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端收下鱼渊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入了夏。
突然间来找秦端拜师的人排起了长龙大队。大概是秦端收徒的事情刺激到了一些江湖人士。每天下班的时候，昭明司竟然都被堵住了。那叫一个热闹。秦端有些烦不胜烦。
这些人是来拜师吗？
是来拜名势权力地位的！
真是讨嫌！
而且他家哪有那么多的大米养徒弟，真是！
而且，这样每天下班都堵着昭明司的门，像什么样子？都耽误其他人上下班了。
秦端这天从昭明司出来，看着那些看他就跪的人，一个个的嘴里喊着——
“秦先生！求您收我为徒吧！”
“秦道玄！您看看我！我资质特别高的！”
“秦大人！我我我，我资质比他好！”
……
“秦先生！我有钱！我是xxxx的xx！”
“秦先生！我也有钱！”
……
秦端：“……”秦端突然想去开武馆。
秦端咳嗽两声，手压了压。站在昭明司的平台上，对石阶下边的人说道——
“我收徒讲究缘分、讲究资质、讲究心性、讲究韧力。这样，真的有人想拜我为师，就要先通过我的考验。”
底下安安静静的，好奇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家在哪里，很感谢你们没有去打扰我的家人。”
众人：“……”不是不去是不敢！大家都知道你对你家夫君捧心尖上！
秦端接着道：“这样吧，先考耐力。从今儿开始，谁要拜我为师，去我家门口边上跪着，让我见见你的诚心，跪到我觉得可以了，那我就收下。”
众人：“……”我艹艹艹艹……开什么玩笑？跪到你觉得可以了，那是多久啊？
“总、总得给个期限吧？”
秦端：“期限？两年，或者三年吧。也不要你跪一天。每天早上，不论雨雪春秋跪满两个时辰就可以了。”
“如果找我拜师，连这点尊师重道的诚意都没有，我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众人：“……”
刷的就走掉了一半多。
只剩下十几个人。
秦端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自备粮水，别跪正门口啊。明儿早上开始！”
过了十来天，就只剩下两个。
再过十天，就只剩下一个。
最后，这个坚持了三十天的灰衣少年，也走了。
秦端其实想着……明天如果这个少年还来的话，他就收下他。因为这个月是大月嘛，有三十一天。凑足一个月嘛！
但是……这世界就是这样考验缘分。
秦端没看到人的时候还叹息了一声，赵睿和打算把竹林边的那好大一片地给开了。趁着秦端今天休息，特特和他一块儿。
鱼渊可勤快了，有时间就帮着干活儿，没活儿的时候在家里练刀。
赵睿和见着他叹息，笑着道：“别想了。都是天爷的意思。你觉得三十天久吗？我觉得不久，你想想小渊，辗转三年，才七岁的年纪，就断指出行。那灰衣少年没等到，就是没等到。”
“再说了，现在清晨时分，也不冷不热。万一要是有人找你拜师，是冬雪漫漫，跪足三十一天才被你收徒。与后来者而言，多不公平啊！”
秦端心想：他家睿和说得对。他这心软的性子得要好好改一改了。
于是扛着锄头和睿和一块儿去开垦土地。
这一片地都是草，但是上边儿有很多石头。得先把石头捡了，然后才能开垦。
垦地是一门技术活。
秦端跺了十几脚，就翻了将近三亩的地。先是土块大块大块的翻滚而起，如同有巨物从地底翻滚而出，然后被震得粉碎粉碎。接着就和睿和把那些草全都摔了泥土，放到背篓里。回头扔到池塘里喂鱼。
忙活了整整一天。
秦端心想：本来还想着今天休息，昨天晚上来了两盘，今天应该还可以再来一盘的。但是今天他都有些累了，别提睿和了。看来今晚要乖乖睡觉……一时间很有些遗憾。看着睿和的眼神有些哀怨。
等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睿和搂着他亲他，然后满足他的时候，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压低声音气息不匀的问他：“你今天不累吗？”
赵睿和扣着他的手指，笑着亲亲他的脸颊。“还好吧……”就是看着他家端端瞅他的那哀怨惆怅的小眼神实在太可爱了，没忍住……
鱼渊有时候是真的不敢想，要知道他以前过的日子，虽然锦衣玉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只需要练剑。
但是除了练剑，他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有时候做噩梦，都是在练剑。
他父亲鱼卉一身白袍，站在风雪里，看着磨剑台上的他身披风雪练剑。每一剑都要刺中磨剑台，留下刺痕。越深、越深、才是越好。
磨剑台的石头非比寻常，乃是世间少有的坚固之物。
他父亲能一剑而碎此石。
可是他连留下两寸深的痕迹都……很是吃力。
永无止尽的挥剑、挥剑、挥剑……
窒息压迫。
可是他再努力，他父亲看他的眼神都是嫌恶的。
他娘亲死前，被他父亲剖去心肝的时候，看的是他，瞪裂的眼眶里眼球凸起看着的是他——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没用！
鱼渊右手摩挲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断指处，伤口都长好了。曾经的疼痛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他靠在墙边，墙边有窗子，是雕花的窗子，可以看到天空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清辉满满。
鱼渊觉得他师傅秦端和他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他父亲没斥责过他一句。
他师傅也没斥责过他一句。
可是不一样的，就是不一样。
他父亲嫌弃他资质不够。
可笑的是……他那资质卓绝的父亲，比起他师傅的资质来说，也是天壤之别。而这天壤之别的两个人。
一个杀妻杀女还要废掉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不配学他的剑。
一个却手把手、耐心耐心又耐心，从不说他半句不好，陪他教他练刀……稍微有点进步，他就摸摸他的头，甚至提起他转几个圈圈——
“你真棒！”他说。
现在他唯一只想的是——如果他那个见到他就露出两颗小米粒门牙，口水都流出来的妹妹还在的话就好了。睿和哥肯定给她做衣服，买糖葫芦，做好吃的点心。师傅肯定抱她举高高，给她买拨浪鼓……
可惜……
可惜她不在了。
他娘亲怨怪痛恨他妹妹。因为御剑山庄左手剑传男不传女。而他的资质不行，他娘想再生一个有资质的继承人讨他父亲欢喜。可她却是个女孩子。
那么可爱的妹妹……他父亲怎么能亲手把她投到剑炉里去？
他恨不能死的是他！
可是……他不想死，还不能死，他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然后去找那个男人，要一个公道。
告诉他——你的剑道，本身就是错。
夏至中旬的时候，皇家在青云山脉围场那边举行了一次狩猎。
这一次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刘沉因为闭关十境，没有报名参加。随行报上的名单里没有他。
可是他闭关十境水到渠成，没发生什么阻碍，时间也就没花费多少。结果在皇家队伍到达围场后、第一天的狩猎结束的时候，他又凑热闹赶过来了。
因为他今年没参与。
所以夺魁的是三皇子。
皇帝乐呵呵的给出奖赏。
是秦端追回来的两颗龙珠。
刘沉顿时就不乐意了。他向来是在上京城里横着走的，就是皇帝也得看他爹的面子。又想起自己答应过秦端，等龙珠追回来了请他吃五花肉来着。
于是横插一脚。
三皇子闷闷不乐。他本来就跟刘沉不大对付。
宦官之子，有何傲哉？（太监的儿子你牛个p！）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敢腹诽。谁让这太监是千岁爷，还是大元第一高手。虽然说……现在好像是那个叫秦端的。
皇帝没办法，一人一颗。
跟哄孩子一样。
刘沉见好就收。
三皇子却觉得自己落了面子，狠狠的瞪了刘沉一眼。
刘沉怕他？呵！
第二天就使了绊子，拉弓射雕，雕坠落下来的时候直接落到了三皇子的马头上。雕还没死透，狠狠的抓了马的脸，马顿时受惊，吃痛发狂，把三皇子给甩了下来。
刘沉冲他微微笑：呵！
不远处太子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哭笑不得。
三皇子那边，气成了河豚。
晚上太子给他上药揉腿，“你啊，从小就爱跟他争。他是十境的高手了，已然是宗师了。你跟他硬来做什么？受苦的不是你吗？”
“哼╭(╯^╰)╮！”
太子看着弟弟这个样子，那是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不气了！”
“我把我那把拂云送给你好不好？”
三皇子眼睛大亮。
“真的吗皇兄？！”
“君子一言。”
三皇子顿时笑得露八颗雪白牙齿。
拂云是一把很漂亮很漂亮的匕首。
嗯……锋利自然是很锋利的，但是……它很漂亮，超级超级漂亮……匕首的鞘就不多说了，那把匕首拿出来的时候，整个刀身如同被千千万万的珍珠光晕映照，美得瑰丽温和，却又摄人心魄。他求他一二三……六年了！没求到。
三皇子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太子笑着道：“那那颗龙珠送给我吧。”
三皇子眯眼看他，“哼╭(╯^╰)╮！每次有好东西你都只想着刘沉！这次也是为了给他凑这颗龙珠！你到底是谁兄长？”
太子：“……那你换不换？”
三皇子：“换换换！”
当天晚上，太子就给刘沉送了个盒子过来。刘沉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颗龙珠。顿时就眯眼笑起来，嗐呀！两颗凑齐了，明天去御膳房提块上好的五花肉，去秦端家里搞肉吃。
啧！
想想就很美。
他亲自去谢谢太子。
太子在办公，但是也没让他等。刘沉进来的时候，就跟太子道谢。
太子看着他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刘沉顿时笑起来。
太子看着他，又道：“恭喜你入宗师境。”
刘沉嗐一声，“比不过老秦，他厉害多了。我追他都追不到尾巴。路还长着了。”
太子闻言只是笑一笑，“那你勤勉。你明日有没有时间我……”
“啊，我明天去找老秦吃饭。你刚才说什么？”
太子笑容微微有点垮，“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狩猎。南边坡地上风景很漂亮。”
刘沉摇头摆手：“狩猎没意思。还不如跟老秦下五子棋！”
太子笑容勉强不起来了。很勉强的挂着。
“那、那你玩得开心。”
刘沉点点头。“那我不叨扰您办公了。您早些休息。”
刘沉前脚一走，太子后脚就垮了脸。
三句话不离老秦……不！是一句话都不离老秦！
他倒是要去看看，那个有夫之夫的魅力！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