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预定的包间，陈南音一边脱掉外套，一边朝冯良冰问：“你刚刚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就直接说吧。”
冯良冰却一点也不着急：“现在咱都在一个地方吃饭，也不差这点时间，等饭菜上来后咱边吃边聊吧。”
陈南音说：“你刚刚跟我强调说你的话是逆耳忠言，既然你的话听起来很逆耳，那还是现在就说吧，免得等下饭吃时影响我的胃口。”
听着市长回应冯良冰的话，曾一飞多少有些意外，心想陈市长虽然看起来比较古板，有时说起话来也是蛮幽默的。见市长现在就要和冯良冰说正事，曾一飞就陪笑说：“市长，您和冯市长先聊着吧，我现在正要出去打个电话。”
可能曾一飞的理由找对了，又可能是陈南音也不希望她和冯良冰的交流被曾一飞听到，这次陈南音没有挽留他。
待曾一飞一走，冯良冰就凑到陈南音的跟前，眯着眼睛试探道：“大市长，最近不是有人暗中给你搞鬼啊？”
“你是说网络上那些给我造谣的帖子吧？”
“是的，我猜这些肯定是下面那些干部搞鬼的，我今天找你，是要跟你说些你不中听的话的。”冯良冰深吸了口气奉劝道，“我说你刚来滨江，怎么就折腾这么大呢？你要下力度整顿，也得慢慢整顿才是，怎能一下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难道我为群众的利益整顿一下滨江的局面，这也是触犯众怒？”陈南音不紧不慢道。
“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现在已经是市长，可不是以前的共青团书记，你现在做事应该讲究政治影响才是，怎能再像以前那样，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呢？”
“这么说，你认为我最近所做的这些事都是错的？”陈南音轻声细语地问，对冯良冰表现出来的关心，她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你做的没错，但你做这些事的时机错了，我的大市长啊，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大事，怎能因这点小事就搞得自己地位不稳呢？你若因这点事和下面干部搞不好关系，而搞得地位不稳，那么大市长，我们的大计划，我们想要在滨江市为更多群众做的事怎么办？如果现在地位不稳，今后又拿什么去谈其他的事业？”
“如果说我现在所做的事都是为稳定自己的位置，那你还觉的我的行为是错的吗？”在冯良冰还在想着如何说服市长对手下人怀柔时，陈南音突然说出了她的这个想法。
听完陈南音说完这些话，冯良冰眼睛顿时一亮。
陈南音见冯良冰一副大为不解的样子，便说：“我所做的这些事就是为让我的地位稳固。滨江市的环境实在太复杂，如果不拿出点动作，这些潜在危机将会成为我们做实事的最大绊脚石。在准备出手前我必须把这些绊脚石消除掉。”
冯良冰说：“看样子在准备主政滨江前，你已经想到了很多啊，我是不是白为你操心了？”
陈南音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做的这工作都是小动作，现在我必须做些小动作试探滨江市的环境，如果我连这些环境因素都不能摸清楚，将来再想有其他作为也不容易啊。”
冯良冰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说：“大市长，你动的这些人可都是万书记的人，你这么做的目的……你这么做的目的该不会是为试探万书记态度……”
陈南音笑而不语，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算是默认冯良冰的猜测。
冯良冰继续道：“你的试探现在也有了大致反应，并从网上出现对你不利的帖子这件事上看，足以说明这件事的反弹很大，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你觉得这是大问题？”
“我的大市长啊，这件事都已经发生到这样的地步，你总得想办法处理吧？”虽然知道陈南音有更准确的想法，但冯良冰对陈南音的想法还是充满好奇。
“我有动作，下面的那些干部也可能有动作，所以呢？我觉得还是什么动作都不做才最好好。”陈南音淡淡一笑说，“况且网上关于我的这些流言只是一些幼稚的手段，我稍微表示下态度就行。毕竟这个问题再怎么想处理，也没法处理的嘛。”
“你是不是在等万书记的动作？”冯良冰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的确，如果陈南音不是在等市委书记万宁成的反应，她对这些动作不会表现这么坦荡。
可见到冯良冰表现出如此有兴趣的样子时，陈南音却看了看服务员送上来的菜说：“先别说这些，菜都已经上来，咱们就好好吃会饭菜吧。”冯良冰更加好奇地看着陈南音说：“可是大市长，我虽然知道你有大动作，但是我还是……”
陈南音不等冯良冰把话说完，就笑笑说：“良冰同志，我想要在滨江市有得远走得长，是非常需要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我也希望你能真正理解我。既然我跟你说了我有自己的想法，那你就照我说的办嘛。”
“好吧，我相信，我会是你在滨江市站稳脚的马前卒的。”
“嗯，为我们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吧。”陈南音也笑了。
从包厢里出来，曾一飞就碰到迎面走来的接待办主任薛松林。薛松林此时正吸着香烟哼着小曲，一见到曾一飞就两眼冒光，丢掉香烟，向他迎了上来。
“曾秘书……”他热情地唤着曾一飞。
“薛主任，真巧啊，晚饭吃了吗？”曾一飞也回以热情的问候。
“吃了吃了。”薛松林挪了两下步子靠近曾一飞，“曾秘书，你不是陪陈市长和冯市长来吃饭的吗？怎么一个人出来呀？”
“刚刚突然接了通电话，为不影响两位市长吃饭的雅兴，我就主动出来接听了。”
曾一飞的解释听起来滴水不漏，薛松林也就没什么疑虑。不过他突然顿了顿，说：“对了曾秘书，最近这段时间网上不是出了一篇黑市长的帖子吗？市长对这件事……”
“这都是些有心之徒的造谣生事行为，我觉得咱没必要去管他嘛，古人不是说了吗？流言止于智者，大家都保持理智的状态，不去相信这些谣言不就得了吗？”曾一飞轻描淡写道。
“曾秘书啊，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但现在是关键时期。再过段时间不是要召开人大代表大会吗？要是这期间市长因这些小事被那些有不良心思者盯住，那她的前途岂不是……虽然说流言止于智者，但流言同样是可怕的啊，万一有人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恐怕……”薛松林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副非常为市长着想的样子来。
“呵呵，薛主任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啊？”既然薛松林对此事有兴趣，曾一飞就干脆将皮球踢给他。
薛松林眯着眼睛说：“秘书，我是这样的想的，我认识一个在网络上搞策划团队的人，这个人可以通过特殊渠道在网上删除掉这些对市长不利的帖子，现在这段时间对市长来说尤为重要，所以我觉得市长应该重视下这一情况，先想办法将网上那些对市长有不良言论的帖子删掉再说。”
网络上存在着这么一群人，他们号称网络推手，他们善于用互联网蓄意制造传播谣言、造谣滋事、恶意侵害他人名誉，非法攫取经济利益。正因为他们具备了在网络上造谣的本事，所以他们也具备了利用自己的渠道，在网络上帮个别被造谣者洗白和删除不良言论的本事。薛松林想通过曾一飞向市长推荐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网络推手。
曾一飞知道网络推手本来就是不合法的角色，把这么个角色推荐给市长，显然不靠谱。
“薛主任，既然你对处理这事有办法，为什么不主动帮市长排忧解难呢？”
“曾秘书有所不知，这种事的处理渠道毕竟……毕竟不是正途……我也不好向市长请示……再说这事要是真要实行去干，那也需要一定经费，我担心市长……”
“真要搞定这些麻烦需要多少钱呢？”曾一飞突然对这种操作方式产生了兴趣。
薛松林皱了皱眉头，说：“大概要三五百万吧，但价格方面还需要和策划者谈谈，应该有商量的空间吧。就是不知道市长对这方案怎么看的。”
三五百万，这可是一笔天大的数目，曾一飞有种强烈的感觉，市长肯定不会答应这点子，所以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曾一飞不说话，薛松林便道：“曾秘书？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市长不会同意这方案？”
“这我还真的不是清楚，薛主任觉得市长会答应这个方案吗？”
薛松林眯着眼睛道：“我觉得市长会考虑这个方案的，人大代表大会召开后，市长就可以真正成为滨江市的一把手，我相信市长现在会尽量把这些不良因素避免的。”
“那我劝劝市长，一旦市长有回应，我再通知薛主任。”
“曾秘书，你……你刚刚不是还在犹豫吗？现在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了？”薛松林觉得的回应只是随口说说。
“不瞒你说，刚刚我的心里还在怀疑市长会不会答应你的建议。但经过你一番分析，我觉得你说的办法应该是可行的。”曾一飞信誓旦旦地说，“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建议下市长。”
薛松林的疑惑总算被曾一飞打消掉，遂信心满满道：“嗯，曾秘书，我相信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市长的。”
因为预计到市长和冯良冰的谈话也进行的差不多，曾一飞就找了个理由，和薛松林道了别，回包间里陪两位市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