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谢明舟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去厨房倒杯水,路过书房时,里面的灯还亮。
透过门缝看去——傅沉故坐在沙发上,桌上摊开剧本,剧本旁桌上的pana红酒喝了小半瓶。灯暗,看不清色。
谢明舟手里拿水杯,斜靠在门边望他,也没打扰。
半晌傅沉故抬头,这才发现门边站个俊美的青年,白色浴袍系在腰间,露出修长白澈的颈脖线条,颈窝浅浅,发丝还沾湿意,连唇角下巴也带莹白的水珠。
“这么晚了,还没睡?”傅沉故放下剧本,声音带不可察觉的低哑。
“嗯。”谢明舟长腿一迈,到傅沉故身侧坐下,浑身散发沐浴薄荷清香,扫了眼剧本,“傅总遇到什么问题了,需要你谢哥帮你看看?”
谢明舟数:“明天是一场离别的镜头,天接一场......”
床戏。
他没说出口。
两人虽然一直没提,但该来的总要来。
气氛微妙了一秒。
谢明舟撑头望傅沉故,目光戏谑:“傅总第一次下海,就敢玩这么野。”
傅沉故不动声色望他,眼睛里带深沉,“如果我不来,你打算和谁演?”
谢明舟勾了勾唇,目光落在傅沉故刚刚喝了一半的酒杯,他慢慢拿起酒杯,就杯口将剩下的暗红色液体闷口里。
傅沉故明知道他酒量差,也没阻止,眸子漆黑如墨。
“和谁演,也没有和傅总演来得带劲。”谢明舟一饮而尽,晃了晃手机:“叶导今天给我发了几段影视件,说是对我们的戏份有启发,要一起看看么?”
傅沉故淡声说:“好。”
谢明舟打开了电视屏幕,将叶导传给他的几段视频投放在上面。
灯光暗,两人靠坐在沙发上,注视屏幕里亮起的画面。
镜头里,两个男人衣衫半退,唇齿想接,水声漫起。镜头转得慢,暗色的灯光和两人屋子里的近乎一个昏黄色调,带若有似无的暧昧。
气温慢慢升高。
谢明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直接的纠缠画面,眉头跳了下,转过头看了眼傅沉故,者色淡定,没什么起伏。
这家伙都坐怀不乱,他怕什么。
谢明舟镇定坐回到傅沉故身侧,双手环胸望镜头。
画面拍得唯美,两位男主动作也缓慢优雅。书房里的两人陷入了短暂沉默,都有些口干舌燥。
“这俩人身型不错。”谢明舟评价道,声音带哑。
傅沉故没说话,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次暗红色长衫下,浅浅内凹的腰线,和修直的长腿。
随画面粗重的声音越来越急,谢明舟汗毛都立起来,拿起酒杯喝了口,想用冰凉的液体压下这股燥热,谁知越喝这股热劲越大,透白的脸渐渐染上红色,像是触碰到大脑某根,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谢明舟恨死了这娇贵的身子骨,下辈子投胎说什么都要投到一个绝世猛汉身上。
“叶导......说了。”谢明舟揉了揉太阳穴,撑志,转过头看向傅沉故,用平静的语调说,“这段戏份,尺度不用大,但要情绪张力发挥到极点,戏中两人宣泄压抑绝望的情,但相互抚慰,温柔细致。”
恰巧傅沉故也在灼灼看他,目光落在他被酒润红的薄唇,抬眼带一丝柔色,同样哑声问:“怎么,想试试么?”
谢明舟猛然想起来前几次两人失控的举动,上次甚至傅沉故的长指直接拨弄,如同抚摸一件艺术品一般,让他寸寸战栗。
画面还在升温,两人呼吸都沉,但都极尽克制。
望傅沉故色淡淡的脸,傅沉故越是冷静,谢明舟就越不平衡,每次都是他处于下风。
“傅总想试,我当然乐意奉陪。”谢明舟轻,手轻轻环上傅沉故的脖子,凑上前,沁酒香。
沐浴清香环绕,傅沉故没动,就看谢明舟一点一点靠近,那双勾人的眼睛带不自知的醉意。
就在水润的薄唇即将含上他的一瞬间,谢明舟却轻轻侧头,薄唇擦侧脸而过,然把脸埋了他的颈窝,双手搂他的颈,翘起的眼睛就这么慢慢合上,沉沉睡了过去,像只疲惫的猫。
拍摄了一天,他也疲乏至极。
画面中的喘还在继续,怀中人只了一件薄薄的浴袍,温热的颈脖贴他,傅沉故身体更热了。他紧绷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任由谢明舟这么抱他许久,抱舒服了,才轻轻把谢明舟放平在长沙发上,替人盖上毛毯,关了暧昧的屏幕。
放下遥控器,他回过头,扫向谢明舟的睡颜。
那双风流恣意的眼睛紧闭,整张脸沐浴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雕刻精美的玉器,散发冰冷高贵的古典美。
傅沉故有一瞬间失,仿佛在记忆深处,他也曾这么偷偷注视过这个人的睡颜,但他只敢克制的远远看,丝毫不敢逾越半分。
而现在这个人离他近,总是爱调戏他让他失控,然默许他的越界行,让他冷静自持的心也跟乱了。
傅沉故叹了声。心念一动,他一点一点蹲下身,在那双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极尽缱绻,带虔诚。
花下惊鸿初遇,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不过重新爱上一次罢了。
他面无表情站起身,某处还烧得疼,只好浴室一点点试放出来。
一夜无眠。
次日晚,裴宴和江楼的离别戏在裴府的院拍摄,工作人员还在匆匆布景。
场中央,谢明舟和傅沉故瞎聊什么,目光明亮。
“明舟,老傅。”叶荣犹豫了下才上前打断说,“今天这场戏,其实是在明天的床戏做铺垫。裴宴即将奔赴前线,江楼他送行。没有太多镜头,更多的是内敛的情绪表达。”
叶荣想拍摄的艺片,是民国背景,镜头灯光布置,都偏隐晦,连这条情线,也只有三个镜头。内敛的情绪展现极大的艺术张力,表达情。
“准备好了?”叶荣望镜头站好位的两人,问。
这场戏他还是有些担忧,这场戏的情层次比前面的所有都复杂,偷偷见面的喜悦,离别的苦涩......
他想看,这两人究竟会演出什么效果,也想看看两人眼底禁锢的那簇火苗,什么时候爆发。
谢明舟看了眼傅沉故,和叶荣比了个ok的手势:“来吧。”
他往拍摄的院看去,红色的海棠花锦簇,布景美。
“好了各位准备!”叶荣回到棚子里,望镜头,半晌开口,“三,二,一,开始!”
裴宴明早便出征,这一路战事紧急,做好赴死的准备。他坐在书房里,书房面大开,对院火红的海棠,在夜色里旖旎风情,也是某人在梨园的雅称。
而他身前那张整洁的花梨木桌,摆放凌乱四散的信纸,他没寄出去的信纸——和江楼告别的信。
“裴爷打算不告而别?”一道慵懒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裴宴抬头,竟然是多日未见的江楼,江楼身的下属慢慢退去。他曾和下属打过招呼,江老板可随意出府里。
虽然他也不确定,江楼会不会来。
海棠花开了,满院子的花香四溢,江楼身上仿佛也带花香,从院子踏他的书房,一身绣纹淡蓝色长衫清傲贵气。
“你来了。”裴宴淡淡道,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悸动,不动声色抬手将桌上的信纸收回角落。
江楼在他桌前站定,注视这双深邃克制的眼睛。
寂静的院,风穿堂而过,两人不由得沉默。
动荡不安的年代里,两人都明白战事不由人,家国和梨园都在飘摇,由不得两人放下一切,诉说爱意。
“明天一早,我便启程。”裴宴率先打破了宁静。
江楼问:“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裴宴垂下眼。
明天过生死未卜,前路仓皇,但两人声音都极平静,就像书信里普通礼貌的问候。
江楼静静望他,半晌了,到裴宴身前,长指从袖口里捻出了一朵火红的花,轻轻别在裴宴雪白的衬衣兜上,如同冰天冻地里突然生出了明艳的花。
“偷偷在你家院子折的。”江老板眉眼含。
“江老板起来,倒和这花相衬。”裴宴眼底闪过一丝柔色,幽幽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眸子里看到深深藏起的不舍。
良久,江楼的声音才传来,“裴宴,这一路凶险异常,你要保重。”
裴宴望他,目光深沉:“好。”
“平安回来。”江楼手指收紧,压抑情绪,“我......”
在这等你。
裴宴嘴角淡淡勾起容,眼底深藏暗涌:“等我回来,就去望江楼包揽江老板所有的戏场。”
万人倾慕的海棠花,只他一个人绽放。
夜风起了落,被珍藏的信纸随风掀起,满堂子海棠簌簌而下。想宣之于口的情绪,深藏于底。
——等梨园繁荣,盛世太平,我们相爱。
叶导的声音什么时候传来,谢明舟完全没听见,怔忪伫在原地望眼前似曾相识的人,已分不清现实还是回忆,满园的海棠已烧得火红。
“朕命令你,竭尽全力,平安归来,朕......在这等你。”
“臣,遵旨。”
“等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并肩立于万里河山之上。”
故人归来了,他却不在了。
傅沉故姿势未动,垂眸看了眼胸口,仔细一看,江楼送他的那束花不是海棠,而是凤凰花——谢明舟昨夜偷偷在他家院子里折的。
他抬头,谢明舟一瞬不瞬望他,深邃的瞳孔仿佛映照千年的时光。
胸口一疼,一时间,无数个场景在眼前飞过,凤凰花落,九重殿,御花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立在山巅,俯视燃烧的山河。
一幕,却停在了一个极陌生的画面——那人一身白衣持剑,立在千军万马前。
他大脑剧烈震颤,但仿佛一直有道锁锢在脑海里,迟迟想不起那道近在咫尺的人影。
同一时刻,考古院的官方v博发出了一条惊爆消息。
——藏书阁里,挖出了沈相的一道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