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飛問道:“放炮還要多久?”安監局長陪笑道:“很快的,很快的。”紀飛皺眉問:“很快是多快?”安監局長訕笑道:“應該沒多久吧。”
紀飛問了兩句都沒問出想要的信息來,有些生氣,對劉希平道:“劉縣長,時不我待啊。兩位記者真要是在隰縣出了什麽岔子,這責任恐怕誰也負擔不起。”
劉希平也知道這件事的緊迫性與重要性,對他點點頭,對安監局長道:“都什麽時候了,他黑窯溝煤礦還在正常生產?這本身就是一種對央視記者極不負責的行為。海局長,我命令你,馬上跟煤礦方麵溝通,讓他們立即停止生產工作,全部投入到尋找央視記者的行動當中去。找遍煤礦山區的所有角落,也要先把兩名記者找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誰要是不配合,那麽出了問題就對不起了,由他一個人承擔全部責任。”
安監局長忙點頭道:“好,是,是,縣長,我要向您檢討,是我責任心不夠,大局觀不強,我馬上就做出部署。”說完拿出手機打電話。
紀飛拉著李睿走到一旁,低聲道:“李處長,我看煤礦似乎有問題啊,我想親自過去看一看,你要不要一起去?”李睿想了想,說:“偌大個煤礦,藏起兩個記者肯定不是問題。但是,我怕咱們逼得太過,對方很可能反而不敢將兩個記者交出來,或是轉移二人來逃避咱們的搜查,或是直接殺害,那就糟糕了。”紀飛說:“你考慮得也有道理,那怎麽辦?武警官兵都開到礦山門口了,煤礦肯定是要全麵搜找的,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李睿道:“好吧,那咱們就過去看一看,會會煤礦的負責人。”
於是,紀飛、李睿與沈元珠三人一起,由司機駕車,往煤礦駛去。劉希平見市裏來的這些人把目標對準了煤礦所在,心裏也是不踏實,叫上隨從也跟了去。
十來分鍾後,兩撥人已經來到煤礦大門口,見柵欄門緊閉,上百的武警官兵與縣公安局部分民警被攔在外麵,門內則是廠裏的十數個保安謹守門戶,兩相對峙,場麵很有些詭異。
劉希平下車後走進人群,對門口的安監局副局長怒道:“幹什麽還不進去?不是讓他們停產了嗎?難道還在放炮?”那個副局長愁眉苦臉地說:“門口這些保安都說還沒接到領導命令啊,為了安全起見,不能放人進去。”劉希平沉著臉說:“他們倒是好心啊。哦,為咱們的安全著想,既然他們礦上的工人們都不怕死,咱們還怕什麽?告訴他們,再不開門,後果自負。”那副局長驚訝地說:“縣長,您不會是想強行衝進去吧?”劉希平斥道:“少廢話,快去讓他們開門。”那副局長苦著臉說:“這樣不大好吧。”劉希平大怒,道:“你去不去?”
李睿冷眼旁觀,覺得劉希平似乎沒什麽威信,正副兩個安監局長都沒拿他當回事,這個煤礦更是沒把他這個縣長放在眼裏,瞥眼見紀飛正與武警搜寻隊帶隊的副支隊長交談,眉宇間很有幾分焦急,暗歎一聲,市裏來的人再怎麽焦急,縣裏和煤礦方麵不配合也沒用啊。
沈元珠自言自語的說:“煤礦肯定有問題,要不然不會攔著咱們不許進。”李睿說:“你是說,兩個記者就是讓他們抓了?”沈元珠點頭道:“難道你不覺得是這樣嗎?”李睿沉吟半響,搖了搖頭,問道:“沈主任,那兩個記者來黑窯溝煤礦這裏是秘密調查來了,你覺得,他們倆可能跑到礦廠裏麵調查嗎?那樣可就不是暗訪了,而是明察。”沈元珠道:“剛才紀局長可說了,那倆記者最後要采取的行動就是跟煤礦工人嘴裏了解當年礦難的詳情,怎麽不可能來煤礦裏麵呢?他倆可以假裝迷路的旅客,或者是做煤炭生意的,跑到煤礦裏找人閑聊,尋機了解當年的礦難。可是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就被礦裏的工人或保安抓住了。”
李睿聽她說得如同親見似的,而且說得有幾分道理,忍不住讚道:“沈主任,你應該去刑警支隊當副支隊長啊。”沈元珠奇道:“為什麽這麽說?”李睿說:“因為你推理分析的能力很強啊。”沈元珠嗬嗬笑道:“你別笑話我了,我這不過是胡說八道。”李睿說:“不如你再推理一下吧,如果兩個記者真被礦上的人抓了,眼看現在他們還在頑抗,那就是不打算交人了,可鐵門遲早是要打開的,到時候搜寻隊衝進去,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做呢?”
紀飛走過來說:“李處長這個問題問得好。我插一句,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麵,他們本來想交人也不敢交了,真要是交出來,他們一個都跑不掉,全得被抓。”
沈元珠見他過來了,訕笑道:“李處長,你的問題還是問紀局長吧。我都是亂說瞎說,紀局長才是真正的科班生出身,老警察了,他一定回答得出你的問題。”
紀飛也不謙虛,道:“李處長的問題我聽到了。我也斷定,如果記者真是他們抓的,他們既然一開始就沒放人,那麽接下來也不會放了,理由有二:一,放出記者來,他們自己會被抓;二,放出記者來,記者會更加投入調查當年的礦難,他們更是跑不了。可是呢,麵對市縣兩級的搜寻隊伍,他們也頑抗不了太久,我猜想,他們會做出以下應對措施:一是轉移兩名記者,所謂抓賊見贓,隻要記者不在礦廠裏麵,他們就會繼續逍遙法外;二是藏匿兩名記者,隻要藏到一個夠隱蔽的地方,咱們找不到,那麽礦上的人也就不用擔心出事。”
李睿聽得連連點頭,道:“紀局長分析得太好了。”紀飛歎道:“他們真要是按我說的做了,咱們也不用擔心,慢慢找,總能找到。可我就是擔心,他們隨時會對兩個記者下手,可以是在轉移的過程中下手,也可能在藏匿的過程中下手。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而且礦山這邊有許多得天獨厚的條件可以偽造出兩個記者是自然意外死亡的情形。”李睿聽了以後很著急,道:“那咱們應該怎麽做?”
紀飛說:“針對他們可能轉移兩個記者,我已經安排人手在煤礦所有的進出口布置了暗哨,進出車輛都會遭到攔截檢查。可如果他們藏匿記者的話,咱們身在門外,可就看不到管不了了。另外,還要請劉縣長派人跟煤礦負責人談話,說明這件事的利害,絕對不能讓他們害死記者。”李睿讚道:“好,就按紀局長說的辦吧。”
紀飛轉身去找劉希平交代細節,李睿趁空給宋朝陽打去電話,匯報現場的最新情況。
宋朝陽聽完後沉思片刻,道:“小睿,現在情況詭譎複雜,敵我不明,千萬不要著急。你幫我轉告帶隊的紀飛紀局長跟劉希平劉縣長,找人固然重要,但是千萬注意方式方法,不要釀成群體性的事件,更不要出現任何的人員傷亡事件。”李睿說:“好,我這就告訴他們。”宋朝陽又囑咐了一句,讓他注意自身安全,這才掛了電話。
李睿放好手機,走過去跟紀飛與劉希平二人說了宋朝陽的意思。
劉希平聽完皺眉道:“宋書記固然是好意,可如果煤礦方麵一直攔著不讓進,咱們要等到天亮嗎?”紀飛搖搖頭,道:“為什麽要等到天亮呢?咱們不要想得太天真,能夠進入礦廠大門就一定能夠找到兩個記者。很可能的情況是,當大門被煤礦方麵打開的時候,他們也不用擔心被我們找到那兩個記者了。”李睿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紀飛說:“目前來看,我們進不進去搜寻已經沒必要了,就算勉強進去,怕也搜不到什麽線索,反而還會被煤礦方麵取笑。既然如此,幹脆我們就不進去搜寻了,叫所有武警官兵回到村裏找地方休息,明天天亮了再給他們安排任務。”劉希平問道:“那今晚上就這麽荒廢掉?”紀飛說:“當然不是。我們可以不到煤礦裏麵搜寻,但是必要的工作必須要做,尤其是思想工作。劉縣長,你必須派人做好思想工作,反複跟煤礦方麵的負責人陳述厲害。你可以告訴他們,如果他們真的非法扣押了央視記者,那麽隻要放出來,我這邊可以做主,不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
劉希平聽到這裏,憤憤地說:“這個煤礦的負責人太囂張了,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也沒見他們出來做出任何的解釋。”紀飛歎道:“這就不要強求了,但是思想工作一定要做到位。”劉希平點頭道:“我馬上派人聯係煤礦礦長,讓他出來談話。”紀飛說:“好,那我們就先回臨時指揮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