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内有一条海河斜穿而过,所以天津的马路也都是斜的,外地人到天津很容易迷失方向,天津本地人也从不用东南西北指路。好在方中仙在天津呆过一段ri子,所以倒不用担心迷路。
果然,在大悲禅院方中仙找到了王广泰,他正在买豆腐干。
大悲院的特产,就是用豆腐干做的各种素菜,什么香酥鸡腿、孜然羊肉什么的。方中仙吃过一些,确实挺好吃,味道和肉差不多。不过方中仙很质疑他们的做法:和尚不吃肉,除了为了不杀生以外,还应该包含着不贪之yu的意思。你把豆腐做成肉味,那和直接吃肉有什么分别?
王广泰就是卖这个的。
当初王广泰他父亲是大悲院的厨子,也是个在家的居士,而且是道行比较深的居士,王广泰的法术基本都是他爸教的。后来老爷子退了,把手艺传给了儿子,王广泰就从一个法师变为一个食品加工者。经过几年的发展,“大悲禅院”牌的素食真的打开了销路,在天津的各大超市都能买到。
用王广泰的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尼亚,何必非要做法师!
可能是为了解闷,在拥有了固定的分销渠道以后,王广泰特意在大悲院门口开了个售货点,让自己的老爸天天在这卖,不为赚钱,就为给老爸找点事儿干。老头儿有的时候想去大悲院里坐坐,就叫王广泰来顶摊儿,王广泰就得从厂子里跑来看着。
看着看着就看见了方中仙。王广泰抄起一袋香酥鸡腿就砸了过去:“好小子,你你妈有几年没来了!”
方中仙闪身将塑料袋接住,叫道:“动手儿?你敢叫板我揣不死你才怪呢!”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浦口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外国人能听懂普通话就不错了,加上口音就不行了,要是再来点俚语土话,基本就废了。王广泰故意说道:“嘿嘿,尖果儿啊,怪不得老不来了!”
方中仙道:“哪能呢!这不就来了嘛!”
浦口小声的问他:“什么叫尖果儿?”
方中仙道:“夸你长得漂亮。”
王广泰把他们让到里边,方中仙跟他也不用客套,三句两句说明来意,王广泰听了沉吟了一下,道:“扎手。五条人命啊!”
方中仙吓了一跳:“什么?五条人命?你都知道了?”
王广泰道:“好歹哥们儿也是线上的,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事儿还能瞒的了我?”
其实说起来是一个挺普通的故事。黑社会。
津煌在盖的时候,当中出过一点岔头,换了包工队。按理说应该不能换,现在也禁制层层外包。不过当时那个包工队确实出了问题,包工头卷款跑路了,所以工程就停了下来,需要再找一个建筑公司顶上。这就有了竞争。
众所周知,大部分工程都会有黑社会参与,本来各方势力互不侵犯,也算得上相安无事。可是津煌突然出事,这块肥肉算是从天而降,并不在原来的利益分配规则之内,所以一时间抢的就比较激烈,以至于后来大打出手,打死了五个人。
五条人命按说算是大案了,可是不报案死五十个也白搭。死的这五个是专门雇来的打手,本身就都是外地人,有的还有血案在身,死了也就白死了。得胜的老大手一挥,五个尸体就被推进了搅拌机里,磨成了肉酱,变成了地基。
所以这五个鬼魂就在津煌大厦安了家。
“那你怎么不管呢!”方中仙问道:“你又不是管不了!”
王广泰道:“管得了也不管,你知道那个老大是谁?就是请你来的那个张老板,抚恤金也没给,家里人也不管,人家当然要闹了。后来那个姓张的还找人做法事,我知道了就去帮了帮忙。”
“你帮了什么忙?”
“把他们几个保护起来啊!要不然给超度了那怎么办!”王广泰呵呵笑着。
“不就是钱的问题吗?照张老板给我开的价来看,你跟他说难道他不给?他们五个打算要多少钱?”方中仙问道。
“每人十万。这是当初谈好的价格。”
“一共才五十万!张老板不给?”
“他给你钱了吗?不也没给么?活人的钱都不给,更不会给死人钱了。再说那时候他们几个刚开始闹,张老板还不太在意,后来闹得凶了,想给也晚了。”
“怎么想给也晚了呢?”
“后来这五个人觉得这么闹闹也不错,越闹可能最后拿的钱越多,现在基本上就是在敲诈了。你知道,他们几个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现在也不管他们了,不过最近张老板请来的法师都是废物,竟然制不住他们。”
方中仙算是听明白了,看来两方面都不是什么好鸟。现在是狗咬狗的局面。
“那我们怎么办?”浦口问道:“我们帮着哪一边?”
“你怎么不去在当中调停一下,就看着他们这么闹?”方中仙问王广泰。
“我打算等他的房价再降降,降到八毛的时候我再去。我的厂子要成立公司了,需要个办公的地方。”王广泰道。
“我ri!你给他解决了不是赚钱更多?”方中仙叫道。
“他给我开的价钱可没有给你开的多,我算算也就是我半年的房租。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等他降价,到时候我是顾客,他还得像看上帝一样的尊敬我。”
“行啊,他给了我五年的房子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就转租给你了。”方中仙道。
“那好啊,你算便宜点。”
王广泰热情的邀请他们吃晚饭,吃的却是羊肉串,还是路边摊的那种。方中仙跟浦口解释:“这种东西只有路边的才好吃。”
好在现在还没什么风,卫生条件还好。三个人坐在一个小桌前,桌上摆着一个小炉子,上面烤着几十串羊肉、肉筋、腰子、羊肾、馕之类的,再来一个皮蛋豆腐一个砂锅牛肉,小酒一喝小肉一吃,别提多惬意了,“原来八里台桥下那些肉串多好!都给清理了!”王广泰一边吃一边怀念。
“现在不是有综合执法了吗?这些路边摊怎么还在?”方中仙问道。
“你来的巧,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开始迎接**,这里就不能摆了。一直要到**结束才行。”王广泰道。
正说着,一辆写着联合执法的汽车呼啸而过,对路边的摊子看也不看。
“就这么过都不管,他们管什么呢?”方中仙问。
“交了保护费的当然就不管了,有事了他们还得提前通知,告诉你什么时候不能出来。只有那些太穷交不起钱的才会被抓,或者天天和他们打游击。你看你看,那边不就是吗?”王广泰说着朝那边一指,果然有一个人正飞速的蹬着三轮冲过来,车上的苹果掉的满地都是。后面几个穿制服的人追了几步,骂着街的回去了。
羊肉串的老板摇摇头,叹气道:“老赵老赵啊,这礼拜第三回了!”
方中仙问道:“这是执法还是土匪啊?怎么这么凶!”
王广泰道:“其实都是原来市面上的小流氓收编的,打死人的事情也常有。尤其外地单身的,有时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民不举官不究。”
“太不像话了!”方中仙气愤的说道:“得有人管管他们!”
王广泰道:“其实这话得这么说,现在下岗人员这么多,没有他们清理,这马路就别走车了。不过好事他们不会好好办,一个个都跟狗腿子一样。咱没赶上旧社会,我想旧社会那些巡jing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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