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冲上来按住我们的那一刻,郑七仍在试图将□□夺过去,我不得不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死死挡住,直到他被一拥而上的警察反剪双手拖出车外。
我终于瘫软了身体,任由警察将□□夺过,我只能红着眼艰难地朝制住我的警察哀求道:“后座有人中枪了,你们快把他送去医院!快点!”
姜叙,你千万不能有事……求你了……
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撑到极限的身体再也无法动一根手指了,我努力睁大眼睛望向姜叙的方向,在绝望和恐惧中,不甘地失去了意识。
………
…………
灰蒙蒙的空间中,我看到了姜叙,他瘦弱而苍白,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什么。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焦急和见到他那一瞬间的喜悦,不由自主地朝他跑过去。
“姜叙……”我捧着他的脸,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呜咽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的眼睛和脸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叙两眼无神,表情空洞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你是谁?”
我愣了一下,无措到:“我是……我是东东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仿佛回了点神,“东东……那,我是谁?”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温柔地回答他,“你是姜叙,是我梁少东的媳妇。”
他呆呆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又问:“你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看到你就忍不住哭了。”我说。
他茫然地擦着我的眼泪,说道:“不要哭……你一哭,我就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一听这话就着急了,忍不住将他翻来覆去的看。
“这里。”姜叙捂着心脏的位置,皱眉道:“还有这里。”后腰的位置。
我掀开他的衣服一看,豁然发现他的后腰处竟然有个血淋林的洞,没有流血,诡异得很。我看着那个血洞,心痛得一抽一抽地,眼泪又出来了,我抱着他,不停地安慰:“没事的,不痛了,有我在呢,媳妇,不痛了,啊……”
他不喊痛,只是问我,“东东,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疯狂地摇头,“没有!不可能,你不要说这些话,你看,我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媳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信我,好不好,只要好好坚持下去就会没事的,陆虎他很厉害,你爷爷也一定会救你的……”我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
但是姜叙仍然呆呆地,我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我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呼喊姜叙的名字,然而他依然无动于衷,仿佛没看到我似的。
“姜叙!姜叙!”
我无力地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声音。
“媳妇,你看看我……”
姜叙的目光动了动,仿佛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对姜叙说道:“要是你就这样死了,我就去找你哥,跟他在一起,你听到了吗?”
姜叙的目光终于聚焦在我脸上,我怕他没听到,特意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同时密切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哥领证结婚,住在一起,每天做菜给他吃,还要领养一个小孩,让他养你的毛毛……”
手腕猛地被抓住了,姜叙眼睛大睁,表情扭曲。
“你敢!”
看到姜叙原本透明的身体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心下暗喜,连忙绞尽脑汁尽量描述得更真实可信,“不但让你哥养你的毛毛,我还要叫他媳妇,每天跟他说‘我爱你’,还要给他早安吻和晚安吻……”
姜叙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就在此时,灰蒙蒙的空间突然变亮,整个空间像地震一般震动个不停,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我们脚下,我猛地下坠……
……
我浑身一震,瞬间惊醒过来,猛然坠落的恐怖感仍未散去,我呼吸急促,环视了一下满墙洁白,伸手拔掉点滴的针头,踉踉跄跄地下床,走到了走廊上。
“姜叙在哪?”我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道。
“走。”那人不由分说,抓住我的衣服几乎将我拖着走,我四肢绵软,勉强跟上他的脚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他怎么样了?”我急切道。
“自己看。”陆虎把我带到一面透明玻璃前,我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人看。
姜叙浑身插满管子,带着呼吸罩,面色苍白,无声无息。唯有床头的仪器时不时响起规律的“嘀”声,告诉我他还活着。
我贪婪地注视着他的脸,舍不得移开视线,心里装满了感激和庆幸。
“他刚刚经过两天一夜的抢救,至今仍未脱离生命危险。”陆虎的声音传来,“……他曾在抢救途中醒过一次,虽然我觉得有点不太可能,但是我认为是你的缘故。”
“我?”
陆虎面无表情道:“因为他说了一句话。”
我紧张道:“说什么?”
“‘你敢跟他在一起我就杀了你们。’”
“……”我一时间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句话绝对是对我说的,绝对。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建议你回房把点滴打完再过来看他。”陆虎说:“他目前的状况还需要再作观察,你守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的脚就是迈不开。我想我终于明白当初我中枪入院抢救的时候,姜叙是什么心情了……想到这里,我猛地扭头看向陆虎,“郑七呢?抓住了吗!”
“已经在关着了,不日开庭审理,光是走私毒品和非法贩卖枪支这两项罪名就够他吃枪子的了。”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不甘,他把姜叙害成这样,直接判死刑反而还便宜了他。
“这件事有首长亲自打点,你不用担心。”陆虎说,“还有一个问题,你被郑七注射了某种药物,目前检验结果还没出来,暂时不清楚是什么药,如果你最近有什么异常症状,一定要跟我说。”
我愣了一下,陆虎说的这个药,该不会是姜叙给我吃的那个吧……
但是看到陆虎严肃的脸,我没敢说出来,点头应了,随后就被陆虎强硬地“请”回了病房,然后叫来护士重新给我扎上针,可能是药水的作用,我很快便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这回我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我跟姜叙亲嘴,亲着亲着,姜叙猛地掏出一把刀子将我捅了个对穿,我震惊地看着他,死不瞑目。
我挣扎着问他:“为什么……”
姜叙露出温柔的微笑,抽出刀子,然后握着我的手,执刀对准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这还没完,下一秒我俩又转换了地方,我被姜叙铐住手脚囚禁在床上,姜叙一边哭一边凶狠地挺入,眼泪啪啦啪啦地掉在我胸膛上。
我咬牙,“你特么在……搞什么花样……”
姜叙哽咽着对我说:“不准你跟他在一起!”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里还得哄他啊,“不跟就不跟,我只跟你在一起……行不行,嗯!”
“真的吗?”
“真的。”
下一秒,姜叙豁然变脸,“——你骗我!”
…………
然后,我又被他杀了。
反反复复被杀了十几次后我终于累了,烦不烦啊,除了杀我然后自杀之外你能不能有点创意?不就是为了刺激你口头出轨了一,次!要不要那么小心眼记恨我那么久!妈的!我要醒过来!让我醒过来啊混蛋!
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我终于从那个该死的循环噩梦中醒了过来。
捂着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床,并没有吵醒陪房的看护,而是悄悄地走到了姜叙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看他沉静的睡颜。
就这样看了一个晚上。
姜叙这次伤的太重了,比我那次还严重,他在隔离病房躺了三天都还没醒,第四天的时候,陆虎让我换了无菌服,做了严格的消毒后把我送到了姜叙床前。
这也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之前都是只能趴在玻璃外边看着,什么也做不成。可是现在突然让我站在他面前,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拿着湿毛巾帮他擦擦脸,擦擦手脚,然后抓着他的手唠嗑。说些没营养的东西,说郑七被抓住了,可以放心了……又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然而他一直闭着眼静静地睡着,对外界没有一丝反应。
我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了,索性闭上嘴看着他的脸发呆。
他的肤色本身就白,以前是有点像玉一样的白,看着就很光滑手感很好那种,现在却变成了白纸似的,衬得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娇弱了……我轻轻地捏着他的手指把玩着,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除了练枪练出来的几个茧子之外,看起来就像那种典型的大家少爷的手。我每次跟姜叙牵手的时候都忍不住捏他的手心,他总是以为我故意跟他调情,抿着唇看我,眼里带笑,恨不得把我往床上带……
“你还不醒,我好想你。”
待了不到两个小时,陆虎就在外面敲玻璃,我望过去,看到陆虎旁边站着的姜楼。
他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没有以前那么瘦了,只是眼神沧桑,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装了太多东西,我只看一眼就转过了头,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我所谓的“前世的恋人”。
陆虎锲而不舍地敲玻璃,我叹了口气,对姜叙说:“我明天再来陪你。”
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只有姜楼站在那里等我,陆虎不在了。
姜楼见我出来,朝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一个晃神,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姜叙……真的是,太像了……
“你还好吗?”姜楼问我。
我点点头,冷淡道:“嗯。”
姜楼的脸白了一瞬,他闭了闭眼,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带了瘦肉粥……是我自己煮的,用文火熬了好久,对你身体好……”
我拒绝道:“我已经吃午饭了。”
“啊……这样……”他笑得勉强,又说道:“那我下午再带其他的过来给你,你最喜欢吃肉了,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他问得卑微,带着乞求,我心里苦笑,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自然能拒绝得干脆利落,可是看过了那些过往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到毫不动容?更何况,姜叙对他做的一切确实太过分了……这就是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啊……
“姜楼,我们谈谈吧……”
姜楼似乎颤抖了一瞬,他反驳道:“我不是姜楼,我叫姜叙……你叫我姜叙,可以吗?”
“……好,无论你到底叫什么,这都不重要。”我叹了口气,“重要的是我想跟你说的……你说的那些‘前世’……我都回忆起来了。”
姜楼激动不已,勉强按捺住自己才没有扑过来抱住我,只是眼圈红红地望着我,痴了似的。“我就知道你会想起来的……我就知道……太好了,少东,太好了……”
“虽然我想起来了,可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狠狠心还是说了出来,毕竟早晚都要跟他讲清楚的,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早点断了他的希望……长痛不如短痛。
姜楼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对不起……这辈子的我,喜欢的是他……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