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孩子们在村里野惯了,又是第一天上课,根本安静不下来,还有两个小的,听着课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板凳上起来到处乱跑,倒是皮实得很,磕了碰了也没哭,没事儿人似的爬起来继续瞎转,甚至还去抱站在门边看情况的方长庚的大腿,总之就是不能好好听课就对了。
不过那些十多岁的还学得挺像模像样,姿势端正,方长庚看得出来有几个是真的想读书的。
晚上方长庚就和陈斌商量,最后决定规定一个入学年龄,八岁以上可以直接来,小于八岁的还是乖乖回家,等学堂建好了,再多请一位先生,分年龄段上课,不然学堂都要成托管所了。
方长庚按照孩子们名册上登记的年龄,和陈斌轮流去家长那里劝说,最后学堂一共还剩二十个孩子,最大的也就十四岁,但上课的氛围一下子好了很多。
现在家里只有何氏和方二山,方长庚把自己房间整理了一下,让陈斌随意住,至于学堂,他打算建在后山山脚下,离村子有点距离,山清水秀又静谧,是个能安心念书的好地方。
安排妥当这一切,方长庚才回了家,至于之后的事就交给家人们,只要族学步入正轨,不需要花什么功夫管理就能运行,这点不用方长庚操心。
临行前一天,老李氏他们万般不舍,反反复复提醒他注意身体,最后含着眼泪目送方长庚坐的马车离开。
方长庚去了徐修那儿,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徐修突然答应了他上京的事,只是不和方长庚一起,等天气热了再出发。
方长庚意外了一下,不过既然徐修改变主意了,对于他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一点。
最后他问阿玖大名,徐修在书桌上展开一张纸,提笔稳稳写下三个字,边道:“他这一辈就作世字辈,方世卿。”
方长庚默默看了一会儿,笑道:“好。”
第二天方长庚就出发北上,依旧是马不停蹄,总算按时到了吏部报道。
日子一天天过,方长庚在城郊物色了一块宅基地,占地十二亩,买下来办完手续以后就找工匠开始建房,其中八亩为住宅,共十个房间,建成两进式院落,有东西厢房,另外四亩则建园林,一年之内应当能竣工。
因为位置在城郊,所以地的价格并不贵,十二亩只花了三百余两,比起在城内买房便宜很多。以后徐修和他家人来了都可以住,十分惬意。
顾尚仁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徐修要过来,也知道他肯定不愿意住侯府,是该有个地方落脚,不过他不知道方长庚的私心——他想借这个机会搬出去,到底总住在侯府不是长久之计,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回徐修来京城就是最有利的时机。
这天方长庚从翰林院回来,竟然看到魏氏从春霖院出来,脸上还带着微笑,应该和院子里的人交谈甚欢。
晚上就寝的时候,徐清猗靠在方长庚怀里,告诉了方长庚当年事情的经过。
说起来真和戏文里演的有一拼,原来徐清猗的娘徐氏和魏氏还未出阁前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好姐妹,只是魏氏出身远比不上徐氏,却执着地相中了同一个男人,就是顾尚仁。当时顾尚仁对魏氏有意,但因他和徐氏有婚约,加上顾尚仁的父亲威逼,最终顾尚仁娶了徐氏。
顾尚仁心有不甘,没多久就纳了两房小妾,其中一个就是陶氏。后来徐氏有孕,他找到机会向顾老夫人和顾老太爷提出纳魏氏进门的要求,最终如愿以偿。
徐氏当时对魏氏心存愧疚,虽然默认了这件事,但心底的抑郁一天天累积,身体日渐虚弱,后来又因为另一个小妾使毒计害她早产,生徐清猗时痛苦了两天一夜,最后撒手人寰。
之后徐修立即把还在襁褓里的徐清猗抱了回去,顾老夫人处理了小妾,对魏氏更不待见,而魏氏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自责与痛苦之中,每日去顾老夫人那儿伺候,顾老夫人越对她冷言冷语,她反倒觉得好受一些,几年如一日,后来魏氏怀孕生下顾清禹,开始闭门不出,吃斋念佛,顾老夫人也改变了态度,不再为难她,甚至对她有几分亲近。
自从徐清猗怀孕被顾清禹惊到差点出事,魏氏就一直送补品过来,后来徐清猗生产时也一直念佛祈求,方长庚不在的这三个月,魏氏对阿玖十分关心,亲手做了一些小孩的衣物并亲自送过来,加上顾老夫人从中撮合,总算把话都说开了。
一开始顾老夫人没有告诉徐清猗事情,是她担心顾尚仁当年做了那些荒唐事,徐清猗知道以后更不能原谅顾尚仁,后来也看开了,徐清猗已经为人母,不管她怎么看待顾尚仁这个父亲,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方长庚听徐清猗娓娓道来,眉头不自觉松开:“弄明白了就好,现在开不开心?”
徐清猗点头,伸手抱紧方长庚,嘴角带着笑意。
“等老师来了,咱们就住到新宅子去,你想不想?”
徐清猗还是点头:“你在哪儿我和孩子就去哪儿。”
方长庚亲了亲她头顶,鼻间都是她头发散发的幽香,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休息。
京城的三伏天到来之前,徐修终于能不日抵达京城,郊外的住宅已经建好,园林才进行了一半,但住人完全没有问题。
方长庚向顾尚仁提出了搬到外面的要求,顾尚仁起先还面色不虞不说话,僵持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只是要求他们好歹一个月回来一次,让他见见自己小外孙。
方长庚满口应允,这小半年来顾尚仁的变化就如同老树开花,枯木逢春,应当是在魏氏那里得到了安慰,方长庚也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没过两天就带着妻儿以及奶娘丫头们在新家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