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救火”
数丈火头映照了半片天空,百十人提着木桶来回奔走,如同没头的苍蝇,刘卫民一手提着一只大木桶,冲着燃起的大火冲了过去
“嘀”
尖锐哨音冲天惊鸣。
刘卫民脚步猛然一顿,数十斤的木桶猛然甩向背后,紧跟在后的徐娇大惊,身体不由自主向左侧闪躲砸过来的木桶。
“砰!”
木桶凌空碎裂,水雾四散弥漫。
“四石弓!”
徐娇大惊,抬眼去看上身男人,更是惊骇尖叫。
“盾!盾!”
“杀杀”
西面爆发惊天喊杀声,数十近百汉子已经跳入院中,刘卫民的双目却只盯着粮仓墙外一棵大树。
徐娇如同一头雌豹,六名亲卫嘶吼着持盾狂奔,数十端着刺刀亲军紧随其后。
看着狂奔而来的高大上身汉子,吕四娘不由一愣,有些疑惑不解怎么冲着她冲杀过来了,难道能够破开院墙杀到眼前?
“嗡嗡嗡”
连续射出三道品字形利箭,她不信如此之人还能躲避开来,正待收起弓箭跳下大树离去,眼睛猛然一缩。
“这”
“嗡嗡嗡嗡嗡”
一口气射出五支箭矢,只见极速奔走之人陡然加速成了油蛇,速度依然未减
“四娘”
“砰!”
“噗!”
“五五石射雕手”
吕四娘未等童子惊叫,本能的躲在树后,一支利箭却瞬间钻入大腿粗树干,利刃穿树而过,若非本能稍微偏转,人已然是了具尸体。
“四娘”
“杀”
愤怒暴吼半空炸响,徐娇微愣抬头,庞大身躯已经腾空飞起。
一道黑影突兀出现在半空,双手持刃当头劈下,火星四射,徐娇不由自主眼睛微眯。
“当”
“轰!”
墙头哪里还有人影。
刘卫民整个身躯向后仰倒,在落地的那一刻强行扭转身躯,左手按地,右手持弓,犹如蛤蟆贴着地面,没有看向铁弓弓背一指深破口,双眼微眯看向空无一人的墙头。
刚要站起身体,后背肌肉一紧,下一刻感觉整个身体猛然一沉。
“你你不要命了”
声音尖锐、颤抖
“鸣箭、鸣箭”
“嘀嘀”
未等刘卫民甩下背上紧紧抱着的沉重,耳边尖锐、颤抖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当他勉力起身,身上如同背了个沉重包裹,抬头看向数支天空炸响的冲天炮。
“砰砰”
“杀”
无数身披甲胄军卒冲出门房,西面跳入奔杀过来的贼人脚步不由一顿。
“杀杀”
“当当噗噗”
刀枪碰撞火花四射,刀剑入肉闷哼,临死前的惨叫刘卫民只是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墙头。
“都督,城南、城西、城北起火数处,城外大营军卒骚动!”马爌撩起鲜红衣摆单膝跪地。
刘卫民眉头微皱,反手拍了下身上微微颤抖身体,又抬头看了眼城头。
“有点意思”
王府内、太原府内、城外前中后三卫大营,全都混乱奔走,低头看向无一丝表情的马爌,微微一笑。
“清理了府里贼人,本督需要几个活口,城内不理!”
刘卫民走了数步,再次转头看向墙外大树
“噗”
一口鲜血吐出,梁老头腿脚一软就要摔倒,童子大惊。
“老鬼!”
童子一手架住梁老头,脚步不停将萎靡瘫软的梁老头甩在身上。
“快快去城北”
童子脚步一顿,斗笠女背着昏死的吕四娘,想也未想脚步一转窜入残破的土墙民房,沿着漆黑墙脚极速奔走,喊杀声却越来越清晰,童子大急,额头冷汗直冒。
斗笠女左闪右躲,喊杀声、大队军卒奔动声震天,很诡异的是,绕来绕去奔走了两刻钟,竟未见到一人。
“砰!”
奔走领头的斗笠女想也未想,径直撞入一旁的破旧院落。
“大师姐”
“莫要多言。”
斗笠女话语未落,人已冲向已经倒塌了一半的柴房
狭窄的只够五人蹲在地上,头领沉闷声响起,无一丝光亮,只能隐隐感受到大队人群奔走声
“梁老头,无碍吧。”
一道微弱火烛亮起。
“咳咳”
梁老头轻咳吐了两口黑血,胸口的憋闷稍微舒缓了些,苦笑道“吕婆子无碍吧?”
斗笠女微微摇头,叹气道“恐怕活不到明日。”
梁老头微微转头,看着童子双手颤抖,一脸绝望想要堵住胸口的鲜血,看着成了血人的两人,深深苦笑叹息。
“吕婆子,你栽了”
“老鬼”
童子想要怒吼,却被吕四娘死死抓住衣襟,眼中满是依恋不舍。
梁老头嘴唇微张,最后还是深深一叹。
“走走”
口中鲜血不断喷出,两滴清泪划过脸颊,只有悲痛呜咽,火烛熄灭,黑暗
“砰!”
一脚踹开残破木门,无数军卒闯入。
“军爷”
“滚!”
“什么,你说什么”
“没抓到贼,老子就砍了你的狗头代替”
“快快去代王府”
二十余名马贼狂抽战马消失在黑暗,大火依旧,慌乱依旧,却再无震天喊杀,代王府门前军将、官吏无数,王府大门却紧紧关闭,手持刀剑面色微白的乙营军卒死死护住院门,不让一人上前。
就在巡抚张宗衡上前再一次尝试交涉,院门大开,王府管事蔡承嗣、锦衣卫钱勇大步走到人前。
朱鼐镜忙微躬上前,蔡承嗣只是微微点头,又看向大同一干文武,面上无一丝表情。
“大同镇乃九边重镇,乃我大明数万军卒重兵云集之地,如此重城尚发生逆贼城内袭杀朝廷重臣之事,罢去巡抚张宗衡、中卫大营主将张鸿功、前卫大营主将姜瓖、后卫大营主将张应昌之职,押解入京待罪。”
蔡承嗣向钱勇微微点头,钱勇抱拳还礼,大手一挥,数十锦衣卫缇骑上前就要绑了张宗衡、张鸿功、姜瓖、张应昌四人,众将大惊,就要上前理论
“想造反吗?”
蔡承嗣尖着嗓子指着众将大叫,场面顿时一静,只见蔡承嗣大步来到张宗衡、张鸿功面前,一脸阴狠。
“张巡抚、张总兵,城内有了贼子,大都督可以不怪罪,咱家就问两位大人一句,问你们一句,你们捉了贼子几人?”
“几个蟊贼就让统兵数万的你们束手无策,可真是我大明朝良将啊!”
看着一群按刀将领,目中怒意更甚,蔡承嗣冷脸说道“你们想如何,天知地知,你们自己知道!这个时候慌了?害怕了?”
“晚了!”
“押走!”
蔡承嗣心下一阵恼怒,城内四处火起,不第一时间救援代王府也就罢了,除了捉住几个一无所知的蟊贼外,死了一地各营军卒,屁主谋都未抓住。
锦衣卫上前,四人、众将再不敢异动,任由锦衣卫持链拿人。
“马林。”
“末将在。”
“暂为大同镇中卫营指挥使。”
“诺。”
“苑攀龙、王承恩。”
众将齐齐看向苑攀龙、王承恩两人,两人一阵犹豫,蔡承嗣见此眉头一皱,不由看向人群里马爌
“马爌”
苑攀龙、王承恩两人大惊失色,忙上前拜倒,颤声道“末末将在。”
“哼!”
蔡承嗣眯着眼看了两人许久才冷哼一声。
“前后卫指挥使。”
苑攀龙、王承恩额头满是汗水,再不敢有任何迟疑,抱拳大声领命。
“末将末将领命!”
蔡承嗣一一看向所有人,在张、姜两门将领身上停留时间最久,最后看向马林,上前向马林抱拳一礼。
“大都督说了,大同镇乃九镇之镇,不容有乱,老将军军旅数十载,当知如何严肃军纪,凡有不遵军令者,任由将军处置,可斩任何人!”
“三日,大都督只给将军三日。”
“诺!”
马林一脸淡漠肃然,没有太多话语。
蔡承嗣微微点头,正要转身,又看向一干张家子,冷声说道“不要以为自己数代为将就敢耍阴的,大都督可以在江浙罢一次数十上百将领,在大同也可以,谁若不服,可以试上一试!”
“哼!”
“身为九边军镇之镇,竟发生如此之事,大都督只问责首将不问其他,你们最好别闹幺蛾子,别逼大都督抄家灭族!”
阴冷威胁后,蔡承嗣也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入门内,府门再次“嘎嘎”关闭,只留下一地脸色微白将领。
“爹”
马爌刚开口就被大手抬起阻止。
马林也不多言,手按刀柄看了眼被锁住的张鸿功等人,又看向苑攀龙、王承恩两人,说道“大都督军法严厉,两位将军还请稳住前卫营、后卫营,莫要再出了乱子,城中当还有些贼子,各处城门还需严加死守。”
苑攀龙、王承恩就因一时犹豫,差点丢了鱼跃龙门机会,此时哪敢有丝毫大意,忙抱拳领命。
“诺!”
马林看向一干将领,叹气道“诸位知晓大都督在江南所做之事,虽罢去江浙不少军将,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未怪罪其子侄家小,希望诸将能够严守军令,莫要再有疏忽。”
说完后,只是看了眼儿子马飚、马爌,带着十余名家将翻身上马离去,大同行都司同知张全昌、佥事张德昌皱眉相视一眼,又看向被死死按住的张应昌,见他微微摇头,两人再不多言翻身上马紧随马林离去,一干将领见此,也跟着默默翻身上马,不一刻钟,驸马府门前除了被按住的四人,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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