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遇手一顿,“不是。”
靳燃侧头在他手腕内侧亲了一下,在他缩回去的时候一把拽住,一根根在指尖亲过去,惹得裴行遇指尖微颤地攥紧抽回去。
“胡闹。”
靳燃爬起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漫无边际的星际航道,没看裴行遇却又是确确实实在跟他说话。
“以往我亲你抱你,你尽管隐忍也会又冷又凶的斥责,上回还以为我易感期的事挨了你一刀,但这次你没有,还由着我亲你。”
裴行遇道:“刚刚没揍你?”
靳燃侧过头看他,“揍了,不疼,你没用力,你排斥我是因为怕我跟你在一起会有危险,你觉得这个婚姻亏欠我了,还有我姐姐对你很好,你不能对不住她,我猜的对不对?”
“不对。”
“不对啊?那我再猜猜,从昨天那个人说我的身世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心疼我还是可怜我?”靳燃伸手捏了下裴行遇的耳朵,发觉他没躲,就又捏了一下,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捏红了。
“我不会可怜你。”
靳燃揉揉他耳垂,“疼不疼?我太用力了。”
“没事。”裴行遇拨开他的手,斥道:“又动手动脚,我也没有喜欢你,再乱猜就别跟我回紫微垣了。”
靳燃收回手,撑着下巴又说:“不是乱猜,这叫推理。”
“你又会推理了?”
“那可不。”靳燃一挑眉梢,欺近了冲他笑,“我给你分析分析你喜欢我的证据,听不听?”
“不听。”
“不听我也说。”靳燃坐直身子,双手撑在脑后伸了个懒腰,缓缓道:“你并不排斥ega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个身份给你带来诸多不便,性别在你眼里根本不是问题,所以你连没分化的宋思深都留下来了。”
裴行遇一怔,“你看出来了?”
“我是你老公,连你这点儿心思都看不出来还配当你男人吗?”
裴行遇轻叹了口气:“宋思深是个可造之材,如果因为性别埋没实在可惜,不过将他留在紫微垣确实是个隐患,紫微垣毕竟不止我一个人。”
靳燃点了下头,没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又道:“你虽然并不喜欢我,但你却不会因此对我有偏见,其实你大可以将我囚禁在紫微垣等你把所有事情办完再放我出来,但你却连紫微垣的生死都交到我手上。”
裴行遇听得一头雾水,“这跟我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着什么急啊我还没说完呢,你觉得不对那你来说?”
裴行遇刚想开口,才发现他是故意扯远了的,差点跳进他挖的坑里,便又闭口不言。
“说正经的,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要在心里想一想,好不好?”靳燃没等裴行遇回应,便自顾道:“你会允许步虞、孟如钱、或者是林开岁亲你吗?”
裴行遇皱眉。
“他们如果有易感期,你会给他们信息素安抚他们吗?”
“如果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将你压在操作台上亲你,还说要疼你弄你让你哭的浑话,你能容忍吗?”
靳燃握住他手腕搁在操作台上,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让你无暇去想感情的事,所以你一时无法确定心意,让我替你分担,你抽出一点空闲来喜欢我,好不好?”
裴行遇垂下眼帘,“你跟着我会有危险,以后像这样的事还会更多,你好好上舰来,我不能让你出事。”
靳燃说:“你看,以前我问你这样的话你都会厉声斥我胡言乱语,让我滚出去,现在你却只是觉得我跟着你会有危险,所以不许我靠近。你不是讨厌才拒绝,你恰恰是喜欢才不忍我受到伤害,对不对?”
裴行遇闭眼深吸了口气。
靳燃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不跟着你,但是你要是出事了、死了,我管他是谁一定杀了他给你赔命,然后我再去陪你,做你的陪葬品。”
裴行遇让他这个百无禁忌地话吓了一跳,“你有没有忌讳!”
“手伸出来。”
裴行遇伸出手递给他,“干什么?”
靳燃像是演习结束那天,虚虚地在他掌心里拍了一下,“疯狗只有拴在身边才安全,牵引绳给你了。”
靳燃握住他的手带他攥紧,又抬起头看他:“别撒手。”
裴行遇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又听靳燃说:“其实你不是不喜欢我,你是不允许自己喜欢我,对不对?”
裴行遇别过头,“你比孟如钱话还多。”
靳燃知道他这个意思就是默认了,笑着揽住他的肩膀,从后面靠过去撒娇,“老婆说你喜欢我,我想听,就一句好不好啊?求你了。”
裴行遇被他这个先强硬亲吻、再理智分析现在又软声撒娇弄得没辙,“不好,马上要到跃迁点了小心有人伏击,再胡闹回紫微垣你就真关一辈子别出来了。”
“老婆。”
裴行遇长舒一口气,知道训他不准这么叫也没用,回到紫微垣就老实了便没理他。
“老婆老婆。”
裴行遇忍了忍,将他推开自己去看前方跃迁点的状况了,耳边是他一声又一声烦人至极的“老婆”,实在被他扰的受不了,“干什么!”
“老婆。”
裴行遇侧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干嘛!”
“叫叫你。”
裴行遇实在受不了他,“靳燃,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缠人的,能不能消停一会让我安静安静?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当年我就不该跟靳部长签那个合约。”
靳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烦人吗?没有点可爱吗?没这么缠人还追不着老婆呢,我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要点名弘扬的。”
“别弘扬了,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裴行遇说完要低头,见他要张口立即指了他一下,“不喜欢、不可爱、不准亲,敢说一句话回紫微垣关一周。”
靳燃乖乖闭嘴。
裴行遇叹气,“总算消停了。”
耳边靳燃的呼吸声浅浅的,舱内安静的裴行遇似乎能听见自己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心跳声,靳燃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他不知道。
他这么多年只学会了怎么将人推开、保护别人,却没想过怎样受人保护、接纳别人,靳燃就像是一个完全抵挡不住的火苗,突如其来的闯入教他无法招架。
他连应付靳燃都手忙脚乱,本能地拒绝推开,却唯独没有想过喜欢。
靳燃刚才问他的那些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否。
他确实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碰他,虽然并不厌恶ega的身份但并不能容忍任何人拿这个来羞辱他,可靳燃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赤裸裸的情意,却并没有感觉到羞辱。
靳燃说的想要他,是直观的,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裴行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他捏过的地方有点红,经他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他这么纵容了。
或许在他心里,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接纳他了,只是自己没发现。
尹成听见林开岁大逆不道的话也惊呆了,不敢置信道:“开岁,你怎么……裴司令对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诬蔑!”
林开岁冷嗤,“诬蔑?你被他骗的团团转还拿他当神仙呢。”
尹成攥着手,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转头怒斥:“不准议论!司令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谁敢给我以讹传讹就军法处置!”
几人立刻不敢说了,缩了缩脖子用眼神交流。
尹成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开岁,我们一起上舰,司令是为人你是知道的,对紫微垣他比任何人都上心,现在他生死未卜你就急着夺权,你对得起他吗!听我的劝,收手吧!”
林开岁懒得跟他费口舌,“少废话。”
“孟舰长,我们弹药不足了。”宋思深没有其他人那么惊讶,脸色凝重地报告战况。
他们出来只为寻找裴行遇,大部分的军力都要留着镇守紫微垣,两支机甲即便满载军备也远远不够对战林开岁。
孟如钱眼见对战不过,飞快计算逃离路线,可林开岁既然来截杀他们,怎么可能还给他们逃离的机会,附近的四个跃迁点全部被控住。
“孟舰长,我们的机甲防御网马上要破了,推进器也损毁严重,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坠毁!”通讯器里传来发抖的报告声,“怎、怎么办?”
孟如钱拧紧眉头,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开岁来截杀他们肯定是做了完全准备的,就算是再多两支机甲也是这个下场。
现在除了神,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了。
宋思深额头上全是汗,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操作着机甲躲避导弹追踪,尽量让机甲不受损毁。
孟如钱拼命想办法,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遍又一遍地连接步虞几人的通讯,如果这时候步虞和洛新阳他们赶回来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林开岁早已放出了干扰器,他怎么都连接不上通讯器信号,孟如钱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宋思深说:“小宋,机甲里有应急逃生装置,一会实在没有办法我就去引开他的火力,你逃!”
宋思深头都没抬:“我不会逃。”
“咱们不能都折在这儿,总得有一个人逃出去,万一裴司令真的没有出事,回来了,你难道叫他被林开岁蒙在鼓里吗!”
宋思深眉目不变,“紫微垣只有战死,没有逃命。”
孟如钱快要让他气傻了,“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拗!我不是叫你逃,那叫战略性撤退!”
“你走,我留。”
孟如钱让他气的说不出话,哪有他一个舰长跑了,把下属留下来送命的道理!
此时,通讯器里传来“嗡”的一声尖锐嘶鸣,然后陡然归于平静。
孟如钱抬头一看前方烟花似的炸开巨大火光,跟他们一起出来的另一只机甲被击中,爆炸了!
孟如钱失声喊:“尹成!”
宋思深眸子剧烈颤动,手指都在抖,头一回见到上一秒还能说话还活生生的战友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化成了一堆灰烬。
“舰长。”宋思深声音轻颤,“尹长官是……没了吗?”
孟如钱呼吸沉重,握紧的拳头肉眼可见的发抖,狠狠一拳打在控制台上,“林开岁你个畜生!尹成是你战友,你最好的兄弟啊!”
林开岁嗤笑,“兄弟?挡我路的不管是谁,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