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城眼皮半睁着,试图扭头看,“胳膊和肋骨能揉揉吗?疼死我了操……”
简恒从他身上下去坐到一边,食指弹了他腰一下:“起来。”
秦城痒得一躲,深吸口气坐了起来。腹肌肋骨一起用力,疼得他脏话都不想骂了。
不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但以前都是他扛着刀枪棍棒冲进包围圈拯救别人于水火之中,然后一身伤地回来让谭棋帮忙处理,期间还得东躲西藏不让他妈发现。
今天是第一次有人赶过来救他,回来后还不用到处借宿,趴在这还能有人给擦药油……简直是这么多年来的顶级待遇了。
感觉……还挺奇妙的。
至少他觉得他现在从里到外都娇气了。
毕竟被救的都得娇弱一点,对吧。
“我坐着?”秦城盘起腿,胳膊往前伸了伸,“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我躺下吧。”
简恒握住他手,抻直了,在淤紫的地方倒了点药油。“后背压着,疼哭了叫宋姨哄你?”
“怎么可能哭,我字典里就没哭这个字儿。”简恒的手指按在他胳膊上,灯光打下来,骨节特别漂亮。
秦城移开目光,看着天花板回忆。“我从小别的不会,就擅长忍疼,特别牛逼。”
“以前自己躲屋里给伤口上药,家里没有碘伏我都是用酒精冲。怕我妈发现就嘴里叼件衣服,从头到尾一声不出,疼一身冷汗都没哭过。”
“厉害吧?”
秦城说的轻巧,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
可能因为屋里有些热,或者气氛太过静好,他姿态放松地坐着,看着简恒的时候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说不清的意味。
简恒没说话,只有目光越来越深。
秦城对气氛毫无知觉,往前蹭了蹭,仰起脖子,大咧咧地指了指胸口,说:“胳膊没事了,肋骨疼。你先帮我揉揉吧,感觉快断了……钢管打的就是比木棍狠……”
简恒手指按上去的一瞬间秦城抖了一下,肋骨确实是他全身上下最疼的地方。
要放在以前他咬咬牙就忍过去了,但他现在就是一朵娇花,不仅没咬牙,还可劲哆嗦。“哎你轻点,秦哥要疼死了……”
简恒看着他眼睛,不动了。
秦城也看回去。
简恒的脸在灯光下晦暗不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珠很黑,看不清情绪。
秦城愣了愣。
生气了?不按了?不能吧?别——
简恒手掌猛地用力一按。
秦城:“卧槽槽槽槽——简恒!!!”
眼泪掉到脸上的感觉实在陌生,以至于秦城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简恒的手还放在他肋骨上,他都没顾得上推开,就那么热乎乎地印着。
疼劲儿在骨头上短暂停留,径直窜进大脑,控制泪腺,眼泪哗哗的。
“简恒你他妈……我自己揉吧,”秦城抹了把脸抢过简恒手里的药瓶,喘了半天才平复下那阵疼,“我早晚让你整死了。”
简恒没动,坐在一边看着秦城没轻没重地折腾。
两分钟后。
“简哥。”秦城一脸超脱,心如死灰地抬头,额头、脖子上亮晶晶的全是汗——疼的。
“嗯。”简恒看着他,眼底带着点笑。
“我错了,”秦城拉过简恒的手,药瓶郑重地放到他手心,“您来。”
简恒笑了声。
秦城抬头看他,刚才那声笑低沉短促,但却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简恒的笑脸。不是对着他妈时那种晚辈的笑,而是带了几分促狭揶揄。
简恒的脸是秦城见过最适合冷着脸装逼的,配上短寸,给人一种这人就是这么酷这么冷这么不正眼看人的感觉,拽得理所当然。
他刚才忽然一笑,嘴角浅浅勾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狭长的眼睛少了冷淡,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这人长得好看还真是什么表情都合适,秦城感慨,现在给简恒戴个帽子说他是绝世暖男他都信。
然而他很快就没心思想暖不暖的了。
可能他刚才喊疼喊的太邪乎了,简恒这次动作格外的轻。
手指轻轻在淤青上按了按,然后手掌才缓缓贴上去,掌跟缓缓按压,在胸口、肋骨、腹肌上徘徊,触碰过的肌肤滚烫发热……特别是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呼吸交错落在对方身上。
更热了。
秦城一直觉得他挺能面对困难的,比如初三,班里一个omega忽然发情期,全班alpha脸都憋红了,就他一个人,面不改色地一个手刀给人劈晕了送到医务室……
用谭棋的话说就是“秦哥你上辈子是个和尚吧,人家面色潮红地扑你怀里你不说安慰一句还给人打晕了?这定力你不申请吉尼斯太他妈可惜了”。
事实证明那个定力只是因为他“有病”,天生的buff,屁都不算。
他现在确定以及肯定,他上辈子不是和尚,因为他又他妈的立正了。
简恒有毒,揉就揉这么轻挑慢捻抹复挑地撩谁呢……
勾得他都开始背诗了,真.有毒。
事态还可以控制,至少宽松的校服裤子为秦城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秦城拍开他的手,演技上线:“好了好了不疼了,我先去洗洗,你歇会儿。”
简恒收回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临了食指指尖在他腹肌上轻轻带了一下,秦城感觉他的神经都跟着指尖走了一遭,短暂又刺激。
操,这人怎么这样。
秦城站到地上,背对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问:“能用一下浴室吗?”
“嗯,”简恒说,“浴室外面柜里有备用浴巾。”
秦城嗯了声,走到柜子前打开——牙刷牙桶毛巾浴巾摆的整整齐齐,都一式两份……
简恒不会是有女朋友吧,过两天要过来看他所以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秦城有些发散地想,真是这样他在这赖着也太不地道了。抽空得问问。
秦哥确实钱紧,但多播一会儿赚个旅店钱还是能的。
浴室里格外的干净,就连最容易脏的镜子都擦得仔细,洗发水洗面奶牙膏站军姿似的立成一排。
这方面他还是很佩服简恒的,男生能收拾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他就很糙。
秦城脱了裤子挂在一边,打开水调成凉的,兜头冲着。
凉水浇在身上没那么疼,而且他现在确实需要凉水……
双手在皮肤上游移触感还停留在脑海里,骨感有力,指腹带着薄茧,摩擦着皮肤带起一片热度……
一时间抹都抹不去。
秦城耳根有点热。
也不知道简恒看出来了没有,没看出来还好,要是看出来了,像上次骑车时候似的,现在不吱声明天忽然问他一句……这谁遭得住。
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调大水流,手放在脸上头发往后捋,露出额头。水浇在脸上有些疼,顺着挺直的鼻梁往下滴着,路过下巴,划过喉结,最后淌到简恒按过的肋骨上……
秦城在水流里模糊地骂了一句,喝了一嘴水,呸呸吐了。
他手撑在墙上,看着不争气还在立正的某个地方,唾弃几秒,开始用知识的力量洗礼自己污浊的身体和思想。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低沉微哑的声音在浴室回荡,带着诡异的虔诚。
这是他唯一一个会背的古文,当初老许按脑袋把书怼他眼前逼着他背的,后来他连着逃语文课三天,老许放弃了。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简恒手指的触感一晃而过。
“靠!”秦城崩溃地骂了声。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门外忽然传来简恒的声音,秦城整个人原地一蹦,一拳打在门上,“哐”的一声。
“坏了赔钱,”简恒敲了敲门,半倚在墙上,“你浴巾忘拿了。”
“啊,水不凉,不是,啊,对,忘了……”秦城捂着手,让他这么一吓直接稍息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门打开,浴巾给你。”简恒说。
秦城拉开一条缝,迅速地取走了简恒手里的浴巾,甩上门。
一系列动作迅捷又傻逼。
简恒看着空了的左手,眼睑半垂。半晌,缓缓收回,双手抱胸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耳边水声哗哗,伴随着秦城偶尔搓到伤处的闷哼,湿木气息和水气混合,穿过门缝丝丝缕缕地围绕着他,勾出淡淡的焚香味道。
简恒顿了顿,走回卧室,步伐异常的快。
毕竟。
立正的不止秦城一个。
秦城洗完出来,在客厅没看见人。
“简恒?”秦城往卧室走,“你有长袖吗借我一件。”
简恒侧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听见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指了指衣柜。
“谢了,”秦城打开柜门,不好拿新的,就随便挑了套简恒晨练常穿的黑色运动装,“我洗完还你。”
“嗯。”简恒说。
秦城刚要扯掉浴巾,忽然意识到身后躺着个大活人,浑身僵住。
这个大活人要是谭棋他能立马脱光甚至还能顶胯跳个舞,但是简恒……对不起那双手太过罪恶,触感他一年内是忘不了了。
虽然他问心无愧,对alpha、特别是简恒这种一看就很a的alpha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但拎着衣服去客厅穿,怎么看都像他心里有鬼。
秦城一咬牙一跺脚扯掉浴巾,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套上了简恒的裤子,衣服甚至没去找t恤直接空心套的外套。
“现在穿外套?”
秦城回头,简恒手指撑着下巴,正看着他,语气平静。
“啊,”他刚才那副火烧屁股着急穿衣服的样全被看见了,秦城有点尴尬,拖着伤腿坚强地往外走,“我得回家直播,这个点儿我妈应该睡了,但万一醒着不能让她看出我打架了。”
“还直播?”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拼,简恒的语气有些低。不是低落,更像质问。
质问?质问他干嘛。他这么阳光向上的好少年。
“不播没全勤了,”秦城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摸摸后脑勺,回头看他,“那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行。”简恒说。
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