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挽棠起了个大早,然后便精心打扮一番。
画扇是孙皇后的最后希望,她偏要让所有人都看见,画扇也不过是如此。
如此做,除了是心里有些别苗头故意打击孙皇后的意思,故意吸引萧翀光的意思,还有一点,也是为了让画扇失去信心。
陆挽棠如今也算是全都看出来了,画扇比起孙皇后来,那是半点不差。
论头脑,论眼光,论长相,假以时日,必定比孙皇后更强。
孙皇后如今已是这般处境,如同千里河堤,已满是蚁穴,溃塌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不忌惮孙皇后,却有些忌惮画扇。
陆挽棠打扮妥当后也不急着去,等着良妃从自己宫门口路过时,便正好与良妃同去。
良妃看见陆挽棠时,惊了一下:“宫里什么时候还有这样款式的衣裳了?”
陆挽棠笑笑:“这是叫人新做的样式,今日赏花,正好拿出来穿。”
古有甄宓美貌,惊为天人,后被称为洛神。
她身上的衣裳样式,就相传是甄宓穿过的。水波层层,轻薄飘逸,微风袭来时,就如同凌波飞翔一般,姿态轻盈,恍若仙人。
而陆挽棠头上发髻也是留仙髻,相传也是仙人爱用的样式。
发髻上是珍珠发冠,翠羽金丝花簪,一样也是轻盈富贵,望之不俗。
也怪不得良妃这样看呆了。
陆挽棠抿唇轻笑,轻轻摇了摇手里的绣花团扇,惹得上头的宫铃和流苏轻晃:“良妃姐姐若喜欢,回头也做一身。”
良妃却笑着摇头,十分有自知之明:“你本是人间绝色,这般穿戴,那是相得益彰。我却不行。”
不过顿了顿,却又憧憬:“不过等福慧长大了,倒可以让她试试。”
陆挽棠顿时笑出声来,眼波流转,嗔怪了良妃一眼:“那还早着呢。”
良妃忽感慨:“是了,也不知我这身体,熬得到那个时候么?”
陆挽棠听不得这样的话,心里难受得紧,于是伸手挽住良妃:“良妃姐姐莫要说气馁的话,怎么会熬不到?将来福慧出嫁,还得你操心。不然,谁来操心?”
良妃如何不知自己这是说了丧气话?忙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一派笑模样。
良妃对孙皇后忽然如此,也是有几分疑惑。遂一面和陆挽棠上了轿辇,一面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一次孙皇后保密得很好,竟是半点也没有走漏风声,故而陆挽棠也是没打听出来。
陆挽棠倒不着急,反倒是宽慰良妃几句。
轻风拂过,陆挽棠的额发被吹动,露出底下的鲜红花钿来,一瞬间竟是有些叫人惊艳。
看似清雅素淡的妆容,也因这一点亮点,瞬间叫人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良妃看得微微呆了。
低头摇晃手里扇子的同时,良妃忍不住心道:何为美人?如此便是。
美不在皮,在骨,妆容浓淡都适宜,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她愿意,总能惊艳四座,叫人见之忘俗。
良妃感慨一路,到了孙皇后宫里时,就见整个花园都用轻纱幔帐做了遮阳棚,底下摆满了奇珍异草,一时间几乎叫人以为时光倒流,又回到了春日百花争艳的日子。
良妃惊叹:“内务府倒有几分本事。”
陆挽棠抿唇一笑:“花房新来了一对父子,都擅长养花,主要是要给陛下重墨兰。其他不过是附带。”
良妃抿唇也是笑,面上神色意味深长的:“那皇后娘娘倒是先沾光了。”
陆挽棠心道:谁叫孙皇后是皇后呢?
花房这些花,说明了是要等到卢国夫人和萧翀光寿诞用的,可皇后娘娘非要,花房也是只能咬牙往外搬。
那些花匠一个个心疼死了,直言这么热的天,花儿娇贵,一不小心恐怕就死了。
死了倒是正好。
几盆花,换孙皇后的地位更不稳固,那可真是值了。
孙皇后今日打扮也是有些华贵,俨然就像是一朵国色芳华的牡丹。
而画扇……
画扇的确是个美人,被那衣裳和妆容一打扮,更是美得叫人心惊。
不过看惯了卫容央那样的人间绝色,陆挽棠倒不觉得多稀罕了。
想起卫容央,陆挽棠倒想起一件事来:就这几日,估摸着孙家就要动荡一番了。
孙家那小公子,怕是要准备退亲了。
卢国夫人今日没来。
直到萧翀光来了,卢国夫人也没出现。
陆挽棠就故意问了句:“老夫人怎么没来?老夫人素来爱热闹,绝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事儿的。”
所以,是不是没请卢国夫人?
孙皇后立刻笑说一句:“之前叫画扇去请了,没想到老夫人临时说天太热,她懒得动,就不来了。”
陆挽棠了然点头:“原来是如此。”
不过这话,谁信?
萧翀光微微蹙眉,起身欲走:“朕不放心,去看看。”
陆挽棠哪里看不出萧翀光分明是故意?当即险些笑出来露出破绽,不过好歹忍住,一本正经的劝:“今日是皇后娘娘办赏花宴,陛下也难得放松一日。叫魏叶去看看老夫人如何,若真是不舒服了,咱们再去。若真是苦夏,咱们一大群人过去,反倒是让老夫人心烦了。”
这么这么热闹,哪能让萧翀光跑了?
他一走,这个热闹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萧翀光可是主角。
孙皇后也跟着劝。
萧翀光最后就勉为其难的让魏叶去了,不过却给魏叶使了个眼神。
他还当陆挽棠没瞧见,可陆挽棠一直看着他,哪能看不见?
一时之间赏花宴开始,孙皇后就命画扇挨个儿介绍这些奇花异草。
画扇也有那么几分真才实学,介绍起来,也是妙语连珠。
待到一圈儿看下来,萧翀光也是听进去几分。
孙皇后这个时候就说了句:“其实想想咱们也都是有福的,能在这里赏花饮宴。世上许多人,却比咱们可怜千百倍。从前本宫不明白为何陆贵妃要创办养孤堂,可现在,本宫倒是真明白了。陆贵妃真是心地善良,叫本宫都钦佩。”
陆挽棠听着这话,只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子。
高帽子戴完了,估计也就该说正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