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棠如此态度,可想而知,萧翀光心里到底是多震怒。
萧翀光除却怒气之外,也有一丝慌乱。
陆挽棠前后差距如此大,虽说有些不敬,可总归也是他那日的态度伤了她的心。
回想那日情形,萧翀光自觉也是有些理亏。
毕竟,陆挽棠的确是什么也没做,可却是被他那样当众责问,且下不来台。
只是萧翀光毕竟也是皇帝,总归也不可能会道歉,陆挽棠如此,也显然是有些太过娇气。
且忘了自己身份。
故而萧翀光一开口,便问一句:“恬昭仪怕是忘了自己身份了。”
陆挽棠抬起头来,定定看住萧翀光:“妾身是送给陛下的物件,妾身有自知之明。”
“故而陛下说什么,妾身不敢辩驳。”
陆挽棠语气虽冷,可眼圈却是慢慢红了。眼泪也是一点点渗出来。
可陆挽棠就那么仰着头,不肯叫眼泪落下来。
这幅倔强的模样,最后反倒是让萧翀光心里一软。
平日里这样柔顺体贴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倔起来?
“朕何曾说过是你做了什么?”萧翀光索性坐下来,沉声问一句,又叫其他人都退下。
这时,萧翀光反倒是不恼了。
反倒是看着陆挽棠,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毕竟,自家这个恬昭仪,平日里柔顺乖巧,这会儿都这样了还一脸的倔强,摆明了就是小性子上来了。
素来没人敢和他这样使小性子,突然见到这样,反倒是真忍不住有点儿想笑。
而且,看着她脸上还有那么一丝丝稚气未脱的样子,也是难免叫人想起来她才十五罢了。
所以,又哪里还能继续和她计较?
陆挽棠还要使小性子,萧翀光却将她的肩膀掰过去,然后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儿:“朕知道,你是冤枉的。”
也不知是捏疼了,还是真个儿的委屈了,陆挽棠本来就红的眼眶,一下子就更红了,眼泪都是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陛下当时不信我。”陆挽棠眼泪啪嗒的掉在萧翀光的手背上。说话也是终于染上了哽咽,却连“我”这个自称都出来了。
萧翀光不仅不计较这个,反倒心里都微微抽了一下,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那红彤彤的眼睛,语气就又柔和了几分:“是朕着急了。一时顾不上你了。”
萧翀光从前就没这么温柔对待过别的妃嫔。
若是谁敢这样闹小脾气,那定是要后悔的。
萧翀光自己也有些纳闷,不过想想也懒得多去思量了。
他毕竟也不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了,脾气这些年收敛许多。而且平日里,自己这个恬昭仪,也是再温顺贴心不过。
所以——
哄哄也没什么。
“我心里很怕。”陆挽棠像是情绪决堤,一下子扑进了他怀中,声音哽咽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怕陛下因此迁怒吴国,也怕陛下不要我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萧翀光拍了拍她的背脊,无奈道:“朕都知晓了。以后再不会了。”
顿了顿,又道:“你是朕的女人,朕怎会不要你?又怎会迁怒吴国?”
陆挽棠听见“你是朕的女人”这话,也如同孙皇后一般,迅速反应过来其中含义,当即就微微一颤。
然后她仰起头,止住眼泪,小心翼翼确认一遍:“真的吗?”
“真的。”萧翀光替陆挽棠擦去眼泪,又拍了拍她的背脊:“别哭了,朕都心疼了。”
陆挽棠瞪了一眼萧翀光。
萧翀光失笑:“朕的恬昭仪,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陆挽棠似是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一下子就窘迫起来,软软的唤道:“陛下。”
这幅撒娇绵软的样子,让人听着,只觉得身子都软了半边。
萧翀光捏了她脸颊一把:“去洗把脸罢。然后陪朕说说话。”
陆挽棠面上肌肤细嫩,他又忍不住留恋片刻。
陆挽棠去梳洗一番,再回来时候,就又变成了以往柔顺体贴的样子——
不过,在萧翀光看来,却总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掀起了她的面纱,窥见了真正的容貌。
无形之中,就仿佛亲近了许多。
陆挽棠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面对萧翀光的似笑非笑,就嗔怪着急的看他,软软的唤:“陛下!”
于是萧翀光便不再逗她。
萧翀光被这么折腾了一回,倒是暂且抛开了孙皇后那头带来的情绪,和陆挽棠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又一同用饭。
萧翀光这几日都没休息好,魏叶自然也悄悄的跟陆挽棠说了。
故而用过饭,陆挽棠就提了歇个午觉。
萧翀光在陆挽棠这里,倒是睡着得很快。
就是陆挽棠,也是跟着一同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到了傍晚。
陆挽棠是早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了,在外头悄悄的抄经书。
萧翀光醒来后,陆挽棠就端了茶水进去服侍。
萧翀光喝了几口热茶,只觉得身心舒坦。
然后,他看一眼陆挽棠:“什么时辰了?”
“已是傍晚了。”陆挽棠轻声说一句,又递了帕子给萧翀光擦脸。
萧翀光皱了皱眉。
陆挽棠就劝一句:“朝政固然重要,可是陛下身子也重要。睡好了,才有精神批奏折。一会用过晚膳,陛下再回去看也不迟。”
这话也在理,况且已是这个时辰了,没什么好再计较犹豫的,所以萧翀光也就没再不痛快。
只是睡了一下午也不饿,就道:“这会儿就去吧,也不饿。”
“是。”陆挽棠也没出声挽留,利利索索的送了萧翀光出门。
萧翀光许是睡好了,精神也好了许多,看了她一眼,道:“一会儿晚些时候送宵夜来。”
陆挽棠一愣,随后应下。
她自然能敏锐感觉出来,萧翀光这是对自己完全就不一样了。
或许从前的态度,更像是对一个不甚在意的玩具。
但是现在……虽然不多明显,但是也有感情夹杂在了其中。
更是温柔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显然是好事儿。
陆挽棠目送萧翀光走远了之后,这才浅浅一笑,露出欢喜来。
一切事情,都在按照她的盼望发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值得人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