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周鹤霄站在门口看着苏粟骂道:“你要是真的死在了九重山上,我也不会为你收尸的。”。
虽然周鹤霄还是一脸冰冷的模样,但是苏粟却知道他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因此她并没有被周鹤霄的话伤害到,甚至她的脸上连半分的不自在都没有。
很奇怪,对周鹤霄苏粟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仿佛她天然就是该如此地信任他。
看着苏粟这一脸不在意的神色,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得周鹤霄连连摇头,他冷冷地又补上了两句,“我看你是还没有好全,不如让我再扎上两针。”
苏粟看着周鹤霄手中泛着冷光的银针,顿时一阵鸡皮疙瘩,她忙收敛了神态,正色道:“师兄……我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不用再扎针了!”
这几天在周鹤霄的细心医治下,苏粟其实已经好了大半了。说实话,她可真的不想再扎针了,连见都不想再见到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了。
周鹤霄妙手回春,在他的银针之下就没有救不回来的人,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恐怕都是求着周鹤霄出手。但是对于苏粟来说,这一针下去,全身宛若被几万只蚂蚁啃噬的酸麻疼痛,那还真不如被直接砍一刀来得痛快。
为了佐证自己说的话,苏粟像模像样地向周鹤霄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以示自己真的已经好全,这生龙活虎地模样只怕此刻上山打虎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你这么能耐,连九重山都能走过,还怕这区区一根小小的银针么?”周鹤霄轻嗤一声,哪里还猜不到她心里的小九九。
看着周鹤霄拿着“凶器”渐渐逼近,苏粟一个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师兄!师兄!对了,我还有事要办,还是先走一步。”说完就溜地没烟了。
“看来是真的已经好全了。”周鹤霄留在原地低声说。
周鹤霄说完自己便笑着摇头了,不自觉地看着苏粟的背影评价道,“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苏粟说要办件事不是借口,林薇的佩剑还在江锦奕那里,苏粟打算偷偷地溜回去把剑拿回来。
当世两大名剑,一为羲和,一位望舒。羲和承至阳之气,浩然正气可劈山河。望舒承至阴之气,刃如秋霜,吹发可断。两把剑皆出自于当世名匠燕绥手中,只可惜天妒英才,燕绥英年早逝,他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两把剑的下落。
当初江锦奕亲自辗转四处探寻,最终找到了这两把剑,并且将望舒剑送给林薇。这两把剑互为日月,两两辉映。此间无限情意,更是让林薇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他的怀抱之中。可也正是这把代表着昔日情意的剑,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胸膛。
一时情起,一时情断。
只是望舒剑毕竟陪伴林薇多年,绝不是能随意割舍的东西。一则苏粟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比望舒剑更好的武器,二则既然江锦奕把林薇当成追求“大道”路上的工具人,她又有什么理由白白把这剑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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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对江锦奕的洞府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此一路进去倒也没什么风波。
苏粟一进去便有些哑然,这洞府内的摆设竟然与昔日堪称一模一样。江锦奕平时一心求道,这洞府之内皆是林薇悉心照料。因得江锦奕平时清冷,因此洞府陈设林薇也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并无一丝多余装饰,更别提什么鲜花了。只是小女儿家也有自己的心思,那日她偷偷地在花瓶中插了一朵昙花,放在了江锦奕的床边。
昙花一现为韦陀。她也望君垂怜,希望江锦奕能够回头看她。这其中的无限话语,只怕江锦奕根本就不屑一顾。
苏粟视线一转,便看到了那昙花,只是已经数月过去,这花依然鲜亮如故。
这倒是一件奇事了。算算时间,按道理说这花应该已经枯萎地不成样子才是,难不成这一心修炼的江锦奕还有这闲心赏花不成?
不过这一切与苏粟无关,当下还是赶紧找到望舒剑。只是她翻遍了所有地方,苏粟竟然愣是连一个剑鞘都没有看到。
“奇怪了,这江锦奕把望舒剑放到哪里去了。”苏粟自言自语道。
只听见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粟只能闪身移步躲在了屏风后面随机应变。这屏风正好处在来人视觉盲区里,如果不是走近细细查看,是发现不了躲在后面的人,倒是屏风后的人可以暗暗从缝隙中暗中偷窥。
来人未走近,便能感受到一阵冷气袭来,来自上乘修士的威压便扑面而来,而他也丝毫都没有收敛的意图。他一身白衣,腰间佩剑,自有一番风流的气度。
苏粟从暗中窥探,正好对上了他的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眸。虽然知道此时江锦奕应该看不到她,但是她还是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的眼神温柔似春水,但是苏粟知道在这眼神之下是无人能融化的冰霜。这幅模样在林薇的记忆中被反复镌刻,是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人。
是江锦奕回来了。
苏粟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能够骗过江锦奕,只能祈祷上天的好运能在这一刻眷顾她。
江锦奕一进来就皱眉,这个房间里的气息让他感觉很熟悉。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人在他的洞府之中,他眼神锐利地看向那屏风之后,缓缓地靠近。
此时躲在后面的苏粟立刻屏住了气息,极力屏住呼吸不让江锦奕发觉。并且在自己心中暗暗地祈祷道:“不要啊……不要啊……任务不能再失败了……”
但好在江锦奕停下了步伐,此时他距离苏粟不过一步之遥。只要江锦奕愿意推开屏风,就能看见躲藏的苏粟。这几秒钟之间,苏粟几乎就要放弃般的出去自首了。但是江锦奕只是停顿了片刻,就折返了回去。
他将望舒剑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望舒剑久不见天日,微微争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林薇的存在,似乎有些急躁不安的感觉。
“安静。”江锦奕斥责道,望舒剑便平息了下来。
江锦奕在靠近屏风的时候,就知道后面的人是林薇。毕竟他与林薇也曾心意相通过,虽然不过是他所制造的一场情劫。
看来那孽徒确实有点本事。江锦奕在心中思索道。
那日他心中有所感悟,感受到自己困扰多时的瓶颈即将突破,于是便一剑刺向林薇。果然,一切按照他所预想的发展了,他突破了。
他布局良久,只为这一刻。因此他那一剑并未有任何留情。随后,周鹤霄意外出现救走了林薇,他也无意再纠缠,便让二人离开。
他本来就是为了突破瓶颈,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林薇与他甚至和一草一木都没有区别,他并没有非要取她性命的理由了。这把望舒剑还给林薇,就当作补偿,了却自己之前和她的因果,从此之后他们二人互不相欠。
羲和剑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心思,微微颤抖着剑身,仿佛是想要阻止自己主人的行为。江锦奕却不为所动,轻轻地摁住了羲和剑。
片刻之后,羲和剑似乎也心灰意冷地明白了主人的心意不可回转,不再发出声音,变成了原先的样子,如同一个死物。
待江锦奕离开之后,苏粟走了出来,看着桌子上的望舒剑静默无语。
刀剑尚且有情,他的心竟真的冷硬如此。
霎那间,苏粟感觉到了林薇的心中突然涌起了滔天的恨意,苏粟被影响地几乎都稳不住身形。
“互不相欠?”
“这就是你的道么?”
“我要看你求而不得!”
“我要你看着我踏着你的大道而求而不得!”
林薇思绪如同雪花般地在脑海中翻飞,苏粟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头脑不被林薇完全占据,尚且保持几分清醒。
“林薇!林薇!林薇!”她企图让林薇冷静下来,但是仇恨之火只会越烧越烈,苏粟几乎都控制不了这具身体了。林薇的情绪就要把她的意识完全吞没,再这样下去就要闯祸了。
“够了,他都已经放下了,你还没有放下么!”苏粟疾斥了出来,“你这样,谈何大道!”
所谓爱恨两生,林薇分明就是在心里还爱着江锦奕,所以才会在江锦奕毫无眷恋地放下望舒剑的时候,不能自已,恨意滔天。
“你想要的,我自然会替你实现的。”苏粟继续说道。果然林薇的心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努力克制住林薇的情绪残留所引起的不适感,渐渐地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她拿起了望舒剑佩在身侧,不欲在这个地方多留片刻,闪身便走了出去。
只是在回去的途中,又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苏粟正欲掉头悄悄离开,来人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她走。
“是谁?”
苏粟暗道不好,转身就欲跑。只可惜自己现在修为不济,没跑几步就只听见耳旁一道鞭子声,肩膀上就感到一阵剧痛。那鞭子的主人还尤嫌不够,苏粟的右手立刻被鞭子缠住,一下子就被拉到了来人面前。
面前是一个明艳至极的女子,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劲装,面如芙蓉,色如春水,当然更妙的是一双勾人夺魄的眼睛,只怕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愿意牡丹花下死。
她看着苏粟,颇有兴趣地说道:“原来是你。”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