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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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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长宁盯着自己手掌上包扎的一个小蝴蝶结发呆。

结果虞凤策说陪他喝酒,就真的是“陪他喝酒”。

他喝酒,她看着。

月已升天,薛回在这个破败的小院子里点上灯,看见拿着酒杯自斟自饮的虞凤策,没忍住劝了句:“爷,您少喝点儿。”

谷长宁看看他,还在想心情低落的时候想喝酒也是人之常情,就惊讶地发现向来我行我素的小郡王想了想,果真放下了酒杯。

他沉沉吐出一口郁气,闭上眼睛:“明日还要上朝奏请,我确实不该喝。”随即又转头问薛回,“让你去吩咐厨房做的血参汤,好了没有?”

谷长宁不由肃然起敬,说不喝就立马解酒,这人自制力真是令人钦佩。

孰知待薛回端来血参汤,虞凤策却用手把碗推到了她的面前:“喝。”

谷长宁摆手:“我不需要解酒。”

他叹了口气:“这是补血的。”

猜到他也许是因为愧疚,谷长宁便从善如流地端起碗把汤一口气干了。

虞凤策托着下巴看她喝完,脸上带出点欣慰的神色来:“虽然你常惹人生气,不过吃东西时倒是挺让人省心。”

谷长宁忽然想起一事:“大人,您之前说那块桃木玉符是长辈所赐,我能问问是什么时候给您的吗?”

她这几日都习惯摸着玉符入睡,昨晚却忽然发现玉符里头的辟邪摸着手感跟自己的护身符不大像,仔细看看,才发现辟邪的牙上少了个缺口。

她小时候天天把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又是个爱闹腾的性子,经常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有一回脚滑掉下山坡,护身符的辟邪威风凛凛的尖牙上也叫她磕出一小道缺口来。

这道缺口非常非常小,不拿到眼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她自从见到虞凤策的第一面起就认定那是自己的护身符,重新拿到后也没有花心思去辨认,如今摸啊摸的,却叫她摸出了点不对来。

这……这好像不是她的护身符哎。

听她问起此事,虞凤策并没像上回那样闭口不答:“是小时候意外落水,长公主殿下拿来给我压惊之物,算来大概是十四年前。”

夭寿啦,这真不是她的!

谷长宁心虚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陷入一阵沉默。

不过她只是说借来用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大不了等伤好了就还回去。

想到此处,她的心不舍地抽痛了一下。

说到旧时,虞凤策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谷长宁怔了怔,抿起唇:“他……他是亦父亦师把我养大的人。”

“爱喝酒,很贪吃,天天琢磨弄什么新花样的菜,自己不爱习武,却天天逼着我习武。”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不过有其师必有其徒,我从小就痛恨练武,想方设法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偷懒,所以现在才做什么都是半吊子不上不下,没多大用处。”

她的言辞充满了回忆的气息,虞凤策听着,忍不住道:“你很了解他。”

谷长宁顺势接话:“我当然了解他啦,毕竟我人生的大半时间是跟师父一块儿度过……”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看见他正盯着旁边的柿子树发呆。

刚才薛回过来时偷偷给她透了一句底,说这是采菽姨娘从前住的小院,她死后就埋在这棵柿子树下。

也是,他自小就与生母离别,更谈不上什么了解了,恐怕今日爱鬼显形跟他说的话都比他幼年时要多。

谷长宁无意在他人伤口上撒盐,于是想劝慰他:“大人,您母亲也挺了解你的呀,还知道你小时候躲在被窝里哭,哈哈哈。”

他转过眼看她,面无表情。

谷长宁闭嘴了。

唉,她这一无是处的幽默。

谁知道在她闭上嘴的下一刻,虞凤策就笑了,他的指尖沿着白玉酒杯杯沿打转,带着点无奈:“你安慰人的办法可真够别致的。”

想了想,他又说:“我明日就会上朝向陛下回禀赈灾粮和问灵图一事,届时等钟缙落狱,我会尽快把背后吞食生魂的人从他嘴里问出来,我知道你想找师父,但这不能急于一时。”

谷长宁没说话。

他觉得不安心,又问了句:“好吗?”

谷长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受宠若惊,比起之前的冷嘲热讽,小郡王近日的冷嘲热讽可以说是从刀子味儿变成了茉莉味儿,一点杀伤力没有还变得缱绻馥郁,叫她这个习惯了挨骂的人有点不知所措。

她避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他这才放心,抬头看看月色:“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两人一道回靖榆院,这回却是虞凤策提着风灯走在前面几步,而她拄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特意带她走了捷径,青石铺就的小路难免有些幽暗难走,谷长宁行动不便,一个没留神又摔了一下,连手中的拐杖也跟着散落在地。

她坐在地上懊恼这伤究竟什么时候能好,然后便看见了本来在前方照亮的风灯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虞凤策弯腰帮她把拐杖捡起,又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扶起来,拍拍她裙摆上沾到的灰尘。

谷长宁看着他动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又转身蹲下,声音闷闷的:“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下意识推拒:“大人,我自己能走的……”上回背她是情势所逼,可这回她只是不小心,也没摔伤,怎么他还肯这般屈尊降贵?

明明不久前她摔倒在地上,他还绕道走的。

虞凤策不跟她废话,直接伸手往后一揽,将她揽到自己背上,便从地上站起身往前走。

谷长宁喊着:“大人,灯,灯没拿……”

他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扶着背后的谷长宁,又倒回去躬身蹲下,让她伸手去够地上的手提风灯。

小径长长,长公主府的灯火通明与此处相隔甚远,唯有一盏风灯的光如萤火之辉,挂在他们二人前面随着脚步摇晃。

谷长宁忍了又忍,没忍住:“大人,您看这个灯这样挂在你前面,像不像吊着驴干活的胡萝卜?”

他脚步未停,但明显没好气:“再打这种破比喻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然而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力道。

谷长宁从逗他玩这事中找到了乐趣,喜滋滋地感觉自己已经把他看穿了。

嘴硬心软,哼。

如果能一直在他手下做事,也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小郡王看着难相与,但不过短短的时日,她已经感受过他的几次回护。

可惜她确实不能继续在靖榆院待下去了。

谷长宁透过他宽阔的肩膀,盯着风灯的灯火出神。

迟一日,就会有更多生魂被幕后之人吞食,师父的魂魄不知去向,是否也有可能被吃,她不敢想。

还有件一直悬在她心上的难事——依然在世间游荡的曹琬娘。

戴兴朝是她帮曹琬娘杀了的,她没有办法就这样放任她继续吃别的阴魂。

她得想个能同时解决这些问题的两全之法。

翌日,虞凤策进宫禀报案情,正值壮年的文曜帝大怒,当朝下令将丞相钟缙关入大牢。

立时便有钟缙的党羽出来陈情:“陛下,兹事体大,证据不明,是否该仔细查明再行定夺?钟大人乃我朝肱骨,如何会知法犯法,做下这等错事?”

虞凤策身穿大红朝服,闻言轻淡地瞥了说话者一眼:“孟大人,左鸿志的口供在前,贩私盐的契约书在后,如此在你口中,竟还能叫做证据不明?”

孟学真时任吏部侍郎,长相略显阴沉,闻言不紧不慢道:“既如此,郡王爷的二叔虞穆与左鸿志勾结,入股贩私盐,是否也同罪当诛?”

虞凤策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朝文曜帝行了个礼:“但有责罚,全听陛下安排。”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朝臣出来跪拜,说着:“请陛下三思啊!”

文曜帝被吵得头疼,皱眉把奏折一扔:“既然你们不信邪,那便着容阳郡王继续查明贩私盐的事宜,钟缙暂且在牢中待审,一切定论,容后再议。”

成了。

虞凤策暗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此番目的就是为了要将钟缙锁在无法与外界沟通的地方,好让他有余暇去查明他背后的种种龃龉,之所以证据不足他便呈上,也是出于拖延时间的目的。

为了打乱他们的阵脚,让他们没有扫尾时间。

他下朝回到靖榆院,想起谷长宁的伤,便让薛回把白露叫来问问。

岂料白露有些迷茫的样子,道:“今日早晨便没看见谷姑娘了,奴婢以为她是出去散心,可是至今还未回来呢。”

虞凤策目光一凝,有种不妙的预感:“今日没有人见过她?”

薛回却说:“我见了呀?早上谷姑娘来找我,还问我要了一幅空白的问灵图呢。”之前爷从城西染坊带回来两盒子,他都妥善保管着,一直放在隐秘的地方。

虞凤策脸色大变,表情风雨欲来:“你给她了?”

薛回这下意识到不妙了,嗫喏着回:“给、给了呀……小的还以为是爷让她去办事呢。”

谷长宁之前说的那句:“有个最快能跟幕后之人接触的办法,就是变成他即将吞食的生魂。”在虞凤策脑海里不停回响,扰得他心神大乱。

她是真的想亲自试用问灵图?她怎么敢?!

忽然,他在混乱中抓住了一条思绪,立马跨出门槛:“薛回,叫人备马,我要去桐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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