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是太妃,不是太后,死后绝不可能与先帝共葬。
除非……
步惊澜能当上皇帝。
白落幽一怔,将目光转到他身上。
亲眼看着他沉默稍许,然后点下头。
“好。”
他——
还是答应了。
微微垂目,她的目光略有些黯淡。
太妃满足了,嘴角扬起了笑弧,余光瞥见安安静静站着的白落幽,大抵心里不爽她能独宠,临死前还要作妖。
“还有,多多宠幸其他女子……咳咳……”
说着说着,便猛烈咳嗽起来。
步惊澜无奈,却没有答应。
陪着太妃说了好些话,太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小,脸上的笑容却也越来越多。
直到……
那带着疲惫的双眸逐渐朦胧,随即散发着璀璨的光,她定定的望着帐顶,脸上带着笑意,越发虚弱地喃喃着。
“澜儿,你父皇来接我了。”
“陛下……陛下……”
她缓缓举起手,升到半空时,蓦然坠落。
等到白落幽回过神,凝望向步惊澜,他捧着太妃的手,凤眸微微垂落,神情淡漠,仿佛并无一丝忧伤。
如果不是她日日见他去给太妃请早安晚安,有空闲时间就来看太妃,陪太妃说话,她当真会以为,他是个冷漠之人。
微微叹口气,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太妃和先帝已经重逢,你……”
话还没说完,他搂住了她的腰,微微一笑。
“不必安慰本王,本王并不伤心。”
“哦。”
如果不伤心,为何拉着她衣角的手还有些颤抖?
轻啧一下,她回抱住他。
……
太妃去世,大办了丧礼。
丧礼那日,皇帝和太子都来了,他们来是来了,不过话里话外却没好意,隐约间还嘲讽了步惊澜,惹得白落幽心中不快。
不过没有想到,太后也来了。
太后站在棺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身子却摇晃了一下,白落幽上前搀扶。
“皇姑祖母。”
她摆摆手。
轻轻给太后把脉,发觉太后身体不太好,暂且需要休息,白落幽就带着太后去了主院。
太后坐下后,喃喃道。
“没想到她竟比哀家先去一步,更早见到了先帝,真是……又比哀家早了一步。”她叹言。
太后从前也是个好皇后,即便原先德太妃受宠,可谓是冠宠后宫,太后也不曾心生嫉妒过。
听闻此言,白落幽略感诧异。
太后话里怎么有一种……仿佛笃定自己会比德太妃先死的感觉?
她仔细给太后把脉,发觉太后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如果一直服用她的药,绳子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
“皇姑祖母最近都在吃什么药,可曾在用幽儿给的药方。”
太后轻轻拍拍她的手。
“没事,不是什么大碍,不过是哀家年纪大了。”
这是……
不愿意告诉她吗?
和太后闲聊了两句,太后看了一眼天色,便要回宫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她日后要是过得不好,可以去找赵嬷嬷。
赵嬷嬷是太后的亲信。
……
自丧礼过后,步惊澜越来越忙了,时常忙到夜里才回来,白落幽因为要给他针灸上药的缘故,也得跟着熬夜等他。
这日,她刚做好药膏,突然听到屋檐上有滴滴嗒嗒的声音,随即越来越响,开窗望去,原是大雨倾盆,雨越下越大,天色也黑了下来。
微微皱眉,这么大的雨,步惊澜今夜还回得来吗?
等到了半夜,白落幽快等得快睡着了,才听到了推门声。
“吱呀。”
她揉着眼睛坐起,带着惺忪睡意看向门口。
可当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步惊澜时,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连忙下床,随手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便递给他。
“怎么湿漉漉的?不坐马车回来,淋雨回来了?”嘴上忍不住埋怨着。
丫的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
这要是淋雨淋得厉害了,估计得感冒发烧了。
他笑笑,用着那毛巾擦了擦,柔顺乌黑的长发。
“没事,你不必担心。”
闻言,白落幽神情一顿,不自在的说。
“她才不担心。”
她去取了针灸和药膏来,想要给他针灸,却突然听到他隐隐约约的咳嗽声。
“咳。”
估摸着是要感冒了,真是不注重身体。
心中轻叹,顺道出门去吩咐了,今日负责值守的雪月。
“雪月,你去熬一碗姜汤。”
“是。”
白落幽认真的给他针灸,可给他上完药膏之后,就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想来他在皇宫里也不好过,虽然他现在手中权势不小,可以容易找到皇帝和太子的针对。
雪月熬好了姜汤,小心端来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
“醒醒,喝了姜汤再睡。”
可摇晃了一下,他却一动不动。
白落幽深感不对劲,仔仔细细看上他的脸,才发现他俊脸通红,额头冒着冷汗。
心中一惊,连忙去摸了摸额头。
这一碰便忍不住收回手。
“嘶,好烫,居然发烧了。”白落幽喃喃着。
她倒也不意外,毕竟他不知何故淋了雨,会发烧也正常。
取来湿毛巾,轻轻敷在他的额头上,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由无奈一叹。
她打了个哈欠,正想起身躺回到床上休息,却见她不耐烦的翻身,将额头上的毛巾弄翻。
她又给他放了回去,并且训斥着。
“别乱动。”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训斥有效,他倒没有再动。
只是没成想,她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愣了愣,回过头看去,见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定定地望着她,往日里深沉的眼眸,此时朦胧空洞,还隐约带着一丝委屈。
她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顿感新奇。
“你要去哪?”他声音沙哑。
“给你熬药呗。”白落幽回道。
“不许走。”
眼前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凌厉,气势也变得强势,他冷着声音说。
“你若敢离开本王,本王打断你的腿。”
哟呵,这么凶的吗?
挑了挑眉头,白落幽好笑说。
“……发个烧,本性暴露了?”
不过,因为照顾他,她出了一身热汗,得去洗个澡。
“松开。”
但他力气实在太大,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还反而被他拉入了怀里。
“唔。”
额头撞上他的胸肌,白落幽皱眉。
他的胸,是石头做的吧?
正想挣扎着起身,隐约听到他嘴上喃喃着。
“母亲……”
居然将她当做太妃了。
她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角,嘴上嘀嘀咕咕声。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幽儿。”
“……”
白落幽怔了怔,心口微微跳动起来比正常速度快了些。
他刚才叫她什么?
眨了眨眼,在他怀里微微扬起脑袋,白落幽忍不住问一遍。
“你叫我什么?”
“幽儿。”
声音还挺好听。
“咳,再叫一声。”
“幽儿……”
……
初阳升起,一道斜阳透过薄薄的窗户照映在步惊澜双眼上,令他微微皱眉,缓缓睁开双眼。
因着一夜感冒的缘故,头尚且还疼得厉害。
正想动弹,这才发觉有一只手按着毛巾按在他的额头上,以获得顺着重力看去。
后知后觉发觉,他的手正搂着白落幽的腰不放,而躺在身旁的她,贱贱闭着双眼睡的香沉。
步惊澜渐渐回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包括他叫了她母亲,她又频繁让他教叫起幽儿二字。
薄唇微微勾起,眼中浮现愉悦。
他小心的将她的手取下,生怕吵醒了她,动作小心翼翼。
见她睡得香甜,他也不忍叫醒,而是侧躺着,望着眼前娇媚的面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嫩滑面颊。
“幽儿?”
还忍不住称呼一声。
她心里,也是情愿他这般叫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