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撇撇嘴,怏怏的跟在玉凝身后走了。
这对儿主仆的相处方式倒有些古怪,我微一蹙眉,也没多想。看着太阳即将下山,本想去书院接唐伯虎一起回家,遗憾的是我搞不清书院地址,还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作罢。要知道在这个封建年代,女人不能太主动,弄不好落下个轻浮的骂名。
回到唐家,唐伯虎已然回来了。他先问我去了哪里,又与我随意谈笑一会儿。晚饭后,直接到书房温书了。
听说下个月有个什么童试的,唐伯虎前几日陪我已耽误了学习时间,所以现在才争分夺秒的温书。或许就是我们现代学生的期末考试?不对,看他的认真劲儿,至少是个升学考试。心中好奇,便冒险去套唐广德话的。
我在偏厅找到了正在悠闲品茗的唐广德。我见势热情地帮他换了盏新茶,攀谈起来。几个“擦边球”后,才转入正题,“伯虎最近好忙呀!”
“是啊!”
“童试对他一定很重要吧?”
“是啊!”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没有搞错,怎么只会说“是啊”!不过面色不改,接着探问:“可是,在我家乡那边儿好象没这么重视。”
“哦,是沧州府还是哪处?怎会不重视呢?”唐广德早从唐伯虎口中听说了我改良版的“身世”,就是从沧州兴济县来,曾北上出关寻亲,如今南下也是为了寻亲的那个最新版。
“算是吧!人们比较看重乡试、会试、殿试。”我记得古代科举就这三个级别。
唐广德一愣,反问道:“慕晗何时犯糊涂了,只有通过童试才有资格参加乡试啊!”
“哦!”我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唐广德又详细为我介绍了下明代科举制度。原来,明代正式科举考试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级。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地点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驻地。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又叫乡闱。凡本省科举生员与监生均可应考。考中者称举人,俗称孝廉,第一名称解元,唐伯虎就曾考取乡试第一,才被称为唐解元的。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考试,又称礼闱。于乡试的第二年即逢辰、戍、未年举行。全国举人在京师会试,考期在春季二月,故称春闱。考中的称贡士,俗称出贡,第一名称会元。
最高级别的就是殿试,在会试后当年举行,时间最初是三月初一。自成化八年起,改为三月十五,应试者为贡士。贡士在殿试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道。殿试毕,次日读卷,再一日放榜。录取分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称状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合称三鼎甲。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进士榜用黄纸书写,故又称黄甲、金榜,中了进士才是我们俗称的金榜题名。
乡试第一的解元,会试第一的会元,加上殿试一甲第一名的状元,合称三元。连中三元,是科举场中的佳话。明代连中三元者仅洪武年间的许观和正统年间的商辂两人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唐伯虎即将参加的是最低级的地方考试,称为院试。院试是为了取得参加正式科举考试资格的一种考试,也叫童试。考生们要先参加多在每年二月举行的,由当地知县主持的县试。这第一关通过者就可参加由知府主持的府试。府试通过者方有资格去参加由中央派往各省的学道所主持的院试。院试是童试的最高一级,它由学政主持。院试通过者才可进入官方学校,成为一个地方生员。而秀才们也要参加学政举行每年的一次考试一次,叫做岁考。科考成绩前三名的,准予参加次年在省城举行的乡试。
我心里合计着,这童试在某种程度上,至少在广泛参与性上和“超女”的海选差不多了。没忘记要消除唐广德的疑虑,开口道:“是慕晗一时马虎了,童试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在我的家乡,人们一般用别称,不叫童试。”
“哦,别称?是什么别称?”唐广德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我恨不得抽自己个耳刮子,眨眨眼,答道:“我们叫,叫海选。”
“‘海选’吗?”唐广德捋捋胡子,蹙眉思考着,认真说道:“嗯,想来也有些道理。众人考之,视为海也。”然后又自顾解释:“大概是你们沧州府离海比较近,才叫这么个新鲜名。”
“扑——”我一口茶毫不避讳喷了出去,想笑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唐广德忒有才了,亏他连这样的歪理也想得出来。要真论地理位置,苏州离海也不远吧!
“咳,咳……”随即咳了几声,掩饰一脸的笑意,唐广德体贴的为我捶背。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平静”下来。见没可问的,便推说身体不适告退。唐广德以为我咳嗽没好,又嘱咐了几句。
回到房间,我倒在床上,想着从唐广德那儿套来的信息。读书考试可是个累活儿,我在现代还没参加校外补课呢,记得中考那年,就学校那点破玩意也让我忙得够戗,光各科作业就是铺天盖地的袭来,害我写个没完没了。
嗯~~我的经验,考前最需要补啊。补脑?我看不用了吧,就唐伯虎那聪明的脑袋再补下去恐怕比爱因斯坦都厉害了!那就补身吧,增强体力、抵抗力以便更有精力点灯熬油彻夜苦读。
我打定主意,决定明日去给唐伯虎买些补品。可没有送礼经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该买点啥,转念记起女人坐月子喝鸡汤,说明鸡汤是大补,就决定去买鸡。唐家自己是不养鸡,隔三差五的去市集采购一笼,便于应付店里客人的需要。
续缘逢玉凝
第二日一早,邱氏上市集采购,我主动请缨同往。到了热闹的市集,邱氏买好了蔬果,就捡了家常去的摊子认真挑选起鸡。从鸡冠到毛色,最后还摸摸鸡屁股,我不会挑,除了让她多挑几只外,就在一旁愣神儿,只在挑选完毕,抢先付了银子。我的理由很充分,我是看伯虎读书辛苦,想给他煲鸡汤喝,略尽心意。自己在唐家白吃白住打扰多日,已然很不好意思,怎么能学那铁公鸡一毛不拔?
邱氏欲言又止,拗不过我,勉强接受了我的“厚礼”——18只肥鸡。我淡淡一笑,我要给唐伯虎的,肯定不止这几只鸡。
往回走的路上,我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变青了。我和邱氏一手提着满满登登的菜篮子,一手是只沉甸甸的大鸡笼。手指勒得生疼,入目是几道刺眼的紫痕,两脚快无法承受重负,走得异常吃力。而这群鸡个个活泼异常,时不时的还打个鸣,听得人心烦意乱;那股子鸡粪味,害我险些没吐出来。我在现代是养尊处优惯了,只负责吃,哪负责干啊!
邱氏看出我不得劲儿,关心的问了我几句。我假笑着说:“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小意思了!”心中却想,就算我真的有事,以您老人家的身子骨也是有心无力呀。况且不愿被这个可能成为“未来婆婆”的女人小看——婆媳关系问题自古有之,影响了无数中国家庭的幸福,像我这么聪明还是能免则免吧。
一路疲惫回到唐家,唐广德也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我的礼物。我淡淡一笑,说这是应该的,就借口回房休息。我偷偷烧了热水,闩好房门,躲在屋里洗起了澡,想尽快祛除身上的鸡骚味。没办法,俺娇生惯养多年,早已丧失了本质上的淳朴可爱,不习惯吃苦,更讨厌遭罪。
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我满意地倒在床上歇息,因惦记煲汤的其他材料,又急急起身去了药铺。
我的目的本就是煲汤,不是救命,所以最普通的山参就可以。选了3只小山参又顺便买了莲子、大枣、枸杞一起煲汤。无意瞥见橱柜上的燕窝,不算贵,最上等的才7钱银子一斤。想着邱氏一向待我不薄,又是唐伯虎的娘,怎么着都该讨好下的,就捎上了一斤。好在明朝物价低廉,这许多样加起来不到2两银子,我这个“小款儿”负担得起。
总之,为了唐伯虎就是一个字——值!
再回到唐家已是下午,我先给邱氏送去了燕窝。不用多说,她和我絮叨了半天,怪我乱花钱什么的,叮嘱我以后切不可这样浪费。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当吃点补品,改善生活质量,也是物尽其用的一种,怎么能算浪费呢?只是见她发自内心为我省钱,为我着想,懒得辩论。
摆脱了邱氏的客套,我直接去厨房找厨娘吴嫂帮忙杀鸡,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虽然吃时我全不在意,而且是无肉不欢的“肉食动物”,但这血淋淋的“杀戮”场面我还是受不了的。我想这就是人性中最虚伪的假慈悲吧。
吴嫂听闻我要给唐伯虎煲鸡汤,怔了怔,但还是手脚麻利地帮我快速“摆平”了一只母鸡。我不解,鸡汤值得大惊小怪的吗?处理好辅料,加上水一并放入锅中小火蒸煮了起来。这一蒸煮就是1个半时辰,快晚饭时我才把炖得肉质松软的肥鸡捞出来添菜,又把浓缩的人参鸡汤倒进汤盅里放入蒸锅保温。
入夜,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鸡汤,寻了小碗和瓷匙放在托盘上。一板一眼学着古人的样子把鸡汤端给仍在挑灯夜读的唐伯虎。
轻轻敲开书房大门,唐伯虎拿着《孟子》坐在书案后痴痴地望着我。我腼腆的一笑,柔声说:“伯虎白日读书已经很累了,如今晚上还要独自复习更是辛苦,喝点鸡汤好补补体力,免得熬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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