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乔凌上淘宝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等待快递的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把许庭萱选中的那个款式细化了，又做了几个预案。
那是一条长裙，最基本的款式。可也就是这样的基本款，最能看出设计师的功底。
剪裁，比例，哪一个项目都举足轻重。就是因为元素十分简单，所以每一个细节，都更容易被显现出来。
和许庭萱的对话之后，她便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形式，而是真正的竞争。
许庭萱的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推断不出来，可她毕竟是一个公众人物，那么多的媒体，为了吸引眼球，挖空心思地要去找角度来揣测抨击，对于曾经在时尚行业浸润过的乔凌来说，从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里，猜出七八分真实情况，不算是什么难事。
模特这个职业光鲜亮丽，可真正站在舞台上的时间，其实很短。
从舞台上退役之后，她们都还很年轻，需要寻找其他的出路。
从前乔凌接触到的模特，最后多是借着自己从前累积的名声，转向综艺或者演员的圈子。说是转行，实际上，也不过是吃老本而已。
对于稍有名声的模特来说，这是一条不错的退路。可显然，许庭萱志不在此。否则，以她的名声和地位，她应该已经有作品在荧幕上出现过了。
她在时尚圈的顶端待了许多年，对这一行，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有——
乔凌坐在电脑前，左手托腮，握着鼠标的右手一滑，控制着屏幕上的鼠标点进了一个新闻页面。
【开年大戏！许庭萱与ykis公开叫板！称ykis的最新设计都是垃圾！】
文墨夸张，配图是许庭萱与知名设计师ykis参加活动的照片，内容不需细看，一扫便知是断章取义，可也可说明一些东西了。
至少那位知名设计师，是在和许庭萱讨论设计概念。
至少许庭萱在那个圈子里，并不只是被当做一只精致的花瓶。
闭关两周之后，那条裙子被制作了出来。乔凌本来要给许庭萱送过去，可许庭萱说她很快要出国，没剩下多少时间了，约她直接去杨君一的公司。
乔凌自然没什么意见，带着衣服就去了。
“杨总在开会，麻烦两位在这里等一下。”
秘书把她带到会客室的时候，许庭萱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她今日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外边搭着卡其色的风衣，下身配着的是牛仔裤，脚上踩着平底的白色休闲鞋，长发束成了马尾，安安静静地在脑后，给天然妩媚的五官加上了一些清新俏皮。
本来，许庭萱手上拿着一本杂志翻看着，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抬起头来，向着乔凌的方向笑了一下。
乔凌本来专心听着秘书的话，一见她这个笑容，又被吸引住了。秘书退出去之后，乔凌走到沙发边坐下，感觉心情有些激动。
“这就是你做好的衣服吧？我可以看看吗？”
“嗯，本来也是给你穿的嘛。”
乔凌把手上的袋子打开，把那条裙子拿了出来。
许庭萱看着她笑了一下。
“你别这么紧张，其实这件事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只是你之前没有过商业的经验，所以可能还需要时间积累一下，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没关系的。”
“啊？我没紧张啊。”
乔凌有些茫然地看许庭萱，看到她眼中浅淡的疑惑时，反应过来什么，啊了一声。
虽然猜出了如今的许庭萱应该就是想要找人合作，创立自己的事业，可她和杨君一的关系毕竟还是迷雾重重的，乔凌不敢冒险，稍稍揣测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选了个最不会出错的反应。
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调度出迷妹的表情，然后眼巴巴地去看许庭萱，声音里饱含期待。
“我不是在担心那个……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嗯？可以啊。”
第一次和乔凌通话的时候，许庭萱隐约感觉到了她的小心翼翼。后来她给杨君一去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乔凌的情况，得知她如今处境艰难之后，又心生同情。
刚才一抬头，便看见乔凌盯着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点局促和渴望，像是在期待什么。她一时心软，没看清便开口安慰了。
可现在，那目光已近在咫尺，她却看不出乔凌眼底的阴霾了。
好像……表错情了啊。
许庭萱有些尴尬地想，不过还好，乔凌好像也没意识到什么。
在许庭萱接乔凌递过来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乔凌又摸出手机，询问是否可以拍照。节奏十分繁忙，和偶然遇见偶像的小女生，实在也没什么两样。
许庭萱一边配合，一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喜欢乔凌的风格，可听了杨君一的科普，又有些担心，她过往的沉重，会在她的个性里留下痕迹。如今见她自己都乐观开朗，似乎……那些担心都太多余了。
周遭的空气里，冷淡的气氛因为空间里人的心境变化，变得融洽了些。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地控制着话题的尺度，没去触碰任何可能的雷区。杨君一推门而进的时候，许庭萱和乔凌正就着护肤的话题聊得不亦乐乎。
“久等了。”
“你们沟通得如何了？”
他走得很快，身上几乎带着凌厉，刚在沙发的另一个角落坐下，便立即开口，那声音并不急促，却多少带着一点生硬和严肃。
许庭萱和乔凌的对话忽然被打断，都愣了一下。
乔凌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杨君一，声音却是铿锵的，没掺上半点的忐忑。
“我按照许小姐的体型做了一件衣服出来，因为是基本款，其实就这么看图也看不出什么来，还是麻烦许小姐去换一下走出来吧。”
说着话的同时，从袋子里把衣服拿了出来，递过去给许庭萱。
许庭萱伸手去接了过来，却没起身，而是顺手把那衣服往旁边一放，声音淡淡地道。
“不用了吧？我下午的飞机，再有半个小时，我的助理就要来接我了，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乔凌震惊地抬头看她。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好好的吗？她刚刚明明感觉得到，许庭萱是挺温和的呀，怎么又后悔了？难道这位真的和杨君一有什么关系，怕她带着杨君一身边不安全？
也不对啊……如果真的是那样，她还特意约到杨君一的公司里干什么？反正之前杨君一都说过了，一切听许庭萱的意见，要是她不想合作，完全可以直说嘛……
乔凌没有想明白。
许庭萱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攻击性。然而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被聚光灯追随，所以显出几分超凡脱俗的倨傲来。
等等……该不会，是许庭萱怕自己拒绝了，她还继续缠着杨君一，所以才特意到他面前来，让她看着杨君一因为她的意见，自己撤销了这个决定，以绝后患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乔凌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累。
她又想起，之前杨君一说过，可以安排她在公司上班，可如果许庭萱不同意，那时候的随口一说，还能算数吗？乔凌不敢确认，只得可怜巴巴地去看杨君一。
杨君一似乎也对许庭萱的反应有些意外，脸上的表情迟钝了一下。
——虽然平时，他也总是表情淡漠的，不过那一瞬间的疑惑情绪，还是被乔凌捕捉到了。
乔凌心中生出一些渴望。
喂喂，不要这么任性啊，虽然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但是之前的功底还在，我会给你赚很多钱的！
她在心里这么呼唤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脸上，几乎化作实质。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君一显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目光却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越过她，落到了许庭萱的身上。
“怎么又不穿了？你之前不是说，她画得还不错嘛？”
乔凌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话恍然一听，好像是在帮她说话，然而听那温柔得能掐得出水来的声音，就无需再分辨，他心里，究竟谁比较重要了……
哎……又要自己去找其他的路了，可是在这个设定之下，能把林家震住的，又能有几个？
“是啊，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好一些。”
“所以也不用试了，就这么定下了吧，你先帮我安排着，等我下个月回来，我们就可以开始去推动这个项目了。”
许庭萱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三两句说明了情况，已然站了起来。
“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先安排着，我就先走了。”
峰回路转的感觉有点魔幻，所以乔凌抬手和许庭萱告别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
办公室里只剩下杨君一和乔凌二人。
飘然而去的许庭萱，几乎带走了所有的温度。
不过这一次，乔凌没再觉得冷，她眼底浮出一些兴奋，对着杨君一眨了眨眼。
“我这是通过了你们考验的意思吧？”
杨君一看出她眼中的不可置信，讶异地一挑眉。
“你说呢？”
“之前找我的时候，不是还对自己很自信吗？怎么现在倒开始退缩了？”
乔凌轻咳了一声，正色道。
“哦，那倒没有。”
“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之前的准备白费了。要早知道你们这么随便，我还费那个劲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