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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瞌睡送枕头莫过于此。

她虽不会医治眼睛,但是既然召集的是“能人异士”,便绝不止是医治眼睛那么简单,有这个机会能混进去看看情况,总比在外头白等的好。

皇榜四处是有人在密切关注着的,她一动手揭下,就有侍卫上来有礼有节地请她入府。

刻着莲花图样的马车停在她面前,谷长宁在众目睽睽之下钻了进去,刚一坐稳,马车便慢悠悠朝东坊驶去。

到了长公主府的后门,车夫架着马车去停,她在侍卫的带领下踏进重重雕花门,经过九曲回廊,长公主府里头看起来比外头还要气派,雕栏画栋,一步一景,无一处不精雕细琢,无一草木不细心打理。

怪道人家说天下十分繁华,七分在京都,六分在东坊。

照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眼光来看,这六分里头长公主府就能占当中一半,听闻今上是在长公主的辅佐下登基的,如今是亲眼见了,才知什么叫尽得圣宠。

谷长宁左右观赏之时,不知不觉便落下好几步,待她回过神追上前头带路的侍卫时,回廊拐角处冒出来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往这边走来,侍卫带着她避到廊角,那妇人却不走了,站到她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不紧不慢问:“这是哪个院的客人?”

侍卫低头道:“回二夫人话,这位是靖榆院的贵客。”

谷长宁明显察觉到妇人听见“靖榆院”三个字时忽然目光如炬,好像要将她的皮扒下来看看,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围着她转:“难不成这便是外头找来的江湖术士?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谷长宁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任她打量,那个侍卫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道:“二夫人见谅,爷还在靖榆院等着见客,属下便先行告退。”说罢转头朝她示意,行了礼后率先往反方向走。

谷长宁跟上时没忍住往后瞟了一眼,心道我是没什么本事,只不过进来浑水摸鱼的,那也比你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好罢。她一个刚来的路人都看出这位“二夫人”对靖榆院主人的不怀好意,可别提这长公主府中的其他人了。

合理猜测用问灵图预测小郡王生死的人与这位“二夫人”脱不了干系。

去靖榆院的路上,她思来想去,到底没想到受伤失明有什么地方需要请江湖术士来看的,想跟带路的侍卫打听两句,岂料他是滴水不进,不管怎么问都只有一句:“属下不敢妄言。”

这让她心里涌起些古怪来,这事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些,外头都已经堂而皇之张贴皇榜了,府内却是个个缄口不言,生怕说漏一句嘴,且之前见过的那位小郡王明显对江湖术士这套看不上眼,又怎会接受外头召集的所谓“能人异士”呢?

靖榆院很快到了,门边把守着两个身穿玄衣的侍卫,也不知他们有什么眼神交流,谷长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冲上来的侍卫左右押住,其中一个领头的道:“郡王爷有令,但凡揭皇榜者,一律拿下关入地牢!”

谷长宁懵了:不是,方才不还说她是贵客吗?!

地牢阴暗又潮湿,偶尔传来一两声水滴落地的响声,虽然地上铺了稻杆,谷长宁还是无意中发现了底下掩藏的斑点血迹。

从华贵舒适的马车到阴冷腐糜的地牢,这宛如跳崖般的落差太过冲击,以至于她被扔进来半天都还没回过神。

她不是来给小郡王看眼睛的吗?怎会如此?盖了戳的皇榜怎么还骗人呢?不对,她方才还拿在手里的皇榜呢?

带她进来的侍卫用大铁锁锁好牢门,转身就要离开,眼看着上地面的台阶口最后一丝光就要消失,谷长宁出声喊住了他们:“大哥!等等!”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侍卫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走在他前头的人就叫他:“莫要理会,赶紧走。”

谷长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哗啦”一道沉重的门锁落下响声,地牢重新恢复阴暗。

滴答、滴答。

水滴声越来越响,几乎响彻耳边。

她又气恼,又无措,慢慢闭上眼睛咬牙道:“给我松手。”

一声轻笑从她头顶传来,是个女子粗哑难听的嗓音:“小娘子,怎么不抬头看看奴家呀?”这道话音刚落,四周不知名处立马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有男有女,仿佛许多围观的人似的,不知是哪个笑完还要接话,“胆小鬼!胆小鬼!”

谷长宁身后随意拿丝带编起的辫子此时被一只纤白的手紧紧攥着,手的主人显然不怀好意,将她的头皮都拽得生疼。

她把头微微往后仰,想借此卸开点那把拽头发的力道,忍气吞声道:“好姐姐,你在我后面,不放开我的头发我怎么转头看你?”

许是觉得她所言有理,对方沉默片刻就松开了手。

谷长宁动作极快地一把捞回自己被扯得稀松凌乱的头发,转身往后连退几步,才看清是牢顶倒吊下来的一只女鬼,头发垂落悬在空中,脸上碗口大的伤疤仿佛是刚剜开的血肉,滴滴沥沥地往下滴着血,之前听到的水滴声约莫就是这么回事了。

正想着手臂上又是一痛,低头看是一只个头只到她腹部的鬼用尖利的牙齿在啃她的衣服,谷长宁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它,发现它不是长得矮,而是被锯掉了双腿,拖在地上血迹斑斑。

周边角落到处传来吱哇乱叫的声音,叫她耳朵嗡鸣。

这不是单纯关押人的地牢,而是一个刑场。

墙上,地上,牢顶,门边,随处可见暗处蛰伏的鬼物,缺胳膊断腿的,更有可怖者眼鼻五官无一处完整,像方才拽头发那女鬼这样的都算相貌好了。

谷长宁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以往就算在坟山,都没见过这么多死于非命的鬼魂,这样的鬼比起平素碰到的那些更凶,因他们留在世间的执念多半都是怨与恨,见到活人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她有些后悔方才没忍住头发被拽的疼痛让它们发现自己能看见了,她的体质本就容易吸引阴魂,对它们的碰触更为敏感,其他人来到地牢也许只会觉得浑身不适,周身泛凉,她是能真实感受到这些鬼撕咬她时的痛楚的,如今还被发现她能看到,只怕会让它们更加兴奋。

在一群这么凶的怨鬼中间呆着,给它们每个来一口,她恐怕捱不到明天早上。

……她近来可真的是流年不利,诸事不宜。

四处有眼睛虎视眈眈,谷长宁手摸到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小剑,反手往背后一刺,只听一声嘶哑的惨叫,背后扬起凉风,有不知名的东西连滚带爬逃开了。

挂在牢顶头朝下的女鬼扬起脸,将脖子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正脸看她,发出志在必得的笑声:“好棘手的小娘子,正好来陪我玩玩~”

谷长宁只能回以不忍直视的表情,手中小木剑转一圈,换了个方向握刀:“我看你玩自己就够有意思了。”那脖子这么灵活,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把自己扭成麻花儿呢?再不行就打个平安结多好,又好玩又吉利。

地牢门再次打开时,外头浸入的已是黯淡的月光。虞凤策缓步走下台阶,看到的就是谷长宁比起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鬼造型。

惯常穿的白衣不知是她自己撕扯的还是哪里蹭破的,堪称衣衫褴褛,路边的乞丐都比她多三个补丁,头发散乱,只剩下一条丝带还顽强地坠在发尾,攥着一把小揪揪,面色惨白若纸,颊边还有不知道谁抓出来的划痕,仿佛刚被群殴回来。

他在心里“嚯”了一声,他还没动手抓她下大狱,她自个儿先送上门来了。

谷长宁垂着头靠墙坐在那,手里紧握她的小木剑,因为用力过度至今还抖着,听见脚步声,她慢慢抬头看过去,打头那人身穿孔雀纹紫袍,贵气逼人,踩着纤尘不染的皂靴停在她面前,半晌没出声。

她被迫跟诸鬼力斗到深夜,却至今不知自己被关押的缘由,顿时没好气地问:“见过郡王爷,敢问郡王爷,皇榜所召的难道不是能医您眼睛之人?何故将揭榜者关入地牢?”

虞凤策上前一步,牢房里的风孔处投进来些许月光,正好照亮了他的脸,他居高临下地用漂亮的眼睛睨谷长宁,哪有半点失明的样子?

“哦?你的意思是,你能治我的眼睛?”

谷长宁差点骂出声,憋住一口气疯狂腹诽你这眼睛还需要治?亮得都能给绣花针穿线了。

她此时已经差不多回过味儿,敢情这坠马失明通通是钩子,拿张皇榜在外头一贴钓鱼来了,可恨她还自以为聪明,毫不设防就踩进了别人的陷阱。

见她不说话,虞凤策好整以暇道:“皇榜写的是召集能人异士,你既然敢揭榜,想必也有些本事了。”

谷长宁耐心全无,有气无力地:“小人不过会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哪敢在郡王爷面前舞弄。”

“这不是巧了?”他懒洋洋地勾起嘴角,“我正需要来个人给我治治能见鬼的眼睛。”

他微微弯下腰,带着那点不阴不阳的笑意对她道:“若你治不好,我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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