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垌。”
郑垌刚从外面回来,刚进大门就迎头撞上了周槐茂,锐利双眼盯着他问,“你从哪儿回来?”
“部长您要出去?还是……也从外面刚回来?”郑垌不答反问。
“裴行遇的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你也一样。”周槐茂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如果违反命令,你就别待在十七军团了。”
郑垌跟周槐茂共事多年,深知他的性子,也道:“我没去总部,不信的话您可以查一下总部的出入记录,如果有我,我不仅离开十七军团,我从星际联邦退役,满意了吗?”
周槐茂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靳燃发的地址难找无比,司机摸了好长时间才找着,中间好几次扭头问:“少爷,您确定您朋友发的地址没错吗?这都绕了半天圈子了怎么还是没找到。”
洛新阳也觉得会不会是发错了,再发消息去确认却已经连接不上了。
“我也不知道啊,再找找看。”司机驾驶着悬浮车在路上绕来绕去,连犄角旮旯都恨不得进去翻一遍。
洛新阳在后面探头探脑,忽然看到一个废弃赛车场,连忙降下车窗用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眯眼往那儿看,果真一个庞然大物静静呆在那里。
“张叔快快,废弃赛车场。”
司机“哎”了一声立即调转方向冲废弃赛车场而去,一待停稳洛新阳便跳了下来,顺着梯子爬上去用力拍了拍舱门,“开门。”
贺星阑正百无聊赖地在心里默数星星,一听见声音以为是靳燃回来了,按下开门按钮,“燃哥你……洛哥?”
洛新阳冲他招手,“走了。”
贺星阑疑惑地冲他身后看了看,“燃哥呢?”
洛新阳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勾了下他脖子,“你燃哥不知道死哪儿了,让我来接你,后天咱一块回紫微垣。”
“啊?燃哥有危险?他在哪儿!司令是不是也有危险,我去找他们!”贺星阑说着就要跑,被洛新阳拽着后领扯回来,“跑什么,他们两个凑一块儿还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你过去送人头啊,听哥的话带你玩儿去。”
贺星阑一想也是。
“蹦过迪没?”
贺星阑“啊?”了一声:“那是什么?”
洛新阳看着贺星阑,左看看又看看“啧啧”两声:“你该不是个外星人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走哥带你见见世面去咯!找漂亮姑娘跟你玩儿,想不想要漂亮姑娘亲亲你喂你吃东西?”
贺星阑是呆萌不是傻,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脸瞬间红了,“我、我不去。”
“真不要漂亮姑娘?”洛新阳在霍尔也是小纨绔长大的,一群狐朋狗友哪儿没去过,这种场合早见怪不怪了,故意笑贺星阑,“你该不是还没见过姑娘吧。”
贺星阑气的脸红,“我不去了!”
洛新阳看着他被自己逗得恼羞成怒,心情极好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一怔,怪不得步虞老是喜欢戏弄他,原来逗人看人脸红这么好玩。
等等!
他怎么没来由地突然想起步虞那个老流氓了!好不容易放假一下能摆脱他了,有什么好想的,他才没想!
星际鬼市比霍尔的街道更加繁华,但这里的建筑均是仿古而做,像极了古代的灯市,一望无际地花灯挑起亮白如昼的道路,两旁都是挂着招牌的房子,还有些小摊。
两人并肩走在中间,时不时避让几个来回追逐的小孩儿,又躲一下拥挤的人潮。
“哥。”
裴行遇一回头,唇上立刻抵了一个东西上来,他垂眸一看是个糖葫芦,靳燃眯着眼睛冲他笑,手上举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糖葫芦。
裴行遇伸手接过来,“你从哪儿弄来的?”
靳燃伸手朝后头一指,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面前放着一个草靶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脆生生的嗓音正在吆喝,“来看一看呀,只要能打中带有铃铛的彩球都送你一根糖葫芦哟!”
裴行遇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你打中了?”
靳燃“嗯哼”一声,“我的枪法打个彩球还不是绰绰有余,再说了,要打个糖葫芦来给你吃的,那我怎么能输。”
“你把我当小孩儿。”裴行遇攥着糖葫芦有些无奈,从当时靳燃还想要离婚的时候,给他递个糖糕要先吹吹,喝了药立马给醋腌梅子,现在又给糖葫芦。
在靳燃的眼里他不是个高高在上的司令,只是个想当成小孩儿惯着的普通人。
裴行遇想叹气,又觉得无奈,算了,由他去吧。
“尝尝甜不甜。”
“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
“我走在路上像个孩子一样吃糖葫芦,你觉得像话吗?”裴行遇侧头看着靳燃问,又亮亮手里的糖葫芦,“我不是三岁。”
靳燃低头先咬了一口,又握着他的手递回来,“我三岁,你八岁,幼稚我先幼稚,这下够不够?”
裴行遇一愣,看着靳燃咬着糖葫芦磕巴磕巴咬碎外层糖衣,含糊不清地说:“这儿又没人认识你,咱们没穿军装外套你在这儿就是个普通人,放下你的责任只做自己,就今天一天。”
放下责任,只做自己。
裴行遇已经记不得,他有多久没有做过自己了,烟烟出现在家门口的那一刻起,他就背负了责任,不再是裴行遇,是裴烟的兄长,她的依靠。
后来他是紫微垣的领袖,数百人的依靠。
裴行遇心底淌过一道暖流,不由低头咬了一口被靳燃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外层糖衣带着一股果香,山楂已经熟透半点不酸,很甜。
“好吃吗?”
裴行遇抬头看着靳燃,轻轻点了下头:“很甜。”
靳燃伸手在他嘴角抹了一下,蹭去一点沾上的糖渣,“你总想着保护所有人,把风雨都挡在你一个人面前,让身后的人有枝可依,不用风雨流离,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不想做那个只被你保护的人呢,他们也想跟你并肩作战,共担风雨。”
裴行遇默然不语。
“哥。”
“嗯?”
“我知道自己不够强,也不能现在就让你信任。”靳燃抬手握住裴行遇的手腕,认认真真地问他:“我不要你现在就喜欢我,也不要求你对我有所回应,你可以继续做高山之上的裴司令,我不要你下来,但是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上来陪你共承风雨,好不好?”
靳燃声音本就有些低,现在又刻意压着不让其他人听见,像是敲在了裴行遇的心尖上,让他没来由心悸了下。
“让我陪你面对未知,好不好?”
裴行遇轻吸了口气,笑了下说:“尝尝你赢来的糖葫芦。”
靳燃看着将糖葫芦塞在自己手里转身往前走了的裴行遇,垂眼轻轻攥紧了手,忽然被人扯住了手,他低头一看是个小豆丁,盯着自己的手“咕咚”咽了下口水。
靳燃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将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去玩儿吧。”
“谢谢哥哥。”小豆丁拿着糖葫芦跑了。
裴行遇走在前面,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距离靳燃的易感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他在那样危险的状况下,即便是易感期也不会这么冲动。
他毫不怀疑靳燃是真的喜欢他了,可恰恰就是这样才不能接受他,现在他跟联邦撕破脸,往后更是举步维艰,靳燃在他身边只有危险。
他不介意,自己介意,靳燃想保护他,他又何尝愿意靳燃陷入危险。
这么好一个年轻人应该长命百岁儿孙绕膝,有一个很好的ega为他生儿育女,给他美满爱情,而不是叫他跟自己枪林弹雨。
靳娴当年会去军校也是舍不得靳燃一直吃苦,她对自己恩重如山,他又怎么能伤害她唯一的弟弟。
他能给靳燃的太少太少了,这样不平等的感情,对他不公平。
裴行遇感觉自己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墙已经逐步坍塌,如果靳燃再在他身边,他不敢保证那道坚固冰墙还能坚持多久。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即使无关信息素,他也抗拒不了靳燃。
“走这么快,我不是说了么,你不用回应我也不用有压力,我愿意保护你是我自己的事儿,不是追你的手段。”靳燃追上来,慢悠悠地补上一句,“哎你看你不吃,糖葫芦都叫人抢走了。”
裴行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一个小豆丁举着糖葫芦挪着朝母亲跑去,星际鬼市上的原住民都不戴面具,看来这些孩子都是这儿的。
“吃过的怎么还给人?人家孩子不嫌我们脏的?叫人家母亲看见要说你。”
靳燃百无禁忌惯了,笑了下说:“又没沾上口水,小孩子要了我还能说不给?哎烟烟喜欢吃糖葫芦吗?我学一学以后做给她吃。”
裴行遇垂了下眼,“她没吃过。”
靳燃“嗯?”了一声,“你带她的时候都给她吃什么?别跟我说也吃你那些压缩素食啊。”
“嗯。”
靳燃要喘不开气了,“你这也叫也会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