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外表很年轻的元婴真君,修行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道号青松,意指坚贞不移的志节,长得也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可惜的是,这位青松道人辜负了他的道号,也辜负了师父和宗门对他的期望。
修真界中很多人都知道,青松道人原是道家六大顶级宗门之两仪宗的内门弟子,因看上师娘的宝物心生歹念,不惜杀死师娘抢走宝贝。
师娘死后两百年,青松道人做下的恶行终于被两仪宗查清,可这家伙硬是以区区金丹真人的实力在两仪宗的追杀下逃到西漠,躲藏起来不再露面。
又是数百年光阴过去,青松道人终于敢在修真界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了,他已经是一位实力不低的元婴真君,虽不敢回到繁华中洲,在天门城这块小地方却也混得很不错了。
观众席上,看到穿着一身赤红色道袍的青松道人出现在擂台上,人们的情绪立刻变得沸腾起来,嘲笑声、叫骂声、喊杀声、下注声连成一片,嘈杂不堪。
“啧啧,赌坊没人上场了吗?居然派出青松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来对付顾容素!顾容素可还没结婴呢,连她哥哥顾弦都还没有渡劫成功,你们倒是很有脸!”
“赌坊!我#¥%……青松道人可是堂堂的元婴真君,在擂台上厮杀也有几百年,顾容素只是区区一金丹,这怎么打得起嘛!我刚发誓了要用全部身家下注买顾容素赢。这不是故意给我难看吗?宋葵呢?让她赶紧滚上去!”
“杀!杀!杀!赶紧杀,顾容素你给我杀尽他的威风,老子很早就看这家伙不爽了!我现在就对着天道老儿起誓,你要是能杀了他,老子立马送你一件九品护身法器!上吧,我要看到青松这老货的人头滚下来!”
“我买青松赢,买三万上品灵石!我还要买顾容素,买五千上品灵石……”
在人们的期待和谩骂中,战场上的生死厮杀又一次开始了。
事实上,身为中洲悬赏通缉排行榜上的在逃人员。青松道人是极不愿意与顾凉兵戎相见的。万一不小心惹来乾坤派的疯狂报复……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青松道人对自己得罪乾坤派后能够继续活下去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毕竟顾惜雅、顾崇、纯微、顾弦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可这么多年来,青松道人都没被两仪宗逮到并杀死。甚至还进阶元婴境界成为强大的真君。这固然有他的努力和勤奋。更多的原因却是赌坊背后有一个不逊色于两仪宗甚至比两仪宗更可怕的势力。
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青松道人对赌坊背后的势力也越是敬畏恐惧,他深知。如果赌坊觉得他没有用了,他的人头和魂马上会被人送到两仪宗宗门领赏。
是以,哪怕会招惹上乾坤派,青松道人也不得不对顾凉动手。
战鼓击响之前,青松道人并不掩饰自己对顾凉的轻蔑,传音说道:“本君并非赌坊唯一的元婴修士,你最好还是乖着点服了软,不然你马上就会知道后悔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顾凉只是淡淡一笑:“我顾容素从不后悔,若说后悔的滋味是怎样的,我想在座所有人都没有你懂得多。”
这家伙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奈何是个连师娘都杀了抢宝贝的忘恩负义之辈,看她的目光也格外赤`裸下流,顾凉并不介意在揍他杀他之前顺便揭了他的伤疤。
观众们对这种戏码最是喜欢不过,一边嘻嘻哈哈地起哄,一边指着青松道人哈哈大笑,根本没有给他面子,甚至他们嘴里的话比顾凉还难听了一百倍。
青松道人痛处被戳,不敢对观众发火,望向顾凉的眼里便带了几分怨恨和愤怒。
就如顾凉所说,青松道人表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心里却一直都在后悔。
如果他当年没有见宝起意杀了师娘,如今他根本不必躲躲藏藏像个老鼠一样见不得光,还要时时为人卖命……
战鼓响起后,青松道人马上施展了自己最毒辣的一招,嘴巴一张便飞出了无数只可怕毒虫,铺天盖地般朝着顾凉卷去。
这些毒虫都是青松道人来到西漠后捉的,他先是让它们相互厮杀出最强壮的一群,然后喂以各种剧毒之物,甚至用精血饲养使其进阶。
百年之后,这些毒虫中的任何一只都能将筑基修士毒死,即便金丹修士被咬也会去掉半条命。
哪怕青松道人遇到了修为差不多的元婴修士,他们若无特殊手段,在毒虫的袭击下也得遭殃。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顾凉恰恰就是有特殊手段的,她甚至不需要支起防御,任凭毒虫们扑到自己的身上也不会被咬破皮肤中毒。
不过顾凉不会亲自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玲珑球控制的领域一开,把这些毒虫全部都收了进去,若非青松道人及时收手,怕是毒虫都要被收走三分之二!
一计不成,青松道人再生一计。
他一面对顾凉扔出各种符箓、道法和攻击法器拖住对方注意力,一面掏出巴掌大小的枯黄草偶,咬破舌尖便对它喷出一口血雾,用古怪的语调连喊三声:“顾容素!顾容素!顾容素!”
瞬间,顾凉脊背一冷,敏锐感觉到虚空中出现了一股极其阴寒的可怕气息,正要将她的魂扯住拖走!
这青松道人施展的正是一种诅咒之术,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如此手段,居然只凭着一个名字便撼动了顾凉的魂。
可顾凉是不怕任何诅咒的,摘下腕间龙镯往空中轻轻一抛。连火之龙灵都没有显形出来,阴寒气息便如春雪般消融!
青松道人做梦都没料到顾凉居然有手段破解诅咒之术,瞬间就遭到了草偶的反噬,还感觉到一股恐怖而灼热的气息沿着诅咒的牵引袭来,若非足够果断地迅速毁掉辅助诅咒之物,只怕此时已经受伤。
交手两个回合皆被对方克制,青松道人对顾凉的轻视和不屑也随之消失,整个人都变得谨慎起来,打算以最稳妥的办法将顾凉的真元耗完。
此前,顾凉便在擂台上连番交手。项天赐、混乱种之流不提也罢。那六人战队却是真真正正能与元婴真君厮杀的,她要取胜他们绝不容易。
青松道人觉得,即便顾凉的真元是寻常修士的十倍,此时最多也只会剩下六成。她敢与他交手。最可能采取的战术就是速战速决。
所以。他一定要稳住。
青松道人却不知道,哪怕是在死亡战场与六人战队交手,顾凉也没动用自己的本命法宝如意镜。她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更是没有施展出来。
不过也怨不得青松道人不知道,他一千八百多岁了还是个元婴初期,可见其资质和悟性并不怎样,没有被两仪宗追杀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内门弟子,被追杀后也没有遇到过特别难缠的修士,哪能知道顾凉这种掌教弟子有多少底牌?
对付一个青松道人,顾凉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底牌展露在人们的眼中,她也如青松道人考虑的那样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式。
在以庞大识将一心求稳的青松道人压制后,顾凉迅速扔出一张九品符,施展火遁术刹那避到千里之外。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虚空骤然裂开,一道碗口粗细的九霄雷直直地对着青松道人劈下,瞬间破开他布下的数层防御,把其炸得整个人漆黑一片浑身上下电光闪烁!
说时迟那时快,顾凉勾动九霄雷降下之时残余的“势”展开致命绝杀,同时张开意识世界将对方魂卷入!
在顾凉的意识世界里,她是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即便青松道人的修为境界高于她也只能受到重重压制。
昔年顾凉将墨竹真君的魂卷入意识世界,精心设下杀局然后燃烧数百年寿元,也能跨越足足一个大境界将其重伤。
如今顾凉的实力远比当年强大,青松道人却是远不及墨竹真君,刚刚出现在意识世界便被一道剑光斩灭,这过程甚至比一招制胜项天赐更快更容易!
擂台上,待到耀眼雷光逐渐散去,顾凉傲然而立,青松道人却只剩下一具焦黑尸体,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赢了?
顾容素赢了?
观众们盯着伸手捡起青松道人储物戒指的顾凉,不由得伸手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激动之下眼花了。
从战鼓响起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三百个呼吸的时间,顾凉居然赢了?
那可是一位元婴真君!
那可是一位结婴一千多年的元婴真君!
那可是两仪宗多年来都没有杀死的通缉犯!
他居然就这样死了?
而且死得那么快?
是了,他们都看到顾容素用了一张可以引动九霄雷的符箓。
修真界中所有的修士都知道,九霄雷的威力堪比修士渡元婴劫时遇到的最后一道天雷,可青松道人早已扛过那道天雷,他怎么可能被九霄雷活活劈死!
这太玄幻了!
不说观众席上的众人,即便是见证过无数次厮杀的俊男美女两个司仪,此时也是满心的震惊,甚至怀疑自己不知不觉间误入了幻境。
青松道人在赌坊打黑拳已经好几百年,同境界的对手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可他都将他们杀死了,然后才能活到现在。
这样一个青松道人,他会死在连元婴真君都不是的顾容素手上?
难道事情的真相是青松道人在九霄雷之下被劈碎了肉身,导致元婴无处容身,只能夺舍变成顾容素?
在青松道人陨落的瞬间,赌坊里镇场子的元婴真君便知道了,跟他同一时间知道的还有地下黑市的主人东林真君。
“青松死得还真是够快的,那顾容素果然不好惹。”
东林真君摇摇头,不徐不疾地仔细卷好手中的竹简,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很是仔细地抚了抚袖口,然后才掏出一张符写上心中早已酝酿好的讯息,将其放飞。
玉符凭空化一只麻雀,熟练地撕开虚空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麻雀从虚空中归来,带来了东林真君想要的保证。
看罢玉符上的留言,东林真君露出了满意微笑,身形一闪便离开了地下黑市,出现在繁星满天的天门城里。
在荒乃至于西漠的地图上,天门城都是一个小地方,但这个小地方附近有一条藏得很深的灵石矿脉,伴生着轮回玉、太阳金精等珍稀罕见的炼器材料。
按规矩,这条矿脉是属于天门宗的,因为这里就是天门宗的势力范围。
可是赌坊不知打哪知道了这里有灵石矿脉的消息,硬是从中横插了一只手进来,蛮横分走半条矿脉,还威胁天门宗不得将此事轻易透露。
数百年过去,灵石矿脉还没有被开采殆尽,属于天门宗的那半条矿脉更是出现了少量极品灵石,赌坊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背景和脸都足够大,狮子大开口要求天门宗再分四分之一条矿脉给他们。
天门宗自是不肯,赌坊急红了眼,甚至请动背后势力派来一个高手偷袭身为天门宗顶梁柱的东林真君,将其重伤。
若非当时整个修真界都盯上了乾坤派,赌坊背后的势力也忙着算计从乾坤派身上分得最大的利益,无暇理会这种小事,天门宗根本顶不住赌坊施加的压力。
一年过去,乾坤派乎其地击退了整个修真界,奇迹般保留了东洲霸主的地位,甚至隐隐有成为荒大世界所有势力之盟主的趋势,赌坊背后那股极其嚣张的势力终于遭到乾坤派掌门人纯微的报复,天门城矿脉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更是顾不得了。
在顾凉出现在天门城方圆九万里之前,天门宗正准备对赌坊出手,他们已经在私底下谈妥,只要魔门三千窟的真君们愿意帮忙,赌坊那半条矿脉他们可以不要。
顾凉的出现提前打破了天门城几百年不变的格局,如今赌坊的元婴真君青松道人已经身死,剩下那个估计不远了,天门宗的反击也终于可以拉开序幕。
站在街口,东林真君摸了摸胸腔,里面新长出的心脏正在强有力地跳动,想到一年前自己那被人摘下来吃掉的心脏,他一向悲悯的脸上也露出了嗜血微笑。
血债当血偿,天道是最公平的,欠了他的总要还回来。
……
地下黑市。
且将时间倒回些许,在观众们被项天赐之死、混乱种之死、六人战队之覆灭、青松之死震惊得麻木的时候,赌坊开擂台打黑拳数百年以来最精彩的一幕终于上演了。
顾凉放出一缕火焰将青松道人的尸体烧成灰烬,缓缓自怀中取出如意镜,安静地看着突然来到擂台上的又一位元婴真君,色如常:“你来了。”
这是一位元婴中期修士,他看起来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魔修,本质上却是整个荒修真界恨之入骨的邪修。
元婴邪修的外表是个邪魅美男子,手上拿着一根比他还高的骨杖,看着顾凉的目光极其阴冷:“你杀了青松!”
顾凉告诉他:“是我杀了他,我还会杀了你。”
元婴邪修回以冷笑,骨杖亮起暗光:“狂妄小儿!”
顾凉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对他轻轻一眨眼,秘宝玲珑球、本命法宝如意镜、火之龙灵化的龙镯同时暴起杀机,还有手中一柄早已嗡鸣的火凤剑。
属于顾凉的意识世界在一刹那展开,又在下一刹那全部收起。
观众席上,人们仍不知道天门城的两大势力已经交锋,只看顾凉手里剑光闪过,元婴邪修身外的光华层层湮灭,然后一颗长着邪魅俊脸的头颅落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