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贤内助”三字,黛玉自是娇嗔不依,抽手要打探春,奈何房里人太多,挤不过来,笑闹一回,便也就作罢。麝月、晴雯等捧过茶来,大家不免推让一回,归坐。
探春一面掰着手指头数着,一面因笑道:“说起过生日,咱们家却是挺有意思的,咱们府里人多,一年十二个月,月月有几个生日。大年初一也不白过,大姐姐占了去,怨不得她福大,生日比别人都占先;又是太祖太爷的生日冥寿。
过了灯节,就是大太太和宝姐姐,他们娘儿两个遇的巧。二月初二是二姐姐,十二是林姐姐;三月初一是太太的,初三是我的,初九是琏二哥哥。四月初四是四妹妹,二十六正是宝哥哥。”
刚进来时,黛玉、探春、湘云、惜春也都来了。宝玉忙迎出来,笑说:“不敢起动。——快预备好茶!”进入房中,便一把拉了黛玉笑道:“好妹妹,等会儿二哥哥得进宫一趟去接宝庆公主,等会子,这边你便帮我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帮着协理协理。”
探春听了,不由打趣道:“宝哥哥,你便不说,林姐姐自是会帮着你安排好一切的,刚儿还让嘱咐我们,说今日因公主要来,宝哥哥必定会忙碌些,劝着姐妹们一起多帮衬着点呢,由此看来啊,将来林姐姐必是二哥哥贤内助之不二人选——”
宝黛湘等一齐都说正是如此。几人稍坐了一会子,宝玉便告辞一声,去里屋换上蟒服,骑上王子腾送的汗血宝马,往宫中接宝庆公主去了。
因宫中元妃早有安排,宝玉又有锦衣卫统领的腰牌,自是一路畅通无阻。因在家里耽搁了有些功夫,直到进入后宫,已是略有些晚了,急得在后宫门前等他的抱琴大发娇嗔,一叠声的埋怨了去。
复出二门,至四个奶妈家让了一回,方进来。虽众人要行礼,也不曾受,回至房中,麝月等只都来说一声就是了。贾母有言,不令年轻人受礼,恐折了福寿,故此皆不磕头。
一时贾兰亦来了,见了宝玉便要行礼,宝玉忙挥手免了,拉着贾兰说了会儿话,便让他回去了。
宝玉不由有些无奈的笑道:“都怪这些个劳什子虚礼,哎,走乏了!”便歪在床上。方吃了半盏茶,只听外头咭咭呱呱,一群丫头笑着进来,原来是紫鹃、香菱、雪雁、翠墨、翠纹、小螺、翠缕、侍书、入画,并奶妈抱着巧姐儿,十几个人,都抱着红毡子来了,笑说道:“拜寿的挤破了门了,快拿面来我们吃。”
家中常走的男女,先一日来上寿。因那时对于未成年的家中晚辈,过寿时兴送些衣物鞋袜,故薛姨妈那边,乃是一套衣服,一双鞋袜,一百寿桃,一百束上用银丝挂面。
其馀家中尤氏亦是一双鞋袜,凤姐儿是一个宫制四面扣合堆绣荷包装一个金寿星,一件波斯国的玩器。各庙中遣人去放堂舍钱。
林如海送了颜真卿真迹字帖一副,御制四书五经一套,御用文房四宝一套。
王子腾又送来百战弓一张,汗血宝马一匹。馀者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家,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不能胜记。
话说次日便到了宝玉的生辰,原本宝玉也只打算如往年一般,只简单过了就是了。可昨日宫中元妃传来消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宝庆公主入园之期竟定在了今日。因公主要来参加宝玉的生辰宴席,故荣府上下自然都极为重视,自是不能如往年一般草草了事。
因宝玉如今已是受封伯爵,虽尚未成年,可也不权当小孩来看待,故亲友中自四月中旬起,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
且说宝黛二人终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水到渠成的“相认”了。之前两人的感情虽已是到了水乳相融的地步,可宝黛两人心中却总觉着还有那么一丝阻碍与隔阂。毕竟在相认之前,前世的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两人往往只能各自埋藏在心中,无法交流,如今便可以毫无阻碍的互诉衷肠了。
张道士送了四样礼,换的寄名符儿,还有几处僧尼庙的和尚姑子送了供尖儿,并寿星、纸马、疏头,并本宫星官、值年太岁、周岁换的锁。
姐妹中皆随便,或有一扇的,或有一字的,或有一画的,或有一诗的,聊为应景而已,不能备述。独黛玉送了亲自缝制的衣服一套,荷包一个,并通灵宝玉络子一套。
接着又至贾赦处,行过礼,客套几句,便行离开。后又至薛姨妈处,再三拉着,然后又见过薛蟠,让一回,方进园来。麝月晴雯二人跟随,小丫头夹着毡子,从李氏起,一一挨着,比自己长的房中到过。
这日宝玉清晨起来梳洗已毕,便冠带了来至前厅院中,已有茗烟等四个人在那里设下天地香烛。宝玉炷了香,行了礼,奠茶烧纸后,便至宁府中宗祠祖先堂两处行毕了礼。
一顺到尤氏上房,行过礼,坐了一回,方回荣府。先至贾母处,行过礼,贾母叮嘱宝玉早些去宫中接公主,莫把此事耽搁了。又至王夫人处,行过礼,搂着叮嘱了一翻方才放他离开。
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各一对,彩缎六端,金玉酒器各四件,帑银千两。
宝庆公主并元妃则命太监各自送出金寿星一尊,伽楠珠一串,金锭一对,银锭四对,彩缎十二匹,玉杯四只。
你道为何宝玉故意这么晚来,就是怕抱琴缠他。因抱琴和鸳鸯她们一样,都是一拨儿跟着老太太出来的人,当年元妃尚未进宫之时,抱琴就已经经常抱着粉娃娃一样的宝玉到处跑了。
如今大家都大了,抱琴又跟了元妃进宫,可每次见到宝玉还是拿他当小孩一样的亲热,现在的宝玉见了她自然就怕了。元春抱琴这一对主仆俩却也是个奇葩,元春性子温柔娴静,抱琴反倒是个泼辣大方的性子,大老远的看见宝玉骑着汗血宝马过来就使劲的挥手。
见了抱琴,宝玉不由心中有点发怵。还不待宝玉下马站好,立马一个水葱一样的指头就点了过来道:“好你个宝玉。知道今儿要来接公主,还这敢这么磨磨蹭蹭的,娘娘不是早告诉过你,让你早些来有话提前交代你!还敢这么害我也在这儿吃了半天的尘灰,你真是气死我了!是不是有了林妹妹、宝姐姐,早就把宫里面的嫡亲姐姐给忘了?”
见了发飙的抱琴,宝玉自不敢硬怼,只好拿出平日里对待府中女孩的惫赖样子,抓了抱琴葱嫩的手儿,亲热的嘻嘻笑着,脸上装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夸道:“这多久没见,抱琴姐姐真是越发标志了,要不等会儿见了姐姐,把你要了去给我做通房可好?”
抱琴虽知道宝玉在跟她玩笑,可心里也还是挺开心的,其实她喜欢跟宝玉亲热玩笑,却也没有别的想法,只不过因宫里的生活实在太过寂寞单调了,想找回儿时那种好友在一起的那份亲密无间的感觉罢了。
两人调笑一会儿,不敢再有耽搁,抱琴忙领了宝玉直接到元春的凤藻宫殿外磕头晋见。到了凤藻宫外时,早有了小太监传了懿旨免礼,一路引入正殿说话。
除了上次省亲和陪同宝庆公主回府外,宝玉因在锦衣卫中任职,出入宫中亦是方便,中间也假公济私的见过元春几次,只感觉她一次比一次慵懒无力,原来的一身灵气渐渐消磨殆尽,倒是越发显得华贵雍容,端庄富态。
虽是免了礼,因是在宫中,尤其讲究礼仪,宝玉少不得以家礼参见,嘴里一片颂圣之声,装模做样一番。只瞧得元春在上面频频点头,抱琴则在后面偷笑不已。
见了宝玉,元妃心中自是欣喜不已,说完那些体面周全的话,元春挥退了一众宫女太监,招了宝玉近前说话。姐弟俩又聊了些知心话儿,说起往日那些姐妹们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感受着血脉亲人的关心,心里也觉得暖和和的十分受用。
闲话叙过,见时辰也不早了,元妃便开门见山,直入正题,一正面容,严肃的道:“宝玉啊,如今你也不小了,过完这个生日你已是十四五岁了,按我大华朝的规矩再过一两年行过成人礼,你便也就该到了娶亲的年岁了。
弟弟心中可有心仪的女子,说出来,姐姐也好帮你参谋参谋。譬如:那宝庆公主、林阁老家的黛玉,或是薛姨妈家的宝钗也都很不错。姐姐看得出来,她们对你可都是极上心的。前些时日,太太进宫探视还曾有提起过此事呢。你就给姐姐交个底,心中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听元妃提起自己的婚事,宝玉不由心中一紧。虽是进宫前宝玉心中早已猜到,元妃在他见公主之前单独召见,必会提及此事。可是当元妃真正当面问起时,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只因心中没底,不知元妃对于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宝玉在不清楚元妃真实态度之前,自是不敢轻易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想先探探元妃的口风,再做打算,故不答反问道:“宝玉知道姐姐向来最是疼爱弟弟,自古以来,婚姻乃事关一辈子的大事,自是不可儿戏,弟弟对此自是深思熟虑过。敢问姐姐,是不是无论弟弟我最终做出什么决定,姐姐都会始终站在弟弟一边,做弟弟坚实的后盾呢?”
元妃听了,伸手溺爱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宝玉那如玉般的脸颊,微微点头,叹道:“弟弟你会这么问,不用说,姐姐已知晓你心中的想法。作为姐姐何尝不希望弟弟你能够快乐幸福的过一辈子,其实那些世人眼中的荣华富贵,在姐姐眼里何尝也不过如浮云一般。
姐姐这辈子婚姻不得自主,可为了家族,为了老太太、老爷、太太,尤其是弟弟你能够安享富贵也算是值了。咱们家有姐姐一个亦是够了,姐姐自不希望你也走姐姐的老路。
姐姐打小便最是羡慕敏姑妈,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婚姻。能得如此,即便是茅舍布衣,粗茶淡饭,那又如何?故,只要弟弟你能够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无论弟弟你最终做何选择,姐姐都永远支持你!”
听了元妃一番话,宝玉心中不由感动不已,勉强压制住心潮的激动,缓缓的站起身形,用力的将她拥在怀中道:“姐姐,你为家人却是牺牲太多了!姐姐,弟弟已经真正长大了!你如今也累了,好好的在我胸前大哭一场吧,兄弟的胸膛已经足够宽广,情愿为你挡下再多的风刀霜剑。”
元妃没有抬头,哭的是那么的伤心,她的哭又是那么的无助,她的哭咽气吞声,却又像暮鼓晨钟,说不尽万千寂寞宫愁,这时候的她,不是威风八面的公门侯府大小姐,也不是万人之上的皇贵妃娘娘。她,只是一个受尽委屈,得到亲人关爱的年仅双十年华的女孩子。
姐弟俩相拥而泣,不知什么时候,抱琴手上拿了消肿的花露默默的也抱了两人一起哭。宝玉这才惊醒过来,急忙使出自己平日里那哄女孩子的本事,甜嘴蜜舌将主仆二人哄得又哭又笑,最后一起欢畅大笑。
元春哭尽了性,方收住哭声,接过抱琴手上的花露涂抹在两眼上消了肿,一整面容,这才对宝玉严肃的道:“弟弟既是心中已有了主意,姐姐当然是支持的。如今弟弟也算是长大了,既然做出了决择,那便要为此早作打算才好。
公主那边,还有太太、宝钗那边,该怎么处理,弟弟心中可都要早有计较,姐姐最多也只能为你敲敲边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事情最终都只能靠你自己,姐姐却是爱莫能助。”
宝玉点点头,又将心中的一些打算跟元妃简单聊了聊。元妃听说后亦是放心不少,见时辰已不早,正待遣他快去映月阁接宝庆公主,却听外边女官通报道:“娘娘,宝庆公主来了。”
如此以来,宝黛二人更是较以往更加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宛若一人。在深知他们两人感情的府中之人,譬如紫鹃、麝月、晴雯等人看来,两人犹如经历了生离死别,而又阔别重逢的一对有情人般如胶似漆,又若久别胜新婚般的甜蜜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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