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我真的没有骗你!”金发的小男孩激动地道,“真的!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开花,白色的,又香又漂亮!”
名叫佐助的男孩有着宇智波一族标志性的黑发黑眸,他被小伙伴拉着一路跑,忍不住道:“鸣人,可是前面就是墓地了,我们这样跑来跑去不好吧?”
鸣人:“……”
对哦。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去墓地里看一眼,他们绕过肃穆的围墙,最后进入了鸣人做过标记的小门。
佐助绕过围墙,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是……”
鸣人说得没错,这片坟茔之上是遍地新生的花束,它们有着优雅的白色花瓣,嫩黄色的花蕊处散发着馥郁的芬芳,硕大的花朵紧紧地挨在一起,连成一片,围绕着一尊尊沉默的墓碑。
这片白色的花圃确实美丽极了,而在无数花朵与几尊低矮的墓碑之间,还站着一位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苍白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则穿着白色的厚重长裙,搭了一条淡绿的披肩。
有人!
鸣人和佐助顿时就局促起来,他们并不知道这片墓地埋葬着谁,鸣人也是因为偶然发现每月的花原才会捎带上小伙伴。
女人缓缓地转过身,她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但紧接着就朝他们笑了起来:“你们是……宇智波和漩涡家的孩子?”
这个女人有着十分年轻的外表,暗红色的眼眸,白色的长发,额间是一枚金色的印记,按理说这是美丽耀眼的样貌,可佐助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之处——也许是从她毫无光泽的黯淡白发上,也许是从她近乎浑浊的赤色眼眸中。
这个女人,暮气沉沉。
鸣人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是的,我是漩涡鸣人!这是宇智波佐助——抱歉啊大姐姐,我们是不是冒犯了这里……”
女人忍不住就又笑了,虽然她的身上是遮掩不住的暮气,但这一笑起来却还是光彩照人:“没有这回事。”
她说:“这里的主人会很喜欢看到孩子的……嗯,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千手杏。”
千手家的人吗?没听过的名字,这么漂亮的人不应该没有印象才对……
鸣人有些为难地瞅了瞅佐助,佐助则回以一个同样迷茫的神情。
鸣人的只好道:“杏大姐,这都是谁的坟墓啊?这些花朵每个月都会长出来吗?”
“是的,不过这些花朵都是我的忍术。”千手杏朝着两个孩子伸出手,青绿色的藤蔓绕过她的手腕攀爬,一枚白色的花苞在顶端绽放,“这里埋葬着我的哥哥们,我每个月都会来看看他们。”
鸣人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佐助则认真道:“我们……我们很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女人又笑了笑,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规则。”
“佐助——鸣人!”围墙后又快步走来一个少年,他在看到千手杏时愣了愣,当即行礼道,“杏大人,您也在这里。”
鸣人:“鼬大哥?”
佐助:“哥哥……”
“是鼬啊……日斩让你来找我的吧?”千手杏果然也认识他,她轻声安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你们不用担心。”
宇智波鼬:“……是。”
三人目送着这个女人缓缓走出墓园,佐助忍不住道:“哥哥,她是谁,我们怎么平时都没见过?”
看着女子逐渐远离的瘦削背影,宇智波鼬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转过头望向远处的火影颜岩,轻声叹了口气:“你们当然没见过了……”
“杏大人已经回来了。”宇智波美琴小声道,“她今日也是去墓园……”
纲手望着眼前小小的庭院,盛夏的鲜花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热闹极了。
良久后,她无力地靠在门框上,问了一个她早就料到了答案的问题:“那……真纪老师呢?”
美琴垂下眼眸:“真纪大人仍然在沉睡,杏大人每天守着她。”
纲手深吸了一口气:“是吗……”
两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纲手先笑了笑:“你们家的小儿子快要毕业了吧?他未来一定会成为和他哥哥一样优秀的忍者。”
美琴只望着院子:“多谢您的关照。”
“我先去火影楼。”纲手把视线从小院深处的宅子上移开,“如果……拜托了……”
美琴:“这都是我该做的,请您放心。”
纲手转过头,大步走上狭窄的小巷,时值盛夏,好似所有的花都在这个季节开完了似的,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和正午的阳光混在一起,难分你我。
很快她就拐到了大街上,休息日的街道格外繁忙,她可以轻易地在这街道上找到来自各国的人和忍者,当然还有他们木叶的居民,如今各大忍族通婚频繁,那些显而易见的特征混杂在一起,融洽极了。
几个孩子从纲手身边走过,他们热切地聊着当下最热门的话题:
“……所以中忍考试真的要开始了吗?”
“是啊,是由我们木叶举办,其他忍村的忍者也会……”
“喂,宁次,你要不要参加,我听说啊……”
……
纲手走得不快,于是他们轻松地越过了纲手,这群孩子都穿着类似的制服,只有个别人会在衣角绣着忍族的族徽,他们都是刚毕业的下忍,木叶的护额被他们系在手臂或者拴在背包上,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好好束在额头前。
纲手的脚步逐渐缓慢下来,她出神地望着他们……和杏姐说得一样,孩子们正在彻底打破从前那些忍族的界限。
“纲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纲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地微笑。
自来也:“纲手,来喝点什么吗?”
纲手:“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自来也:“可是你需要。”
纲手:“……”
两人最后还是在街边的长凳上坐下,他们喝得也简单,就是两罐低酒精的啤酒,说白了不过是简单的心理安慰。
……毕竟比起真正的忘忧,纲手最需要的是清醒。
“大蛇丸已经回来了。”自来也先道,“他的长期任务现在交到了团藏大人的手里。”
纲手:“……他当然得回来了。”
自来也喝了一口啤酒:“这一次的中忍考试由四代主持,没准大蛇丸还要负责笔试的内容。”
在一代目和二代目轮换交接了四十年后,三代火影是猿飞日斩,四代火影是波风水门,木叶隐村的颜岩上也留下了四尊头像。
“你还记不得记得绳树五岁……啊,大概更小一点?一代目带着他去赌钱,然后被杏大人打穿了屋顶,那个时候真纪大人就抱着绳树在一旁看着,我记得她是在偷笑。”自来也指了指不远处便利店上的广告,“村子里的这类产品越来越多了……□□又推出了新产品。”
而在一代目逝世后,木叶对这类产品的管理就宽松了起来。
“……我们刚选上上忍的时候,大蛇丸把医院的实验室炸了,杏大人倒是没说什么,不过那次是真纪大人动手了。”
然后情报部也参与了这件事,大蛇丸被逮走蹲了几个月的地牢,得到了部长和前辈们的特殊照顾。
“我的那几本书……咳,上次不是从绳树的口袋里掉出来了吗……哈哈哈,猿飞家的阿斯玛这次在他爸的面前也一样露馅了。”
当时那亲热天堂直接掉在了真纪的面前,谁知道她竟然和杏一起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下小黄书,于是没过多久自来也就遭到了来自任务部和火影的再教育。
……
纲手安静地听着自来也发布任务似的絮絮叨叨,她并不搭话,只一味地喝酒。
而就在此时,一只小小的蛞蝓钻出了纲手的衣服口袋:“小纲,快去。”
“哐当。”
空啤酒瓶从纲手的手中落下,在地上轻轻地蹦了蹦。
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从火影到部长,囊括了木叶如今所有特别上忍及以上实力的忍者。
这所有的人里,只有纲手是还未见过面的直系亲属了。
猿飞日斩拍了拍纲手的肩膀:“去吧,节哀顺变。”
纲手再次走入了那个繁花盛放的小院,她踏上了一尘不染的走廊,她推开了那扇薄薄的门……
紧接着就响起了那带着笑意的女声:“小纲也来了啊。”
卧室中的光线并不昏暗,但却亮得恰到好处,卧室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床,而白裙薄绿披肩的女子就坐在床榻边,她紧握着床榻上昏睡女子的手,但视线却柔和地望着纲手——此时她的容貌显现出三四十岁的模样,细微的皱纹爬上了眼角眉梢。
纲手就这样望着她,这一刻她的脑中翻滚着她前半生的记忆。
杏轻柔地道:“小纲,我们死后就葬在一起,穆王和重明已经和我们签订好了协约,让他们待在木叶里就行了,就让其他尾兽干看着吧……”
纲手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祈求:“杏姐……能不能……?”
杏愣了愣,随后只是失笑,温柔而残忍地拒绝:“嗳,不行哦。”
纲手干涩地道:“可是、可是……”
“抱歉啦,小纲。”杏摇了摇头,“我会陪着真纪一起,我们说好了的。”
纲手徒劳地张了张嘴,她想说可是你还有未消耗的生命力,真纪老师也一定希望你继续活着,五尾也帮助你的,有查克拉在——
可这零零总总,琐琐碎碎,在纲手看到她们紧握的双手时,都止步于喉咙中。
窗外传来盛夏的蝉鸣,千手杏收拢起素白的裙摆,靠在床榻上,倒入被褥中,与另一幅身躯紧密相依。
随后,她轻声道:“差不多了,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那凝聚在千手杏身躯中的力量便顷刻崩塌,像是有什么抽走了她的生命力,纲手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容貌从青春走向凋零,随后追上了她的另一半,最后永远地停滞在这一刻。
逸散而出的力量像是潮水一般涌出这狭小的房间,这查克拉的海浪一层层地铺展开,腾出玲珑的庭院,冲破曲折的小巷,涌上繁华的街道,层层叠叠,密密重重。
而在这片力量之上,无数青翠的藤蔓正勾勾缠缠地热烈生长,它们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在单纯地挥洒着仅剩的生命力,于是藤蔓之上鼓起花苞,含苞的蓓蕾绽放鲜蕊,无数纯白的花朵竞相盛放!
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花蔓遍布在木叶的每片土地上、散落在每个角落里,它们攀上木叶颜岩,在石雕的凝视下绽放、散落;又落入南贺河川,把汹涌的河水染得雪白……
在这片淹没了木叶的花海中,年长的忍者为一个时代的逝去默哀,年少的孩子为不曾见过的盛景欢呼。
这一场盛大又短暂的告别就连离开都是温柔的,它如海浪退却,似云消雨散,无数的花蔓在盛放后便是枯萎,最最后又干脆地化作齑粉,像是一个转瞬即逝而不留痕迹的梦境……
不,还剩下最后一个角落。
还剩下最后一片小小的花圃,停驻在一处偏僻的墓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