向我一人求亲。我念念不忘,有什么错?”

“盈儿!别胡说。”

乔檄跟叶菡同声尖叫。

当着未婚夫的面说对另一个男子念念不忘,一般男子都不能忍,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家这妹子虽说天真单纯,可这也太过言语无状了。

两人都十分担心地去看杨陌,却不想,杨陌脸上竟像是云开月现一般,比之前还清爽许多。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脑门上都挂满了黑线。

就听杨陌淡声道:“只向你一人求亲?你这是在怪孤选你为妻的同时,还又选了多人入东宫么?”

呃……。怎么被他噎住了?如果说是,便显得她好像多在意他一样。如果说不是,又好像她赞成他找一堆女人。

“殿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只管说案情罢!磨磨唧唧的,天都黑了。”她粗鲁地拿起火钳当当敲了几下盆边,又狠狠白了他一眼。

外头果然光线已经十分暗淡,屋里都要点上蜡烛照亮。

杨陌握拳抵了下嘴角,掩去那一抹笑意,眼里流动着融融的光。

“本来孤只当建王这次是趁火打劫,并非主谋。可钟成康狗急跳墙般去见你,又有意散布林姑娘与此事有关的消息,倒叫孤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见他又停在关键处,分明是有意卖关子,她也不急,又慢慢捏起一粒玉米放入嘴里,糊糊的烟火味儿杂着甜香侵入舌尖,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嘴角。

却见杨陌眼神一热,下一刻,唇角被温热而短暂地触碰了一下。

她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正要骂人,他已经飞快地收回了手,抢先道:“脏了。”

盈儿涨红了脸,眼神扫向四周,见个个都装聋作哑,缩着脖子,低着头。

只有筥儿那丫头笑得小圆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儿。

盈儿气呼呼地冲她呲呲牙,筥儿笑得更开心了,还往她盘子里放了一块红薯。

……

“咳咳!”大概是见她一直跟小丫头眉来眼去的,杨陌咳了两声吸引注意力,才接着道:“林姑娘年前本并没有去青云峰的打算,可有人约了她,她这才偶遇了柯碧丝。”

“谁?难道就是那个主谋?”乔檄问。

盈儿心里浮起一个名字,却没说话。

“蒋侧妃。”杨陌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名字,伸手从她的盘子里也捏了一粒玉米,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

“这……这岂不奇怪?蒋侧妃约她,她就去了?她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叶菡大惊失色。

盈儿低着头,心里头绪纷乱,想不到蒋寄兰居然做得这般明显。

可为什么林采之不主动告知此事?就算林采之还幻想着撇清关系,不肯说出实情。作为此案负责人,杨陌就算不明审林采之,也早该暗审才是。什么怕打草惊蛇,其实都是想维护林采之的鬼话。

林采之是个最会深谋远虑的人。大约从很小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进宫。所以在文穆皇后替杨陌作主订下蒋寄兰后,她就开始刻意结交。

上一世,在被选为太子良娣前,林采之就与蒋寄兰情同姐妹。入宫后,更是处处维护蒋寄兰。不知道内情的,谁不赞她一句重情重义。

这一世大概也不例外。

只是后来出现了变故,蒋寄兰竟然嫁给了建王。

只没想到,这两人在蒋寄兰婚后仍有往来。

如果蒋寄兰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也是重生一回的。那么蒋寄兰跟林采之往来,多半是想报前世之仇。

而林采之自恃聪明,大概也是想从蒋寄兰那里收集些建王的情报,好在杨陌这里卖乖露脸,这才虚与委蛇,哪知道却中了别人的圈套。

“你不意外?”正沉思,就听杨陌问她。

“嗯……好像以前听人说过,她们两个关系本来就好。”

杨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并没追问她是听谁说的,反而不等她再度催促,就自觉地接着说起了案情。

一方面是钟成康跳出来散步林采之卷入此案的消息,一方面又得知林采之是蒋氏诱到青云峰去的。这件事的主谋已经呼之欲出。

又查明蒋氏营中,最近有一位使柳叶刀的高手退伍还乡。

三法司便精锐尽出,连夜前往抓捕。

那人陷入重围,拼死拒捕,最后力竭自杀之前,说他是因入伍多年,回乡在即,却囊中羞涩,故而见财起意。

在他身上又发现了作案用的凶器,与柯氏身上伤口吻合。而且,还找到了他埋藏柯氏财物的地点。

完全没有替死的可能。

凶手伏诛,线索断掉。虽然明知幕后主使是建王,可也没有直接的实证。

又怕皇上多心,疑他借查案构陷兄长,所以便就此打住发榜告民结了案。

太子果然有才干,当初看着毫无头绪的一桩案子,十天之内就结得清清楚楚。

蒋寄兰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来想要害得林采之身败名裂,结果反而暴露了自己。

林采之有了警觉,蒋寄兰再要害她几乎不再可能了。

可绕了这一大圈,他到底把林采之护得周周全全的。

心里粘粘地有些发堵。

“既说完了,殿下赶紧回宫吧!莫太晚了,连宫门都落了匙。”她冷冷道。

杨陌眼神在甜米酒上一扫,又朝常夏扬了扬下颌,常夏立刻会意,上前正要倒酒,却见杨陌眉头一皱,他忙连盘子一起端了上前。

杨陌便道:“孤说得口干舌燥,你怎么连杯茶酒都舍不得?”

还想她奉茶奉酒?盈儿真想抡起手上的火钳打他一顿。

可到底没真傻,也没骄纵到那种程度,便指使筥儿:“给殿下倒酒。”

筥儿上前,刚要拿酒壶,却叫杨陌伸手按住了壶盖。

“孤今儿一下朝,饿着肚子,冒雪前来,细细跟你详说案情。不敢求你一个谢字,讨你一杯水酒也不成么?”

这话说得太可恶了,这般忍辱负重的模样,若她不给他倒这杯酒,倒显得她粗鲁无礼,不知感恩。

“那既如此,我便说个谢字,这酒便不给你喝了。”她鼓着腮,半侧着脸。

火光照上来,映得脸色一半明一半暗,长长的黑睫覆在眼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弧影。

“你不肯替孤倒,那便孤替你倒罢。吃了那许多的栗子玉米。”

说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滑到壶把上,倒了半杯米酒。

这酒刚刚酿得,清香扑鼻,上面还漂着些许绿色的浮沫。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十分应景。来!”

也不管她如何反应,他左手扶着她的手,右手将那酒杯塞到了她的手中。

盈儿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以他的身份,能上门已经是恩典,这样百般讨好,也难怪她上一世,不谙世事,很快便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只是只要想想林采之,便什么感动都变得如这酒上浮沫。

她淡淡一笑,接过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道:“殿下,这下可该打道回宫了吧!”

杨陌却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在手中,慢慢抿着,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盈儿便想给乔檄使眼色,叫他帮着催一催。

哪知乔檄却跟叶菡两个,两颗脑袋埋在一起,剥着红薯皮。

“其实,孤本来还想说说绿波的事……,可主人家一直撵孤走,大约是并不想知道罢。”他突然轻声自言自语道。

“绿波?殿下?绿波还有事?”急着发问的是叶菡。

毕竟如果真按沙夫人的安排,以后绿波的事,叶菡得一直头痛。

这人怎么这般阴险啊!就算她自己能忍住好奇心,二嫂子也忍不住。

盈儿气得把火钳重重地一搁,也懒得洗手,端起酒壶,拿起只空杯,满满倒了一杯,双手奉给杨陌:“喝吧!”

他不喝了这口酒,别说讲绿波的事,怕是今晚都能赖在乔家不肯走。

杨陌却并没立刻接过,反而眸色幽幽看她。看得她差点儿恼羞成怒,他才嘴角一勾,伸手接过:“多谢。”

这杯酒杨陌捧在手上,轻轻地抿一口,细细地在嘴里回味半天,才又接着喝下一口。

不过是乔家自酿的普通米酒,他却喝得好像什么琼浆玉液,甘醴玉露。

“绿波一开始便供出了林姑娘。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确实毫不知情,也是被人利用。要么,她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听他娓娓道来,却一开口就提到另一种可能性,盈儿倒是心惊。

绿波是柯碧丝打小带在身边的丫头,本该最为忠心耿耿。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第二种可能。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杨陌却反倒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所以,三司的人便将她的来历查了个透。最后发现,她有个哥哥,在朱雀大街上开了间玉器辅子,就在鼎鼎大名的玉珍楼旁边。按理说,哥哥这般有钱,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不闻不问,由着她当别人的丫头。”

这话一说,一屋子人个个惊悚无比。

之前剥着红薯皮的乔檄夫妻手里举着剥了一半的红薯。

筐儿手里的玉米滚落在地。

筥儿手里的铁叉当地掉在铁丝蒙上,差点儿打翻。

盈儿更是仿佛叫霹雷打中,手心冒汗。

绿波原来这样深藏不露的可怕。

上一次绿波破门时,本来是追打筐儿,可见了她,竟然不闪不躲,那锤子就直直地下来了。现在想来不是故意要敲得她头破血流的吧?

原来绿波行事嚣张,依仗的不仅仅是沙夫人对柯碧丝的宠爱。

杨陌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便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递给盈儿:“看完了,孤有话单独跟你说。”

拿过那叠纸,刚看了两眼,她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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