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念完了整整十遍,陆诚的脸色红得要滴血。他回头看了看陆千帆,父亲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一想到自己顶着布满皮带伤痕的斑驳屁股,陆诚羞愧之下将头埋得更低。
陆千帆也不说话,反正他预留了一个上午,要教会儿子生存法则,这些时间不算浪费。
最终还是陆诚沉不住气,他是真怕随时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工位上,一边享受卓陆精致的营养早餐,一边聆听老板教训儿子的现场直播。
于是,脸皮薄的小陆律师只能硬着头皮道,“爸,念完了……”
陆千帆起身踱到儿子身边,在他身边问,“我说的话,能记住了么?”
“嗯,”陆诚频频点头,刘海儿上带了疼出的汗珠,身子也有些发虚。
陆千帆重重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怎么回话!”
“嘶……”陆诚深深咽下了已到嘴边的呼痛声,急忙回复,“爸的话我都记住了,以后会按着爸的要求做,绝不会再懈怠偷懒。”
懈怠偷懒这两个词一出口,陆诚有一丝羞愧有一丝委屈。他是懈怠了工作,可是,一天只有24小时,难道连他也要放弃雨萱吗?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再跟父亲争取一下?
“以后再犯,怎么办?”陆千帆并不准备轻易放过。
“以后不会了……”陆诚见父亲神色便知道不能糊弄过关,于是狠了狠心道,“再犯,就罚今天的双倍。”
陆千帆这才松了口,继而又提了要求,“不只是双倍。再有下次,大厅里趴着挨,明白?”
“明白……以后再不敢了。”陆诚觉得,还是不要让雨萱的事情引起父亲的注意了,傻人有傻福,最起码不用三天两头的屁股遭遇呀。
“那好,我们说下一件事。”陆千帆的表情更加严肃凝重,“为了照看妹妹,工作的事情偶有疏忽我本不该再苛求你太多,可是签名章,为什么随便交给别人?我的信任和嘱托,在你心里算什么?”
陆诚本以为责罚结束正等着父亲发话他就能穿好裤子,可是一听这话顿觉问题严重,恐怕今天实在对不起身后这无辜的两团。
“我想着小邱在咱们这已经好些年了,工作从未出过差错,应该可以相信……而且就这几天,我怕有急事……”陆诚说的越来越没有底气。
近几年陆千帆出国频繁,对陆诚放权越来越多,他的签名章可以调动卓陆里大部分资源,如果被有心人算计利用,也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念及于此,陆诚心中惶恐,该不是哪件事情有所遗漏疏忽,当真是惹下大祸?
“好些年是几年?人心,可以单单只用时间来衡量么?万一真有急事,你是在南美还是在北极,特意来一趟不行?”陆千帆的话,进一步加深了陆诚的恐慌。“既然你说信得过,不如现在自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都用你的签名章做过什么?”
陆诚接过父亲递来的手机,在那深邃目光的监督下拨通了设置多年的快捷键,回复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无人接听,最后关机。
事到如今,陆诚的目光彻底失去了神采,他已经没有勇气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重新伏在窗台上,规规矩矩地摆好姿势,声如蚊呐地诚心请罚。
“爸对不起,儿子疏忽,可能闯祸了……您打吧。”陆诚低头,不再在乎继续打下去是不是会有人听见。
“不是可能,是已经。”陆千帆于是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原来陆诚身边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助理秘书小邱最近正要结婚买房,正好有个同学在别的公司做法务,给他出了个挣快钱的好路子:用陆诚的签名章做他们公司合同文书的法务担保,换取对方公司相当可观的合约酬劳。这种担保类似于保险丝的熔断原理,正常情况下并不会真的需要陆诚出面,当然也就不是非得通知他本人,这样中间酬劳也就无需上交给卓陆。
可是另一方面,对方公司所签合同的法律细节都由卓陆承担解释责任,万一出现任何法律或财务纠纷,卓陆有义务无条件提供法律支持,并承担全部的经济损失。好巧不巧,陆千帆留下的三号助理听到风声时,那家公司刚好惹上了官司,涉及金额八千万。
听完父亲平淡的转述,陆诚的心再难安定。到现在他已经不敢确认小邱到底用他的签名章做过几次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只知道他有多么荒唐地辜负了父亲的信任,因为他的工作疏忽会给律所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和管理麻烦。纵使卓陆根基深厚,要将那些具有法律效力的法务担保合同一一解除又将要浪费多少精力和时间,更别说随之而来的隐形损失亦是不可估量。
陆诚在卓陆已经十几年了,虽然平日里隔三差五地被父亲训斥两句,偶尔犯错被敲打一顿,可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判断——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是小非,敲打是为了达到父亲口中的‘完美’,是他作为父亲的脸面而追求卓越。而今天,则是实实在在的重大工作失误。
八千万的数额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卓陆财力雄厚自然可以吞下这个窟窿。可是……在父亲心里,他该有多么失望啊,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挺没用?陆诚第一次对自己有了质疑,他怕从此失去父亲的信任,再无资格成为他手中的利刃。他怎么也没想到,关于信任,父亲给自己上了如此残酷的一课。
陆诚心里明白,这一次,他实在是错的离谱。当初怎么就会一时头脑发热,轻易把连带着自己和卓陆的签名章交给外人呢!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自责和愧疚远远超过臀上的伤痛,一点一点地侵蚀着陆诚已然脆弱不堪的心。
“这件事情你必须深刻反省,这是绝对不允许再犯的错误。”陆千帆严肃起来不怒自威,所说内容更是铁面无私。“明天我会开全体会,从今以后你的签名章失效,所有用你印章签过的文件全部作废。限期内仍有合约的全部重新整理上报,所有人加班,三天之内完成。”
父亲的话犹如最严厉的审判,一点点打掉了陆诚最后的希望和骄傲。他本以为,就算是惩罚再重,父亲教训过了便会雨过天晴,至少会像从前一样在同事面前继续维护他的面子。可没想到这一次父亲收回了给他的最高授权,还要连累大家一起加班加点……陆诚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太没用的人。在这样的巨大打击面前,陆诚再也忍不住泪水,任由那些宝贵的金豆子一颗颗掉在不染纤尘的窗台上。
“哭什么哭,揍你冤枉?你自己说,错了没有?”陆千帆质问垂头丧气的儿子。
“不冤枉……对不起……爸,您打吧,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陆诚几乎从未这样带着哭腔跟陆千帆请罚,准确地说,他在陆千帆面前流泪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损失……损失以后我会努力弥补……都怪我……”
“当然是你的错。”陆千帆忍了眼中心疼之色,郑重道,“如果是你力所不能及,作为父亲我会帮助你引导你,就算错了也会包容你。可是这次,这种事故本不该发生,全因你一时大意给人可乘之机。所以今天我会打到你的极限,什么时候觉得不能挨了,自己跟我说。”
打到极限?
这是陆诚与陆千帆的父子生涯中从未有过的重罚,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如此这般只是他所深深崇拜的父亲年轻时在师父跟前最常接受的普通惩罚,一心只觉得父亲对他是真的失望和愤怒才会如此狠心处理。怎么会不能挨呢,父亲要打要罚,做儿子的忍着就是了,再痛不过一身皮肉,犯下这样的大错,他还哪有脸跟父亲说“不能挨”?只要父亲还在生气,无论什么样的痛苦折磨他都会咬牙坚持下去。
“爸,对不起,您打吧。”陆诚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身体僵硬的发酸发胀,臀上的伤处酝酿多时,也跟着一起叫嚣着折磨人。可他依然,用自己最后的尊严努力撑住,准备迎接父亲的训责。
陆千帆没再说话,重新挥起皮带来朝着陆诚臀腿相接最敏感细嫩的地方猛抽,一下又一下没有分毫错位。本来整个屁股上都已是红肿得不堪一击,皮肤因肿胀而透亮,皮下充血的痕迹愈发明显。这般脆弱的皮肉只经历了几下抽打,便毫无意外地破皮流血。皮带虽然不似藤条每一下都打得狠辣剧痛,可是连续不断地抽打在已经伤重之处同样难熬,受罚之人的身子也在不自觉地颤抖。
即便这样,陆千帆也没有停手。
幸好这一次他还来得及挽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那些故交旧友也都不在了,在面临这样的情况要如何收场?儿子待人真诚的赤子之心何其宝贵,可是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利益角逐又何其残酷,所谓信任,只能留给为数不多值得的人。轻信他人,只会让自己受伤,也会连累同伴受苦。这样的教训,陆千帆必须让他一生铭记。
铺天而来的剧痛让陆诚应接不暇,父亲从未这样可着一处狠打,让人丝毫没有喘息之机。喉头冲击而出的一声痛呼打破了皮带的节奏,随后陆诚便忙不迭地道歉,心中责备自己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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