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苏轼小二十六岁,在苏轼最困顿的时候,一直陪伴左右。我认为,王朝云才算苏轼真正的红颜知己。苏轼写给王朝云的诗歌也最多,还称其为‘天女维摩’。不幸的是,王朝云被扶正后过了十一年,即先于苏轼病逝。王朝云逝后,苏轼一直鳏居,然而尽管王朝云与他同甘共苦,还为他生下了儿女,但仍没有真正成为苏轼的妻子。王朝云死后,苏轼只在她的墓碑上写着‘姬人’二字。就是因为王朝云出身卑贱,以妾为妻乃是世俗的大忌。所以即使王朝云通晓经史、聪慧美貌,临终大悟,却也无力改变人生。纵观所述,我认为苏轼某种程度上讲,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不懂得爱情,不懂得身为男人的责任,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女性都不懂,枉读圣贤书!因此,他的为人我并不欣赏。我从不觉得三妻四妾就是幸福的代言,爱情的路很狭窄,两个人走刚刚好,怎能再加入其他人?世上最大的幸福是两情相悦,情有独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应是只属女人的心愿,应是天下所有有情人的共同理想。”我希望唐伯虎能明白我的苦心,做个真正值得我欣赏、值得我爱的大男人。
唐伯虎听完我滔滔不绝的“演讲”,陷入了深思;周臣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良久,说了句,“从没有人从婚姻爱情角度去评价东坡居士,慕晗说得是有道理,却措辞粗俗,也刻薄了。”
粗俗我认,但,刻薄吗?或许吧,或许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是刻薄了,可这是我交友的底线——我再不希望世上有像妈妈一样的女人存在了。
百花宴前夜
周臣见我不反驳,指着桌上的宣纸,“慕晗不如写点什么,让老夫多了解下你的才学。”
写什么?和其他穿越女一样写歌词吗?莫忘记这里是书院,刚才老周同志还说我粗俗呢。可我被苏东坡靡乱的感情生活弄得一时想不出经典诗句,脑中渐渐浮现出林黛玉的那首《葬花吟》。我心中默念,曹雪芹啊曹雪芹,原谅我吧。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周臣吟出后四句,中肯地说:“果然是好句,只是太过凄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腔调。”
我没吱声,本来也不是男人嘛,再说男人就不能伤春悲秋了。
“先生,这是慕晗一时心情所致,都怪伯虎去提那首《江城子》。”唐伯虎把罪过揽到自己的身上。周臣警告的看了眼唐伯虎,该是嫌他多话了。可唐伯虎全当未觉,自顾说道:“先生看慕晗的字迹工整、笔锋婉转,虽谈不上颜筋柳骨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而这篇《葬花吟》更是词语幽美,格律完整,意境深远……”
周臣打断唐伯虎,“够了,够了,老夫又没说不好,看把你急的!”转向我,问道:“听伯虎说慕晗最近在帮朋友的忙,不知何时能来书院上课?”
“啊?!”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顺利了吧。想来是唐伯虎暗中相助,才把“命题作文”改为了“自由发挥”,让我侥幸过的关。
“太好了!我就知道慕晗一定没问题的,知道先生慧眼识才!”唐伯虎开心的叫了出来。
周臣刚要责骂,门外响起了祝枝山浑厚的笑声。
“枝山吗?进来吧!”
“是。”祝枝山推门而入,恭敬的向周臣施礼。
周臣道:“枝山怎么也过来了,不是该晨读吗?”
祝枝山憨厚的傻笑几声,“嘿嘿,慕晗每次都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表现,先生,枝山确实不愿错过。”说罢,眼风飘向了唐伯虎,两人相视而笑。
我一旁看着,倒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丝毫没有当事人的觉悟,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周臣并未责怪,又看向了我,我忙道:“慕晗能来‘六艺’,拜入周先生门下乃是三生有幸。但先生也知,慕晗有位朋友境况不佳,故而慕晗定不下准日子,想着怎么也得下个月。”
“哎,难得一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尽快处理好,早些来此吧,慕晗。”
“是,多谢先生体谅!”
周臣看看两大才子,“时辰到了,你们二人随老夫去学堂吧。”说着起身欲往外走。
“周先生!”我叫住周臣。
周臣停步,“老夫险些忘了,慕晗今日是否能来学堂上课?”
“慕晗并非此意,想请先生赐还这首《葬花吟》。”
祝枝山、周臣均是一愣,疑惑的看向我。倒是唐伯虎先反应过来,凑倒我跟前笑问:“该不是又让我们忘记这首《葬花吟》吧?”
“这个,这个,这首诗太悲观了,容易使人产生消极情绪,不利于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当然要忘记了!”我居然能编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开始崇拜自己的无耻了。
唐伯虎自然不信我满口胡沁,“扑哧”一声喷笑出来,接着是祝枝山豁然明了的笑声,唯独周臣不明所以。我见没人反对,赶紧把宣纸折好放入袖内,向周臣深施一礼,快步离开了六艺会馆。
到萧亚轩时,正巧碰见芷芙出门采买,我忙招呼过来,请她顺便买回布料和点心。
芷芙不解,问我买这些干嘛,还说点心轩中就有。
萧亚轩的点心确实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便递上碎银子,请她帮忙捎两匹颜色深的好料子。
“这、这太多了!”
“姑娘不必为我省钱,劳姑娘帮我悉心挑选。余下的,为自己买些胭脂水粉好了。”
我敞亮的将主权统统交给了芷芙,芷芙受宠若惊,忙应了几句。
我笑着打发了她,就到后院寻玉凝。
午饭前芷芙带回了两匹手感不错的布料,又递给我将近两钱银子。
“这……”
“这是剩下的,张公子。”
“不是说给姑娘买胭脂吗,怎么给我了?”
“张公子为人宽宏,不计较这些,可轩主常教导我们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芷芙所作,举手之劳,原不该多得。”
我万万没想到潇湘、芷芙的人品这般高洁。相较之下,我常予人小恩小惠的倒是市侩了。“是我想左了,辱了姑娘的品格,姑娘切莫介意!”
芷芙毫不在意的笑下,主动要求帮我送料子。
“怎好再劳烦姑娘。”芷芙若是收了我的“小费”,我还好意思指挥指挥人家。可这会儿实在开不了口,白使唤人的恶心事我可干不出。
潇湘正巧寻我去吃饭,问明了原因,笑道:“你且让她去吧!她本是个闲不住的人。慕晗若是真有心,他日帮芷芙挑个好婆家便是了。”
芷芙脸一红,微嗔的冲潇湘喊了声“轩主——”
“哈哈……好,好,此事容易。明儿我上了书院,多得是机会!”
潇湘睁大了眼睛,当即反问:“慕晗要上书院?这怎么可以?”
我一捂嘴,糟了!说露了。赶忙示意芷芙下去,向潇湘解释了前因后果。中心思想就一条,为了追求“某人”,并请潇湘帮忙保密。
潇湘难得一脸认真,“我真钦佩慕晗的勇气。不论什么理由竟敢以女儿身去六艺会馆。哎,也许我老了,只能一旁羡慕你的精彩生活。”顿了顿,道:“读书是男人的事,上书院更是如此,此事终不是所有人接受得了。我会替你保密,日后也会去玉凝妹妹那儿周旋。”
“先谢过姐姐。”起身作揖。
“慕晗莫谢,我是有私心的,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在书院坚持到何种多久。”
“不瞒姐姐,其实,我一进书院就后悔了。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哎……”
“慕晗何时公开‘他’的身份?”
“再等等吧!”我随口应付。
潇湘没有穷追不放,转移了话题,说书院重地女子少去的为好。一会儿差小厮把我的拜师礼送去。
“全凭姐姐做主。”我把剩下的银子递给潇湘,说是学费和买轩中点心用。
潇湘不悦地说:“慕晗把我潇湘当成什么人了?点心随你选,我岂能要你的钱!”
我赔笑,“姐姐多心了,我与玉凝在此白吃白住多日,全赖我们与姐姐姐妹情深。又熟知姐姐性情,从没客气,也落个心中踏实。但今次我要点心不是自用,而是送礼。姐姐开门做生意,怎能因我坏了轩中规矩?”
潇湘听我说得有理,缓和了脸色,不但夸我说得对,还邀请我一起做生意。
我求饶,“姐姐放过我吧,我只愿能把玉凝的事、书院的事整明白。”
潇湘会意一笑,没再多言。
二月二十六,也就是“百花盛宴”的前一日,情况稍微混乱。由于“百花盛宴”要求各楼参赛姑娘从自家出发,所以晌午一过,沈妈妈就差人来接我和玉凝回天香楼。玉凝不情愿,我笑着安慰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那慕晗晚上陪我!”玉凝不失时机的讨价还价,真不知她啥时学会这套的,可能真是近朱者赤。
“啊,住天香楼?这个,这……”我实在不愿在妓院里过夜,可又无法抗拒玉凝那双配以祈求的高含水双眸,只好认命,反正就一宿,怎么都能熬过来。
临离开萧亚轩,我让小厮去唐家与唐伯虎约了明日一同观看“百花盛宴”。“入场券”早已暗中通过沈妈妈转交给碧影楼的刘妈妈,再由她最终折腾到了祝枝山手里。而我有大会工作人员专用的“百花牌”,可以自由出入百韵楼大门。
沈妈妈亲自把我和玉凝迎进了天香楼,详述了明日的细节安排,我们一一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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