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乱战打斗,对方全军覆没。这边儿也是有所死伤。但是悲痛归悲痛,任务归任务。也没法把尸体带走,只能摘了身份牌子,把人就地掩埋。看将来有没有机会将人遣返乡里,入土为安落叶归根。
只是……
希望并不是太大就是了。
秦端把箱子基本随身携带。
都快天亮了,他也累了。
赵睿和靠着箱子坐在石阶上,秦端坐在他旁边,可是头却枕在赵睿和的腿上。闭着眼睛休憩。赵睿和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鬓发。手指温温热热的,秦端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赵睿和拿着风被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温柔的浅笑着。
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突然有婆娘的想婆娘,没婆娘的想爹娘。
周见想起边塞自家的恶婆娘,越看赵睿和越不得劲儿。嗐……一个大男人这么温柔,真的是……一言难尽。
周见想起自个儿刚开始追自家恶婆娘的时候其实也羞涩过两秒。
送着花了半天功夫采的路边的野花的时候,自家恶婆娘唾弃的扔他一脸:“花能吃啊?”
送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东西的时候,自家恶婆娘又是翻白眼瞪他:“这么多吃得经得起放吗?你脑壳里装得都是狗屎?”
送衣服的时候嫌弃衣服太鲜亮不好干活。
送银发钗的时候嫌弃招眼招贼。
……反正就没一样做得对。
可是……周见这大汉子笑着挠挠头,嘿,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自家恶婆娘最好了。别人再温柔那也是别人的夫君、别人的老婆。他家的再凶巴巴的,他也受用。
是雨夜值守回来一边被骂一边到手的羊肉汤,和脑袋上糊来糊去的干帕子。
是一边碎碎叨叨骂他脚底板长刺的婆娘,一边是缝补新做的每一双外边儿再怎么买也穿不合脚的鞋子。
……唉,赶紧着把东西送到皇帝老儿的手上,他想回去了!
这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启程,前往下一个城镇。这村子里早就空无人烟。也不知道是被怨憎娘杀完了做成了傀儡,还是……井水发苦,人不长寿全都死了。
大家心里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都暗暗希望是后边儿的原因。
没有人往井里打一桶水上来喝。
秦端一路并不费什么力气就把这凤血朱沙石给提着。
按周见的意思:巴不得秦端能够把凤血石放身边提着。可是当他流露出这么个意思的时候,秦端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秦端:艹你大爷的,提着个箱子怎么抱自己的夫君。就算让夫君抱抱自己,那也不方便。
于是到了镇上,他们重新花钱买了一辆车子。套上两匹矫健的黑马。继续赶路。
路上,秦端对刘沉问起来,“那个许白崇会不会来劫凤血朱沙石?话说回来,你知道这凤血朱沙石有什么作用没有啊?为什么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婆都要来抢?”
“那是个大宗师吧?唉,我怎么遇到的不是八品九品就是宗师、大宗师啊?不是说这些人平常都很难见到吗?”
刘沉:“……”
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你说!你自己说!
赵睿和在一边笑。一边打着络子。秦端的腰带……那天晚上估计是用力过猛,打架的时候又没注意那么多,结果腰带烂掉了。
骡子上不好动针线。但是编条络子样式的腰带还是不费劲儿。
是简简单单的花样,就跟竹篮子上的提手一样的花纹,只不过换成了白色的布条。
刘沉想了想,说道:“大宗师、宗师其实很多,因为可以活一百到两百岁,甚至还有的活到三百岁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很多不在外面行走,多是隐居修炼。企图登上道玄之境。基本不理世事。”
赵睿和手指微微顿了顿。
可是这个时候秦端却在马上伸手一揽赵睿和。
在这样的天高地阔山水之间里,他洒脱随性的笑着道:“睿和,等你那一天老去,我和你同棺而眠。你不要担心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也不要你在奈何桥上等我。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
因为……
有些喜欢……是一辈子不够的呀……
没有你的世界,就算千载岁月活过去又有什么味道?
刘沉闻言只觉酸涩。
他突然有些羡慕他曾经嫌弃的这份感情。
唉……做单身狗真的好难。
赵睿和眼睫毛上微微湿润,他笑着道:“好好骑马,小心摔着了。”
秦端松开他,快活的笑:“我才不会摔着!”
刘沉接着回答秦端的问题,“凤血朱砂石,传言凤凰涅槃之时原身毁去,从灰烬之中重新诞生。那么有真火燃烧未尽之血沁入石头,成为凤血朱砂石。是一味非常名贵的宝药。先不说辅以其它的名贵药材有什么作用。就是你刮点粉末,常年服用。就可永葆青春。再则,洗经伐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赵睿和。
“像睿和的这种没有一丝武学根骨的人……”他指了指这凤血朱沙石,“只要两百斤,每天喝上一点,活到一百四五十岁完全不成问题。而且也能练练武,应该能达到五品境界。”
秦端:“……”
众人瞬时间虎视眈眈的盯着秦端,生怕他从兵变成贼。
“只是。”
刘沉又道,“这东西每日喝一点,就要忍受烈火焚身的痛楚。就算是辅以名贵药材,也只敢放一点点。所以这东西名贵归名贵,运到皇庭,其实也就是做个摆设落灰。”
众人又齐刷刷的呼出一口气。全都哀怨的瞪着他,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真的是!太坏了!
秦端顿时骂道:“你们这些人真的是把我当什么了?我会干出那种事吗?!我看起来像土匪不成?”
众人:呵,不好说。反正我们干不过你。
秦端其实在刘沉说完一半的话的时候很心动,但是他想的是去哪里再挖一块出来。
结果,这东西喝下去有副作用。
算了算了。
能活多久活多久,听天由命。
“还真能有人为了永葆青春喝这个?”
“你说了?”刘沉感慨一声,“你永远不知道女人在追求美丽上有多大的决心。”言罢,他回答秦端最后一个问题:“许白崇那家伙来不来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他来了就别想离开了。屡次三番偷盗皇庭内库的东西,简直刀剑上起舞,不知死活。”
秦端听他说这话说的怨念深沉,不由问:“怎么?你也有东西被他偷了?”
刘沉冷哼一声,“当初围场里比武射猎,我赢了头筹,圣上本来打算将那两颗龙珠赏赐给我。结果了?许白崇那老王八竟然偷走了。你说我气不气?”
秦端更好奇龙珠的作用,“龙珠?真是龙的珠子?有龙?”
“其实是蛇珠,头生角的蛇里就有这种珠子,不过难寻。”
“有什么用?”
“你是不知道,龙珠磨成粉,五花肉切块,一拌儿,蒸锅上一蒸。啧啧啧啧……什么都不必再放,那味道简直是天下美味独绝。”
众人:“……”
他们只知道龙珠价值连城。清心、避水、还可吸收那缕珠子里的灵气,用来增长功力。真不知道还可以用来吃。
关键是……
秦端他还流口水了。
“回头逮住了许白崇,要回了龙珠,我请你吃!”刘沉拍拍秦端的肩膀。
秦端忙不迭的点头。
于是画风顿时就从刀光剑影的江湖变化成了色香味美的菜品……
一个说上京城的有名酒楼里的酒菜。
一个说街头巷尾老馆子里的特色美食。
欢声笑语顿时就没断过。
到后面儿刘沉要打瞌睡了,他也不骑马,直接到车子上挨着凤血朱沙石的箱子躺在板车上,枕着手臂睡了。没秦端那本事儿,不强求了。强求也强求不来。
而秦端却是觉得自己越说越饿。赵睿和递了水过去,秦端眼巴巴的看着他,赵睿和摸索两下,找了份油炸豆腐递过去。
秦端笑着啃了两口,问他:“什么时候做的啊?”
赵睿和道:“路过镇子的时候随手买的,见着锅里刚出来的,很香。能放很久就买了点儿。要放在肉汤里煮一煮,才更好吃。”
秦端突然就觉得自己手上香喷喷的油炸豆腐不好吃了。
赵睿和笑弯了眉眼,伸手弄了弄他被风微微吹乱的鬓发。
到晚上他们来到了一处客栈歇脚,这客栈依山傍水,小归小,破旧归破旧,但是胜在干干净净。饭菜的口味也还可以。
农家里收来的新鲜菜蔬——萝卜和白菜,就着香喷喷的油渣,炒了两大锅,装在盆里端上来。
又有一些荤菜,如五花肉、柴火鸡、酱烧鸭子、水煮鱼,也陆续上了桌子。
外边的风有些大起来,打着旋儿,呼啸出音。
秦端起身出去了一趟,没多久返回来。他是去阿来那里拿了件裘袍过来,给赵睿和披上。说道:“变天了。你穿厚实点儿。我明天看看镇上有没有马车……”
赵睿和连忙制止了:“还要赶路了。马车哪里行得过骑马?”
相处一路下来,觉得赵睿和虽然是个弱鸡,但是人品不差,寻日里休息的时候赵睿和经常上手埋锅造饭的,大家好歹有些朋友情。周见就说道:“起码还有十天的路要走,要是天气不好,说不定要推迟个四五天。你身体比不得我们这些大老粗,还是依照秦大人的意思,到时候买辆马车。不必风吹雨淋的!还可以白日里歇歇觉看看书。”
说完却是笑着打趣起来,“不然咱们秦大人可要心疼坏了,哈哈哈!”
众人善意的笑起来。
赵睿和脸颊发红的看向秦端,秦端眉眼里都是笑意。“你看,大家都这么说。”
刘沉双手双脚的赞同:“我十二分的同意。我出银子!”
秦端便道:“你省着点吧,知道你有钱。”
刘沉傲娇的扬扬下巴,“那是,也不看我姓什么!”
他们这边围着桌子吃热乎的饭菜,那边还有一半的人看守着凤血朱沙石。等这边吃完了,替班了他们才过来。
秦端吃好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吃好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看向刘沉,而刘沉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他。
“我来值夜!”异口同声。
秦端道:“我来值夜,你个公子哥操劳这么多天今晚不睡个好觉?扛得住?”
刘沉道:“你小看我?好歹我也是个‘小小’九品。”
自从那怨憎娘说了句小小九品,从此刘沉以此自嘲,很是乐此不疲。
秦端打个商量:“那你守上半夜,我来守下半夜。”下半夜睡觉睡得最是安宁舒适。
刘沉思虑一下,道:“好。”
这一夜风吹雨急,雨滴拍打窗户,渐渐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儿,秦端推开一点点窗户,往外边儿一看,回头对睿和道:“下雪粒子了,地上一片白。”
睿和走了过来,越过秦端的肩膀往下看去,微微惆怅,“那明天天气岂不是冷起来,路也不好走了。”
秦端伸手把窗户关上,冷风阻绝在外。他搂着赵睿和的腰,拱到他怀里去。“下次再不接这种太远的活儿了。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在屋子里烤火……亲亲……”声音愈发渐次的低了下去,唇齿相碰。
到后半夜秦端睁着惺忪睡眼醒来的时候,外边儿的风雪之音更急了。他坐在床边上闭着眼睛穿衣服,下巴一点一点的。
赵睿和哭笑不得的见他一个袖子翻过来了,怎么塞都塞不进,他还在那儿蛮干。
其实这种行为他早上没睡饱的时候也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但是每每还是会很开怀。
傻乎乎的,又可爱。
赵睿和坐起来,给他把袖子翻出来,秦端回身过去埋在他肩膀上,惆怅哀怨:“啊啊~~”声音低低的。“哼~想睡觉。想抱着睡觉。”
赵睿和搂着他拍拍肩膀:“我陪你一块儿下去。”
秦端呼出一口气,瘪嘴,发赖了一会儿,然后清醒起来,说道:“你好好睡觉,我下去了。”吧唧一下亲了赵睿和的脸。
他手脚麻利的穿好鞋子。然后摁倒赵睿和,给他压紧了被角。
“睡觉!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