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笑起来,被陆正霆这么一说笑她也很放松。
等麻醉生效,用专用的工具把患者眼皮撑开固定。
正霆按照林菀的指示拿了无针头的注射器帮患者冲洗泪道。洗眼液是林菀自己配的,用蒸馏水加上野菊花、金银花等中草药液,另外还加了生理盐水。
林菀戴上手术手套,拿起金针在王老婆子的眼角穴位处扎了扎,她没有任何反应。
“行了,可以开始。”
这时候西医进行白内障手术都是在患者的黑眼球边缘进行切口处理,最后需要缝四五针。患者如果有猛烈的咳嗽等动作很容易崩裂伤口,甚至其他原因也容易引起“交感性眼炎”、“大出血”等症状。所以,西医白内障手术并不是百分百成功的,甚至不少患者在后术后两年内失明的。
林菀跟系统学的金针拨障术不在黑眼球边缘切口,而是在黑眼球至外眼角的白眼球中间处,距离角膜外缘差不多4毫米的位置切口,创口小出血少不容易大出血,而且术后容易愈合。
她在系统模拟中已经进行过千万次的分解动作,一气呵成的手术也进行了将近百次,所以她下针很稳,根本不存在手抖的问题。
她先用锋利的切口针破开一个一厘米多的切口,然后把拨障针刺入,非常顺利。
这也得益于王老婆子遵医嘱,一直用她配的洗眼方子洗眼养眼。
林菀捏着拨障针,在刺入虹膜之后到达晶状体之前继续深入,抵达瞳孔的时候便进行拨障处理。
她伸手,陆正霆将碎障针给她,她将眼内的白内障破碎,然后再换套出针把碎片套出。
几次之后,套出一些浑浊的白色碎片,手术基本完成。
再次冲洗眼睛,上药,用纱布包起来,然后进行下一只。
第二只林菀动作更加熟练,很快完成,包扎,手术结束。
周朝生眨了眨眼,他还紧张着呢!
“好、好了?”
林菀:“好了。”
周朝生说给她当助手,结果全程呆若木鸡,从林菀对着眼球下针开始他就懵逼了,瞪眼张嘴的仿佛被打麻药的是他一样。
幸亏有陆正霆!
她朝陆正霆笑了笑,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竖起大拇指。
陆正霆握住她的手,帮她把手套摘下来放在一边。
周朝生负责整理术后物品,这时候的很多物品都不是一次性的,针头注射器都要反复用,手套自然也一样。
林菀帮王老婆子盖上王家带来的被子,又把手术帘子拉好,让她好好睡一觉。
老书记等人在门口等着呢,周队长连花生地都没顾得去看,一直守在这里。
看林菀出来,他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闺女,完事儿了?”
林菀点点头,“好了啊。”
除了准备和整理工作,真正手术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等熟练以后速度还会更快,估计四五分钟就够。
因为王老婆子还没醒,他们也问不到什么,便各自散去忙工作。
周自强跟他自己做了手术一样骄傲,两眼发光,“爹,我说什么来着,菀菀就是厉害!”
周大队瞅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眼不瞎,难道看不到?闺女老早就很厉害。”给社员们配风湿药、止痒药、针灸,还能带大队做蚊香,哪一桩不厉害?
你们一个两个来跟老子显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老子以前歧视过她?并没有!
昨晚上老婆子还埋怨他,说什么“早先就说让强子娶菀菀当媳妇,你非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同意,你看人家闺女,多厉害呢”。他真是要好好训训老婆子了,这想法很危险,要不得!当年他不同意强子和那闺女,也不是嫌贫爱富,是闺女惦记陆正琦那小子。再说了,现在闺女厉害,就算不是他儿媳妇,也是村里大夫,不是一样造福社员?这混账说法可千万别让人家听见,得罪人,人家林大夫和小陆感情好着呢。
真是老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
他倒背着手,“去地里干活了。”
周自强看他闷头走了,哈哈笑起来,可把老家伙儿们给吓着了,拿针戳眼珠子啊,谁敢想?吓死他们。
林菀几个就在院子里说说话,等王老婆子醒过来。
她问周自强:“强子哥,你相亲的事儿咋样了?”
周自强:“就那样,能咋样?”
林菀:“相到合适的了没有啊?”
周自强挠挠头,笑道:“我说了又不算,我娘看呢。”
相了几个,他娘不是嫌黑就是嫌矮再要么就嫌太壮要不就嫌三角眼,反正他没感觉,随他娘相儿媳妇。
周朝生把医务室收拾利索,拿着看病记录本出来,蹲在林菀跟前,“林大夫,这个怎么写?”
林菀接过来,“我来写吧。”
医务室的病例可以写得简单一些,她自己的手术记录才需要面面俱到,以后留做资料。
周自强看周朝生对林菀恭恭敬敬的,心里很是舒坦,从前周朝生很看不起林菀,觉得她除了一张脸简直一无是处。这会儿么,他被林菀彻底折服,自动就降低身份变成了小助理。
最初他让爹帮忙把林菀弄到医务室学习,那时候他就跟周朝生说“叔儿,你别门缝把人看扁了,我菀菀妹子可是有天分的,你好好教,以后你也能跟着沾光呢。”
那时候周朝生还嗤之以鼻。
嘿嘿。
周自强就揶揄周朝生,“叔儿,我没说错吧。”
周朝生点点头,百分百地佩服,“一点没错。”
不管手术成不成,就说人家林菀从头到尾气定神闲手不抖眼不飘的那股子劲儿,就像个名医。
他俩嘀嘀咕咕,林菀和陆正霆写病例报告,林菀写了几句,就和陆正霆讨论一下。
关于眼球的构造,她给陆正霆看过,他记得很清楚。而且陆正霆文字功底扎实,写报告很在行,可以帮她完善。
陆正霆:“既然金针拨障术在古代就有流传,那我们应该收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以后医院来考察,也能言之有物。”
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样一个东西,如果有来历,别人就会自动联想填充细节,都不需要费劲解释。
林菀悄悄瞅了周朝生一眼,见他在和周自强说话没留意,她就写了两本古籍书目给陆正霆看,“县城肯定有这些书。”
陆正霆:“我找朋友帮忙弄几本来。”
这时候又有社员来看病,林菀和周朝生就回医务室。
忙了个把小时,王老婆子醒过来。
她头上包着纱布呢,看不见,两只手瞎摸了摸,“大夫,大夫!”
林菀立刻上前拉开布帘子,“王大娘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眼睛疼吗?”
王老婆子试了试,“有点疼,不要紧。”生过孩子的女人,这点疼不算啥,她关心的是还能不能看见。
眼睛看不见,不但不能帮家里干活儿,还得让人照顾她,耽误大事儿了呢。
林菀安慰她,“大娘,手术非常成功。”
王老婆子身体不错,没别的毛病,所以手术就很顺利。
得了大夫的保证,病人就非常开心,心情也放松。
林菀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让她晚上来换药,后天就可以拆纱布。王家儿子媳妇都上工秋收,没时间过来,林菀就让周自强送王大娘回家休息,顺便跟王家人交代一下注意事项。
晌午下工的时候,医务室来了不少社员,都是听说林菀给王老婆子动手术跑来打听的。比起早上动手术之前,现在他们更加好奇,因为手术已经顺利做完没有出岔子,这就证明林菀很厉害。
以前配药可以说她靠着什么方子的便宜,只要有方子谁都能配,针灸只要认穴准,是个中医都会,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这动手术不一样!
那可是在眼珠子上动刀子,一般人谁敢?
因为王老婆子还没拆纱布,不知道手术结果到底如何,所以社员们还是好奇手术过程以及观望的多。
林菀自然不肯多说什么,见识和认识不够的普通人,不应该告诉他们太多看似深奥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理解,会加以意淫,不是神化就是妖魔化。如果当事人不够冷静,落入那种套路,下场无一例外是倒霉的。
“就是普通手术,和县医院做的一样,大家不用多问,等结果啊。”
说完她就推着陆正霆一起回家。
“三婶!”陆明良领着小明光在外面等他们,“姥娘包了饺子。”
林母跟孩子们说林菀给人动手术很累的,要吃顿好的犒劳一下。
林母晌午在家带着孩子们包了饺子,虽然没有肉,但是鸡蛋管够,所以她包了好几样,韭菜鸡蛋馅儿、鸡蛋葫芦馅儿、鸡蛋玉米蘑菇馅儿。有大哥俩、小哥俩帮忙,饺子包得也很轻松。
因为林母说得高大上,陆明良和小明光对林菀佩服得不得了。
陆明良一个劲地说自己也要当大夫,小明光虽然不说话,但是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几乎要燃起来。
他俩怕林菀累着,替她推陆正霆的轮椅,吭哧吭哧特别卖力。
到了家,林母正在煮饺子,林二哥帮她烧火,林大哥坐在板凳上帮忙剥蒜。
开锅的时候,林母就喊:“中了没啊――”
陆明良在门口听见,就喊道:“中啦,中啦!”
林母用笊篱把饺子捞在盖垫上控水,站在门口笑道:“你俩早点上学,以后年年中个第一!”
她端了一小盆给林菀,“给你三婶家送去。”
吃过饭,下午林菀就不去出诊,在家里休息一下。
说实话给活人动手术还是有精神压力的,虽然当时不觉得,事后莫名轻松不想工作就证明这一点了。
她和陆正霆在家里看看书,教陆明良和小明光俩背背唐诗、写写字。
小明光虽然不肯说话,但是他非常聪明,简直是过目不忘,顶多教三遍就会了。
小哥俩在那边玩数字接龙,林二哥也时不时地插一句,一大两小玩得毫不违和。
下午自然还有人来找林菀打听热闹,不过都被林母给挡了,说闺女很累要休息,谁也不能打扰她。
转眼第三天下午,林菀要给王老婆子拆纱布。
原本昨天就可以拆的,不过顾及老婆子年纪大恢复慢,林菀多给她换了一次药,今天拆纱布。
虽然下午是上工时间,还是有不少男女老少围在这里激动地等待结果。
林菀给人在眼珠子上动手术,已经成了林家沟这几天的热门话题,老人孩子都参与了讨论,并且成为了怼人的招数,“你眼瞎?眼瞎让林大夫给你治治!”“你眼睛长着是喘气的?没用就捐给医务室,让林大夫换给别人!”
不只是林家沟的社员,他们下地的时候和邻村的社员说起来,对方也很好奇,回去免不了要议论,于是他们村的赤脚大夫也听说。
社员们当热闹讲,大夫们却知道厉害之处,这两天都关心着呢。
今天要拆纱布验证手术成果,附近大队的俩赤脚大夫都跑来围观。
“这要是成了,可是一大创举!”
“嘘,噤声!”趴在窗口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人不要说话。
于是,院子里的人都闭上嘴巴,就连老书记、周大队几个都紧闭着嘴巴,瞪着眼,紧张着呢。
周自强看他们那么紧张,禁不住笑了一下,顿时惹得周围人都拿眼瞪他。
周自强摸了摸鼻子,有什么好紧张的,肯定成功啊。
屋里林菀和陆正霆帮王老婆子拆纱布,周朝生自发守着门。这是他主动要求的,手术室是有尊严的,不允许随便出入,必须等大夫主动开门汇报结果。
纱布拆下来,林菀检查了一下眼球,然后又用自制眼药水冲洗泪道,再拿干净的棉球轻轻吸收掉多余的。
她对王老婆子道:“大娘,你眨眨眼就试试。”
王老婆子眨眨眼,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然后她看到了一张俊俏的脸。
“哎呀闺女,你越长越俊啦?”王老婆子蹭得坐起来,激动地左看右看,然后就看到了旁边的陆正霆。
“妈呀,谁家小伙儿啊,长得可真俊!我老婆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小伙儿呢,有对象没?”她兴奋地搓搓手,只要陆正霆说没对象,她就准备着当媒婆了。
周朝生没好气道:“大娘,那是林大夫的男人,你找什么对象?”
王老婆子:“啊,有对象了啊?什么,闺女的男人?”她立刻拍手,“好,真是一对金童玉女,这么俊呢。”
她扭头对林菀道:“闺女你真厉害,你给我治了眼睛,比以前还好使呢,看人又俊又清楚。”
窗户那人喜得手舞足蹈,“成了,成功了!了不起了不起!”
王老婆子一下子看见他,那人长得有点歪,眯缝眼、蒜头鼻、香肠嘴、大牙缝,还是个四方大脸,“了不得了,哪里来的丑八怪!”她赶紧扭头看看陆正霆和林菀,“闺女,快,再给我洗洗眼。”
门呼啦被推开,外面的人都涌进来,纷纷问着,“真的好了?快给我们看看?”
周朝生吓得赶紧把那张木床推横过去,让王老婆子面对那些人,他和陆正霆、林菀则躲在后面,免得被人挤着。
王老婆子这辈子结婚生儿子也没如此引人注意过,笑哈哈地合不拢嘴,“闺女厉害,可厉害。我眼睛?好了,看得清楚得呢,你鼻子上什么时候长个痦子啊?哎呀,快让闺女给你割了去吧,腌h人,不好看!啊呀呀,这个孩子一看就是老汪家的,长得和他老婆子一模一样,都是个兜兜齿,哈哈哈。”
林菀推了推周朝生,让他赶紧把王大娘给送走,再这么下去,要把人得罪光了。
原本多腼腆害羞一个老婆子啊,小脚、菊花脸、白内障、不咋说话,结果治好了眼睛一下子打开话匣子,自己就能撑起村老年脱口秀节目。
看热闹的觉得不过瘾,都说屋里黑,把老婆子迎到院子里去看。
林菀:“不要让阳光刺眼啊。”
“去荫凉里。快!”
一群人又呼呼啦啦跑出去继续围观。
林菀终于透了透气,这么小的屋子挤了那么多人,差点憋死。
突然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是大队在庆祝呢,原本为迎接领导准备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老书记和大队长几个都很激动,这可是都一次呢,别村都没的,他们大队头一份,是要被记入公社乃至县档案的。
林菀和陆正霆几个出去看看,院子里的老少都围上来。
那些老婆子老头子仿佛不认识林菀一般,一个个激动又狂热,“林大夫真是好样的!”
“林大夫真是活神仙啊!”
“眼瞎了都能治好,可了不得了呢。”
“以后我们可不用担心啦,有这样的神医在村里,哈哈。”
“真了不起呢,谁说中医是封建迷信的,让他们来瞧瞧!”一个外村来围观的赤脚大夫喊道。
之前中医被当封建迷信破四旧,有些地方运动厉害,老大夫都被斗,诊所都被砸烂,不许继续行医。不过,后来又慢慢允许大夫们继续学中医,因为乡下大夫不够,西医培训那么一两个月,实在是看不了多少病,还是需要家传的中医大夫们出力。
另外一个喊着:“林大夫,我们能不能跟你学啊。”
“林大夫,我们也要报名动手术!”有机灵的立刻就抓住机会,其他人也纷纷给自家亲戚预约上。
这时候乡下人要是得了需要动手术的病,那基本只有熬着了。去医院的名额轮不上,就算有名额也没那个钱和住医院的粮票,再者就算去医院也不是当时就能轮到做手术。医院手术室和大夫都紧缺,除非有身份的可以排在前面,其他人一个个轮下去,猴年马月能排上。
老头子老婆子们也纷纷喊自己老亲戚眼睛看不清,要挂号来动手术,一个个激动得很,巴不得这会儿就去叫来。
林菀看他们激动的样子,赶紧安抚一下,“大家不要激动,你们听我说。”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声音静下去。
林菀笑道:“白内障手术医院里一直都能做,很多大夫都会,不独独是我。除了白内障,剖腹产、割阑尾等很多手术都能在医院里完成。乡下消毒不过关,所以大手术不能做,只能做一下小手术。”
她扫视了一眼这些特别容易迷信、脑补的老头子老婆子们,强调道:“我就是一个赤脚大夫,不是什么神医,更不是什么活神仙,你们可不要乱叫给我惹麻烦啊。”
这年头神化和妖魔化一样害人,谁活腻歪了?
虽然文化运动在乡下没太大影响,老百姓们没感觉,可既然是一种形势,那就不能不顾忌。
老书记补充道:“林大夫说得对,你们有病治病,治好了开心,治不好也没办法,可不是所有病都能治的。否则,大夫都能长生不老了。”
大家都笑起来。
周大队补充道:“说要是胡乱说,扣工分啊。”
“知道啦,只能叫林大夫。”王老婆子双手合什摇了摇,“林大夫,给我老婆子治好了眼睛,我就能多活两年。”
她也不用人扶了,乐滋滋地挪动着小脚晃晃悠悠地走了。
其他人被林菀和大队干部浇了一瓢冷水也都淡定下来,赶紧家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只有家里有亲戚需要做手术的,就留下跟林菀预约。
林会计凑到书记跟前嘀咕,“那以后林大夫动手术,这费用怎么算?”
去医院自然是很贵的,路费、住宿费、伙食费、手术费、药费等,加起来那可是一大笔钱,足够普通人家一两年白干的。
现在只需要收手术费和药费就行,自然便宜不少。
老书记道:“能做手术这是林大夫的本事,咱们大队也不靠医务室赚钱,要不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这意思刨除了医疗器械、药品等,其他赚了钱林菀自己管,毕竟村医务室的初衷就是给社员们看病福利,之前没那个条件,现在有了就让社员们高兴高兴。
周大队自然同意,毕竟林菀医术好,他们也跟着受益。
林菀怔了一下,这林家沟的大队干部们真是有超前意识啊,“这样不犯错误吗?”
才68年可没有个体户一说呢,集体劳动集体拥有生产资料,医务室也是集体的。
老书记笑道:“这算啥错误啊?这是给你的技术补贴啊。你得学习精进,才能保持精湛的医术嘛。当然,你放心,大队的医疗基金还是归医务室支配,要买什么药品和器械,你们打申请,大队给你们去县卫生部门审批。”
“好嘞,那可多谢。”正合林菀的心思。
老书记他们就问林菀要动白内障手术得多少钱,他们也要排队了。
医务室的收费一直都很低,上门挂号五分,出诊本村是一毛,如果用药就另算钱。而赤脚大夫一般也没有能算得上手术的,所以基本没有手术费用。就算妇女生孩子,一般也都是村里有经验的老婆子给接生的,赤脚大夫接生的都少。
不过老书记倒是住过院,他找出一张自己之前去县医院看病的单据来,上面有很多选项,什么挂号费、急诊费、药品费、材料费、手术费、化验费、接生费等十个项目,他觉得医务室也可以根据这个来收费,用到哪个就收哪项。
挂号费是必须的,另外就是药品费、材料费、手术费。
老书记先给他大姐挂了号,预约明天来做个检查,然后看看能不能手术。
其他人也都挂号排队,可以先带来检查一下,开个洗眼的方子回去准备着。
商量定了以后,大家各自去忙。
陆正霆要去果园看看。
林菀则被那俩赤脚大夫和周朝生绊着请教金针拨障术,他们觉得太神奇了。
傍晚下工时分,那俩赤脚大夫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周朝生也获益匪浅,“林大夫,你说我要不要重新学中医?我觉得咱们中医太神奇了。”
林菀中肯道:“中医难学,不跟着师父学个三年五载,很难单独看病。你培训了赤脚大夫,能解决社员们很多麻烦,也是不可或缺的。中医西医,都是为了社员治病,没有高下之判。”
三年五载?你莫不是在逗我?周朝生又认命地觉得林菀就是有天分,自己不是那块料。
社员们下工回来,纷纷涌入大队医务室,都要来看看让王老婆子重见光明的林大夫。
周朝生已经有了经验,直接就给他们轰出去,“有病看病,没病都散了啊,林大夫你们也不是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社员们这才笑哈哈地散了。
几个妇女往家走的时候,有人恭维林三婶,“你那侄女,可厉害了。”
“是啊,你这个三婶也沾光了,以后生病不用怕。”
林三婶道:“我侄女又不是不给你们看病,怎么就我不用怕?”
“自己侄女嘛,肯定给你看得认真。”
“哎呀,大嫂子,你侄女厉害啊,给王老婆子把瞎眼治好了。”有人拉着赵全美说道。
赵全美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她和林菀都闹掰了,林菀越好她越难受。
有人就笑道:“不要难过啦,都是一家子,哪里有隔夜仇啊。回头去说两句好话,找长辈说和说和,也就翻篇了。”
“是啊是啊,以前林大夫跟你关系多好啊,比亲娘还亲呢。”有人笑着打趣,都鼓励赵全美和林大夫家和好。
赵全美原来还嫉妒眼红,这会儿被她们说的,竟然又有种错觉,认为林菀还是自己的好侄女,不过是耍孩子脾气等着自己去说软话和好呢。至于二房夫妻俩,那就更好办了,找族里长辈当个和事佬,陪个不是,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
两家子和好,那林菀还不得听自己的?起码也不能让老三家赚便宜吧。
她立刻高兴起来,喜气洋洋地接受别人的恭维,就好似林菀是自己亲闺女一样,人家夸林菀就是夸她。
林三婶瞥了她们一眼,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她加快步子走了,要去跟二嫂提个醒。
林菀等着陆正霆和林父回来,然后一起回家。
陆正霆下了马,换上轮椅,让马自己走。
林菀发现陆正霆眉宇间凝着一丝郁气,悄悄问他怎么了,他却笑了笑表示没事。
林父听见林菀问,就道:“你做手术太有名,传到外村,有外村来看呢。俩小伙子骑自行车来打听你,女婿看到就去说了两句话。”
林菀有点纳闷,“这么快的?”
她知道来了俩赤脚大夫,那是邻村的,住得近社员们干活儿挨着,所以能互通消息,可其他社员不懂医术有什么好特意来问的?
林菀让林父仔细给描述一下,居然和胡向阳差不多。
林父看林菀也有些生气,关切道:“闺女,怎么啦?”
林菀:“爹,没事。”
到了家门口,林菀示意陆正霆等一下,指了指东边几棵黄楝树,示意去那边待一会儿。
陆正霆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回家吧,我没事呢。”
林母已经做好晚饭,熬了疙瘩汤,里面有南瓜、鲜玉米粒,炒了一大盘青椒鸡蛋,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她下午先去医务室忙了一会儿,有人来跟她讲林菀手术成功的事儿,回来做饭时候林三婶来坐了坐,告诉她赵全美可能的小算盘。
为了庆祝闺女第一个手术顺利成功,林母还开了一瓶酒,让女婿和岳父喝两盅。
喝了三盅以后,林母就觉得不大对劲了,她招呼林菀去帮她捞咸鸡蛋,悄悄问:“女婿不高兴啦?”
林菀:“没呢。”
“那他都不说话了。”
林菀:“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嘛。”
“瞎说,女婿在咱家可爱说话了。”
林菀笑了笑,“可能他一个月也有那么两天不爱说话?”
林母被她逗笑了,轻轻拍了她一巴掌,“你这孩子,越来越皮。”
吃过饭,林菀帮林母刷碗,林母看看外面,“女婿肯定不高兴了,有心事。我看他站那里半天了。”
林菀:“娘你可真有意思,他哪天不在那里站半天?”
来的这几天,吃过晚饭他都在窗外练习站立,估计是想走但是走不了,就赌气尽可能多站一会儿。
林菀发现了,别看陆正霆每天冷冷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情绪,其实他小情绪多着呢。
就说给他绑了这个腿套练习站立和走路,一开始站立都很难,疼得要命,她让他站一分钟就行,他非要站一分半,后来慢慢的没那么疼,他能持续站十分钟,林菀夸他,他不满足觉得既然能站这么久那就应该能走。
可他的腿就跟生了根一样,死活抬不起来。
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林菀看他紧抿的唇角,微蹙的眉头,还有那捏紧的手指,就知道他在闹脾气。
嗯,闹他自己的脾气。
他很会跟他自己较劲的。
这会儿么,那自然又在自己和自己较劲了。
林母推推她,“去哄哄。”
林菀:“哄哄?娘你当他是明良和小光呢。”
林母嗔道:“怎么啦,你不高兴的时候女婿不是都哄你的?”
林菀笑了笑,“我又没有认真不高兴,自然不用哄。”
虽然话这样说,林菀还是决定哄哄他。
晚饭后活动一会儿,孩子们跟着姥娘睡觉,林菀和陆正霆回到东厢。她铺好被子,看陆正霆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就拍拍他示意解下绑腿睡觉了。
陆正霆:“能不能绑着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绑着这对腿套,哪怕没有站起来,双腿也在进行不为人知的锻炼,但是他没有证据。他想试试戴着睡觉,如果有用,那他赚了,就算没用,也不吃亏。其实他有一点不算证据的证据,来证明这腿套的不寻常,一般的金属和牛皮,贴身绑着难道不会磨破皮肤?
他最初用拐杖的时候,不贴身但是没几天腋下就磨破并且皮肤溃烂,不得不暂停使用。
所以,他觉得自己戴着这个睡觉完全没问题,因为它本来就是贴身绑着的。
林菀惊讶地看着他,小别扭你也太拼了吧,你戴着这个睡觉,你能睡着?还是你觉得睡觉也戴着就能让你早一点走路?
算了,等催眠以后给解下来也一样的。
她点点头,笑道:“随你啊,你能睡着就行。”
陆正霆见她同意,果然就戴着躺下,他看林菀坐在她身边便拉她的手,让她躺下睡觉。
林菀看了他一会儿,指了指他,然后做了个生气的表情,“你生气了啊。”
陆正霆:“没有。”
不过是她一个中学生爱慕者而已,她根本不喜欢,不足为虑,他才不生气。
林菀也没再逗他便躺下睡觉,约莫着已经三更天,他肯定睡着,林菀就和系统暗搓搓地给他催眠,然后把他唤醒让他起来训练走路。
不只是林菀和系统轻车熟路,就连被催眠的陆正霆都有了习惯,他在炕前一板一眼如同军训。
林菀:“小39,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被催眠能走路,清醒的时候自己走不了?”
999一本正经地瞎说,“这只能说明人清醒的时候地球引力最重。”
林菀:………………
999:“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不能自主弯曲膝盖,而且他不能单腿站立。”
林菀:“为什么?”
“。我猜是他克服不了心理因素,虽然想走,但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能走,所以就走不了咯。宿主,你别说,小苹果吃醋的时候还挺可爱的。他脑子里肯定在天人交战,想打断某人的腿又在竭力克制,他……”
“39啊。”林菀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修复到什么程度了?”
正八卦的系统顿了一下,“……”
“说人话!”
“人家还是个孩子嘛,不到三岁,刚起步呢。”
“信你才怪,那你总共能活多少岁?”
“不死啊,有能量就永生没有能量就休眠啦,哈哈哈哈哈。”
林菀单方面屏蔽了39的叨叨,这系统真的是宇宙超级无敌全能医疗系统?她怎么觉得像个废材话痨系统?看它修复的都是什么吧。
这时候十几分钟过去,林菀就让陆正霆停下来,毕竟他白天已经过量练习,晚上时间太久第二天身体会吃不消。
现在停下来,他的腿不会太疼。
林菀打了个响指,低声道:“陆正霆,上炕睡觉了。”
他高大的身影停下来,转首看着她,目光依然冷冰冰的如同没有感情的猛兽。
林菀已经习惯他这副吓人的样子,继续打响指让他上炕,“小39,帮忙!”
999打了个哈欠,“他这是训练时间不够潜意识在抵抗。你再让他练一会儿,累得他昏古去不就好了吗。”
之前一直是循序渐进的,从几秒钟到几分钟二十几分钟,现在应该半个小时才行,结果十五分钟就让他停下,他不习惯。他的精神力跟普通人不一样,这一点在催眠以后显露无疑,所以999觉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累蒙他!
林菀:“他白天训练那么长时间,现在半个小时我怕他受不了,你赶紧帮忙。”
999:“愿意效劳。”
林菀又招呼陆正霆睡觉,谁知道他反而转身朝外走去。
林菀:!!!
“小39,你怠工!”她赶紧追上去。
陆正霆步子大,一步就走到门口抬手开门出去了。
林菀捏着嗓子喊:“你回来!”
要命了。
陆正霆出了东厢门径直朝着院子的西南角去,那里是临时马厩,拴着马呢。
这会儿马正在吃夜草,慢悠悠地咀嚼,突然就被一只大手扯开缰绳拉着它往外走。
马儿:“(⊙_⊙)”
林菀冲过去,一把扑在陆正霆身上抱着他的腰,“祖宗,求你赶紧回去了。”
他身形笔挺,眼神冷冰冰地锁着她,下一秒单手把她拎起来送上没有马鞍的马背。
林菀:“我日!”
你这是要干嘛?
正房的林母睡眠浅,听见动静爬起来瞅瞅,外面月亮还没下去,月光影影绰绰的,她就推林父,小声道:“别是有偷马贼。”
林父迷迷糊糊的,“不能,那马陌生人不能靠近。”
林母:“那谁在……哎呀,看清了,好像是闺女和女婿,他俩干嘛呢?”
林父又差不多睡着了,“喂……马吧。”
林母:“我约莫瞅着女婿那么高呢,没坐轮椅?”
林父打着小呼噜,“他不是有拐杖嘛,睡吧。”
林母狐疑,白天的时候女婿不高兴,闺女说哄哄,也不知道哄的结果如何,难不成是闹脾气吵架了?她竖着耳朵听听,隐约听见闺女在撒娇让女婿回去睡觉,哎呀,还是别出去掺和,要不闺女该害臊了。
她刚要躺回去,突然发现那高大的身影竟然翻身上了马!
哎呀,这是干嘛?小两口吵架闹矛盾,女婿半夜跑路?
她顾不得了,赶紧喊道:“菀菀?干啥呢?”
林菀忙道:“娘,没事,没事,你们睡!三哥他想溜达溜达。”
她让温柔停下不许走,又抱着陆正霆的胳膊要往下出溜,同时沟通系统,“臭39,你给我给力点!”
这时候陆正霆已经骑马走到院门口,眼瞅着就要破门而出了。
999:“妈呀,他咋不受控制了呢,这就来厉害的!”
林菀:“你悠着点别伤了他。”
999:“我有句mmp……”
下一秒林菀就被陆正霆拎着下了马,林菀赶紧抱着他的腰,带着他往回走,至于马它自己会回去的。
他们经过东厢墙外,那里竖着一柄铁锨,他突然抬腿踹过去,“咔嚓”一声,生生把非常结实的槐木锨柄给踹断了。
林菀:…………我屮hu!!!你这是踹谁呢?
屋里的林母更惊了,小两口这是打架了啊,女婿气得都踹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