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回到了宫中,她在席间喝了点酒。这个时代的酒精度数不高,但架不住这具身体不太行,喝得半醉半醒的,上马都有些危险,还是阿苗和陆檎两个小姑娘将她扶到轿子里的。
“我见到你阿姐了,只是,只是没能让你们见面。”
管彤抓着陆檎的手嘀嘀咕咕,又哇的一声,要哭不哭的:“你姐姐好辛苦,我也,我也帮不了什么……”
陆檎无奈得很,她小声的哄了两声,叹气:“我才是小孩子呀,为什么要我来哄人呢。”
阿苗在一旁笑,笑完又很羡慕:“阿绛……管娘子很信任你。”
陆檎顿了顿,点点头,嗯了一声。她这么想着,又悄悄的撩开了帘布朝外看,林蕴骑着马跟在旁边,她面色颜色,在风中有种失了血色一样的白。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檎的眼神,林蕴朝她看过来,在对上那与陆琼相似的面容时,林蕴露出了一个笑容,浅浅的,淡薄得就好像一副山水画。
“你不要乱想,好好照顾管娘子。”林蕴说道。
陆檎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又道:“我阿姐……她好么?”
林蕴拉着缰绳的手一下子捏得死紧,过了半晌,才道:“她么……可好得很。”
陆檎是何等聪颖,听到与管彤截然不同的回答,心中顿时明了几分。她眼巴巴的看着林蕴:“林国师,你不要恨我阿姐,好么?”
林蕴轻飘飘的扫了陆檎一眼,似笑非笑:“我恨她?小鬼,我有那资格么。”
说完,她也就不再理会陆檎,一拉缰绳,马儿哒哒哒的就朝前方跑去了。陆檎叹了口气,只得放下了布帘。
阿姐,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管娘子一回宫,整个宫中就热闹起来了,醒酒汤早就已经熬上了,就等着管彤。管彤咕咚咚灌下一口,就将陆琼给自己的绢布交到了卫南风的手中,卫南风随意的放到一旁,手中还拿着热气腾腾的巾帕,给管彤擦嘴边的汤:“先醒醒酒再说。”
林蕴坐在一旁,坐立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她身边传来啪的一声响,她扭头看过去,只看到了广芝仙那似笑非笑的死人脸:“国师,这是你的醒酒汤。就莫要羡慕其他人了。”
“我羡慕谁啊我。”林蕴嘀咕了一声,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只是对照着卫南风对管彤的百般呵护和宠溺,手中的这碗醒酒汤也过于苦涩了些。可恨啊!她左右看看,目光又移到了广芝仙那里。
“奴婢身有残缺,不哄女色。”广芝仙轻飘飘的落下一句。
林蕴脸色一黑,此前那些惆怅和暗恼也消散不少。她沉默着不说话。
最后还是管彤不好意思了,她推了推卫南风,轻声道:“别这样了,先说正事,这是陆琼花了很大力气递来的。”
卫南风叹了口气,她来照顾姐姐这种好事,以前也只敢在梦中想想,如今好容易美梦成真了,却偏生还要做什么正事,实在是让人扫兴。只是她也知道孰轻孰重,只能拿起绢布,正待细看,一直在旁边当着巨大光源的林蕴也开口了:“我这里也有一份……与管娘子有关。”
管彤好奇的看向了林蕴,只见林蕴从怀中摸出了另一份绢布,同管彤拿出的那一份一样,上面也写满了蝇头小字。
察觉到管彤的目光,林蕴抿了抿嘴:“是陆琼给的……她不知道你换了个芯子。”
管彤哦了一声。而卫南风接过来,将两张绢布一起摊开,摆在管彤的面前,两人头挨着头,亲亲密密的看起来。林蕴看到这一幕,唇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陆琼写了两份,给管彤的那一份写的是已有人来联系自己,最近她频繁出入世家中,世家中人有人曾向她提及过世的家人,大意是圣人害死了她的家人,颇有同情的情态。而另一份则是意味深长了,另有人告知陆琼,若想复仇,则联系管彤,与管彤之间打好关系。陆琼在最下方写道“管娘子此人或有问题,望圣人明察。”
这一瞬间,管彤立时跳了起来:“是背后那人!他竟是联系到了陆琼!”
卫南风神色阴郁,她将两份绢布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将两份绢布交到林蕴的手中。几人默默的对视几眼后,广芝仙开口打破了沉默:“管娘子得蒙圣恩一事,已经传遍京中,想来那人必是确信无误了,这才指使陆琼。”
“可他为何不直接找我呢?”管彤有些奇怪。
卫南风笑了笑,她伸手拢了下管彤的鬓发:“他一直都缩头缩脑,故布疑阵,想来也是个谨慎小心的懦夫,不会亲自上阵的。必然是要等到一切就绪,万事妥当后才会现身。”
“是世家那边的人吗?”管彤又问,她看向卫南风,咬住下唇,有些迷惑。以往看小说游戏电影时,她总能猜出结局。现在才知道,那些作品都将一切线索都交到了看客眼中,无关的东西不会出现。而如今身在局中,就仿佛是身处一团迷雾之中,只觉得处处都是敌人,哪哪都不分明。
卫南风摇头:“我又如何知晓,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或是一批人,或是两批人……”卫南风喃喃道,又笑了声,“都是狼子野心之人。”
管彤听出了这句话潜藏的那一点杀意,忍不住打了个抖,卫南风见状,轻轻的拍了拍管彤的后背。她看向林蕴和广芝仙:“为何选在此时,他们已经等了这么久,突然都出现,必然是有什么急迫的原因。”
林蕴和广芝仙对望一眼,也是摇头,他们两人一直跟在卫南风身边,对眼前的事情也是一抹黑。不过卫南风从登位起就一直非议不断,敌人不绝。两人甚至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悠闲。
“是战争吧?”而一直不说话的管彤突然道,“今日逍遥王问了战争一事。他既然是个闲散王爷,对这样的事都如此在意……”
“逍遥王?”卫南风皱眉,“他也去赴宴了?是宴上发生了什么吗?”
管彤抬眼看着卫南风,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说。卫南风叹了一声:“我这个堂叔,性子向来散漫得很,又好捕风捉影,可以说,哪里有事,哪里就有他。曾经摄政王想要立他的,不过我毕竟是父皇的嫡系血脉,而且逍遥王当时也已经成年,不好操控,于是作罢。”
管彤闻言,立刻看向林蕴,林蕴倒是淡然:“自然是因为陆琼,不知哪位将陆琼请来了。”
卫南风摇头不语,她沉默片刻,这才转向了管彤:“姐姐,此事,你就莫要再管了,此后的应对,都由我这方代为出面便是,除非必要,你就不要涉足其中了。”
管彤看向卫南风,对方的眼中全是满满的关怀,可是管彤一点也不开心。
“不行。”管彤说道,她看着卫南风,抿紧了唇,“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身上……原身的亡魂也需要超度。”
“此事皆空可以解决。”卫南风道,她声音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就连眼神也微微冷下来,“她还不值得你为她赴险。”
“我不同意。”管彤则道。
两人针锋相对,林蕴和广芝仙犹如鹌鹑一般在原地不做声。
卫南风拉了拉管彤的手,低声哄道:“姐姐,这里面水深,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才更应该让我出来。阿时”管彤也放柔了点声音,“我现在已经出现在人前了。那些人迟早都会找到我,也迟早是有我出面的时候。若你一直将我放在你的身边,那真的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又该如何面对呢?”
卫南风沉默不语,就在管彤以为卫南风能想明白的时候,卫南风却陡然沉下了脸色:“不会的。我会保护好你的。若是实在需要你,我们也可以用别的方式。你尽可以将所有交付给我……”
管彤一下子甩开了卫南风的手。
卫南风错愕的看着管彤,有些不敢相信那般,低低的喊了一声:“姐姐……?”
管彤气得胸膛起伏,她咬了咬牙。这样的独断专行,若是放在小说里,怕不是要挂上霸道总裁的标签。可是落在管彤身上,她就很难接受。交付给卫南风,然后她呢?乖乖的当卫南风怀中的一个金丝雀吗?若是暗中那些人真的找到了自己,那她又要如何去应对?是死遁吗?还是只能在卫南风的怀中瑟瑟发抖呢?
管彤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聪颖睿智的人。在这个时代的每一天,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她接触到的,是这个时代最为顶层的那些人。
但若是因为这样,就放任自流,将自己应付的责任全部丢给另一人,这绝不是管彤想要的。若是有差距,她可以努力,若是双方面对敌人,她可以并肩抗敌。她可以虚心接受,可以努力学习应对。可是让她龟缩回去,她就无法接受。
“姐姐!我这是在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管彤下意识的回答。她顿了顿,又努力的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们冷静一下,你……你想想我说的话。”
言罢,管彤扭头朝外。
卫南风急忙起身,可是看到管彤决绝的身影,她想要抓住她,又不敢抓住她。这感觉,就与此前她每一次在梦中看到管彤消失时一模一样。每一次,管彤都可以走得很潇洒,很洒脱,每一次,卫南风都只能在背后看着。
卫南风沉默的捏紧了手。
出门的管彤也有些不好受。夜已经深了,她自然也不能到处乱逛,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如今是深秋,她此前每日都歇在卫南风的房中,久而久之,侍从们也不会在管彤的房间备碳。她将自己裹入被窝中,也觉得冷得浑身直打颤。管彤吸了吸鼻子:“卫南风大笨蛋!”
可是大笨蛋却没有回她。最后管彤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她觉得身边渐渐的有了暖意,她忍不住靠了过去,只觉得浑身都被什么包裹起来,暖得浑身都舒坦起来。
醒来时,管彤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或许那暖意是做梦吧?
管彤看看天色,她蹑手蹑脚的起来,朝外看去。外面天已经亮了,今日卫南风得上朝,没有人吵醒管彤,想来是卫南风刻意吩咐过的。
这份贴心总是让人觉得心中温暖。
可……说是拧巴吗?管彤也不觉得,就好像一个丈夫不顾妻子意愿,只想让妻子做全职主妇那样。爱吗?自然是爱的,可是……管彤心中就是不舒服。
她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就出了门。想想也觉得几分悲哀,这个宫中,除了林蕴,她竟然只能找陆檎那个黄毛丫头倾述心声。
管彤为自己哀叹一番,走到湖边,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找陆檎。她比陆檎大上那么多,又是陆檎的上司,这么去找小丫头说话,未免有些丢人。
管彤默默的摸出一枚石子,往湖里扔。石头落到湖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就好像她的心情,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管娘子。”宫正的声音突然传来。
管彤猛然转头,看到宫正也有些惊讶的表情。她看着管彤的模样,就收起了此前的惊讶,转了柔软的声线:“这是怎么的了,看上去那么不开心。”
您的知心人:宫正,已上线
卫南风:???等等我算什么?
管彤:渣男……不渣女!
林蕴:渣女!
广芝仙:渣女!
卫南风:╯‵′╯︵┻━┻
卫南风其实是很霸道的,之前没有矛盾不会体现出来,但是这种时候就会比较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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