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让宝玉先去,自己留下来陪三春姐妹,等准备好了她们再一道儿同往。宝玉便带了麝月等先去了梨香院。
宝玉来至梨香院中,先进薛姨妈屋里来,见薛姨妈打点针黹与丫鬟们呢。
宝玉忙请了安,薛姨妈一把拉住,抱入怀中笑说:“这么冷天,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来坐着罢。”命人沏滚滚的茶来。出于礼数,宝玉便问了薛蟠,又问宝姐姐安好。
黛玉如此一说,正合宝玉心意,二人便这么商量着定了下来。
这日早起,用过早饭,宝黛二人便带了丫鬟婆子等,先往三春姐妹处来。到了王夫人这边房后三间抱厦,见了三春姐妹,她们具表示愿同往探望宝钗,只是尚需梳洗整理一翻。
薛姨妈便说宝钗在里间,里间暖和,让宝玉先去坐着,她一会儿忙完再来。宝玉心想,薛姨妈这是要给自己和宝姐姐独处的机会呢,不由觉得有些无语。
宝玉听了,忙下炕来到了里间门前,只见吊着半旧的红绸软帘。
两人打了一阵口角官司,这才转移倒正题上来。黛玉心想,宝玉能来找自己商量着一起去看宝姐姐,说明他是心怀坦荡的,倒是自己多心了。
宝玉见黛玉面色缓过来了,知道黛玉是想明白了,便跟黛玉商量着什么时候一起去梨香院探望宝钗。
黛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看不如这样,咱们约了迎春姐姐、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一同去吧,自从她们搬走后,倒是显得有些生分了,这样咱们一起邀请了,想来她们也一定会喜欢的。”
黛玉不由刮了宝玉一眼嗤笑道:“哟,宝姐姐病了,你这是心疼了,巴不得早点飞过去瞧瞧才放心,是吧?”
宝玉知道黛玉又在吃那没由来的飞醋了,忙解释道:“你这么个明白人,难道连‘亲不隔疏,后不僭先’也不知道我虽糊涂,却明白这两句话。
宝玉哪里不懂得黛玉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揭破,便说有事跟她商量,总算把这事给岔过去了。
紫鹃自是很有眼色的给宝黛二人泡好茶后,便退到一边做针线,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想到这里,宝玉便去了碧纱厨里间找黛玉。刚到门口,紫鹃便笑吟吟的迎了出来道:“二爷可是来找姑娘的,姑娘正在塌上歪着呢,看样子心情还不错,快进去吧,里面暖和些。”
宝玉像往常一样,在紫鹃陪同下走近黛玉塌边坐下,笑道:“好妹妹,快起来,刚吃完饭就歪着,结食了可就不好了。”
又过了几日,宝玉仍不见宝钗,心想不论如何,宝姐姐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出于礼数,却是应该抽空去看看她。
紫鹃一走,宝玉便对黛玉笑道:“好妹妹,这宝姐姐都病了好几日了,按理咱们却是应该去看看她。”
头一件,咱们是姑舅姐妹,宝姐姐是两姨姐妹,论亲戚也比你远。
宝玉亦道:“我也为的是我的心。你难道就知道你的心,不知道我的心不成?”
第二件,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从小儿一处长大的,他是才来的,岂有个为他远你的呢?”
黛玉听着宝玉又拿前世哄自己的话来安慰她,不由啐道:“我难道叫你远他我成了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
紫鹃听完,忙帮着把黛玉扶了起来,用枕头当靠背坐着。黛玉不由对紫鹃嗔道:“你倒是听他的,我平日里说了那么多,你都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呢。”
紫鹃自是知道在黛玉在借题发挥,只因黛玉面皮薄,在宝玉面前又是死要面子不肯服输的主儿,对自己常常当着宝玉的面帮着宝玉劝她,自是感觉面子上过不去。
宝玉掀帘一步进去,先就看见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儿,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儿,葱黄绫子棉裙:一色儿半新不旧的,看去不见奢华,惟觉雅淡。罕言寡语,人谓装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宝玉一面看,一面心想着宝姐姐倒是跟前世没什么两样,这时的宝姐姐仍在待选中,应是还没对自己起什么心思吧,但却不能保证薛姨妈没有。
宝玉因问道:“姐姐可大愈了?”宝钗抬头看见宝玉进来,连忙起身含笑答道:“已经大好了,多谢惦记着。”
说着,让他在炕沿上坐下,即令莺儿:“倒茶来。”一面又问老太太姨娘安,又问别的姐妹们好。
见宝玉头上戴着累丝嵌宝紫金冠,额上勒着二龙捧珠抹额,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着五色蝴蝶鸾绦,项上挂着长命锁、记名符,另外有那一块落草时衔下来的宝玉。
宝钗因笑说道:“成日家说你的这块玉,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过,我今儿倒要瞧瞧。”说着便挪近前来。宝玉亦凑过去,便从项上摘下来,递在宝钗手内。宝钗托在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
宝钗看毕,口里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莺儿也嘻嘻的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什么是一对,我们也来看看。”宝玉自是听出,这却是黛玉的声音。一语未了,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话犹未完,黛玉已拉着三春姐妹,摇摇摆摆的进来,一见宝玉,便笑道:“刚儿听见你们在说什么是一对,有什么宝贝快拿出来给大伙儿都赏玩赏玩。”
宝玉等忙起身让坐,等众人皆落座完毕。宝玉便笑道:“哪里有什么宝贝,不过是刚儿宝姐姐看了我的玉,莺儿说我这玉上的字跟宝姐姐金锁上的字是一对。”
众人均是好奇,便要宝钗把金锁拿来看,宝钗推辞不过,只好取了给大伙儿传看。见众人在看,莺儿便笑道:“这八个字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将来见了与这八个字相对的佩玉之人方可——。”
宝钗不等他说完,便嗔着:“不去倒茶!”一面又问黛玉、三春姐妹从哪里来。这时,只听惜春问道:“宝姐姐,你这金锁是谁帮你做的,倒是打造的很是精巧。”
宝钗不由笑道:“这还不是哥哥听了那癞头和尚的话,命人找了工匠打造的,把那两句吉利话儿錾上了,倒是难为了他这么费心,所以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
因三春姐妹之前有见过黛玉的先天神物——绛珠,今儿再见这人为刻意打造的黄色俗物,不由真假高下立判,更巧的是两者居然都传言与宝玉有姻缘牵扯纠缠。
府里关于薛家的传言,三春姐妹都有所耳闻,故对薛家人的品行自是有些信不过,连带着对这金锁,心里便也产生了些许怀疑。
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由从心里冒出来:“这薛家不会是假托和尚的话,自己刻意去做了个金锁来唬人的吧?”
惜春年幼,故自是童言无忌,心里想什么便说了出来,道:“赶明儿,我也求珍大哥帮我做个金锁去,也錾上一句吉利话儿,说不定将来就遇到了个什么佩玉之人了呢——”
宝钗听说,脸上不由一僵,忙有些尴尬的又补描了一句:“我也是不信的,不过承了哥哥一片心意罢了。”
见宝钗有些尴尬,众人忙笑道:“那和尚道士的胡言乱语怎可信,休去理会那些,我们好好说会儿话要紧。”
不几日,这里发生的一切,便在府里传开来,下人们都在私底下议论。说这薛家竟假托和尚的话,巴巴的去打了个什么金锁的来配宝玉的玉,可真是不要脸。自此,这所谓的“金玉良缘”,便沦为了府里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当然这是后话。
宝玉因见黛玉外面罩着大红羽缎对襟褂子,便问:“下雪了么?”地下老婆们说:“下了这半日了。”宝玉道:“取了我的斗篷来。”
宝玉的奶母李嬷嬷便说道:“天又下雪,也要看时候儿,就在这里和姐姐妹妹一处玩玩儿罢。姨太太那里摆茶呢。我叫丫头去取了斗篷来,说给小么儿们散了罢?”宝玉点头。李嬷嬷出去,命小厮们:“都散了罢。”
这里薛姨妈已摆了几样细巧茶食,留他们喝茶吃果子。宝玉因夸前日在东府里珍大嫂子的好鹅掌。薛姨妈连忙把自己糟的取了来给他尝。宝玉笑道:“这个就酒才好!”薛姨妈便命人灌了上等酒,烫了给宝玉送了一壶来。
宝玉边饮酒边与姐妹们一起聊天,心里好不畅快。姐妹几人一直坐到天色将晚方才各自散去。
不过,可不能像前世一般自己独自去了,否则林妹妹可是要打翻醋坛子了,若是再传出什么“金玉良缘”的闲话来,不但林妹妹要暗自抹眼泪,对自己跟林妹妹的姻缘都有极大的影响。前世可不就是为此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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