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平时,林若良是一个温润公子,总是笑眯眯的。
那么,此刻,林静姝真真正正感受到,什么是变脸如翻书。
上一秒还如同三月的春风,温暖沁人,下一刻就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寒冬腊月。
“二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是我的人,你总拿着他的卖身契做什么。”
渐渐的,塞冰散去,林若良语重心长的说。
“小妹,我知道,你怀疑我在你身边安插眼线……”
“我没有……”
林若良抬手止住,继续说,“我知道你没这么想,可我不得不想多一点,你身边没有那么多下人,只有两个丫鬟,倘若他发起疯,做出什么事,就算爹要怪,也会怪我。再者说,他不听话,你肯定舍不得教训,那这些,就由二哥来做。”
林静姝才不信呢,他就是和都哲有仇,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我知道,你们都想管着我,不论是我身边的人,还是我吃的东西,什么都事无巨细,你们都只想我当一个花瓶,当一个金丝雀。”
林若良也失了耐心,只说。
“你问我要什么,我都给你,没有的,我抢也给你抢回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你要,我就给你摘,除了这个,我不能再将你置身危险之中了。”
林静姝疑惑:“再?”
林若良笑笑,“娘说的,我太皮,小时候总带你到危险的地方玩。”
“哦。”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林静姝问他。
“我能看看那个卖身契吗?”
林若良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笑。
“当然可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他出去了,林静姝可不会直的在这等。
踮着脚悄悄的跟过去,贴着门缝往里面看。
像是故意似的,门缝正好朝着林若良停止的方向。
林静姝心里暗暗拍手叫好,小心翼翼的贴着门缝。
看到他从书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方红色小木盒,拿了一张纸,看一眼。
想来,这就是那个卖身契了。
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就好了。
林静姝悄悄挪回去。
根本不知道,屋里的林若良在她走后,嘴角勾起的弧度。
林若良回来后,将卖身契在她面前摊开,等她看了一会儿,才收起来。
“看也看了,心里也舒服了吧?”
“嗯,不过,他以前叫这个名字吗?莫牙,什么意思啊?”
那本书里,好像根本没有提到过啊。
“他们被人转卖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名字改来改去,不过,只要有手印,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一定能把他抓回来。”
林静姝抿抿唇。
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二哥说什么呢,哪有人敢跑啊。”
要跑,她也要把他的卖身契拿到手了再让他走。
林若良笑而不语,送走林静姝后,他就回去休息了。
半夜,他忽然起身,侧耳细听,不由一笑。
“小妹,你还是来了。”
他悄悄起身,抽走身侧的长剑,剑柄上,坠着她以前做的蜜蜡坠子。
站在书房门前,他轻轻推门,里面,有一个人影在动。
不由轻笑。
真是笨,来偷东西,还穿个反光衣,月亮一照,就能发光,暴露行迹的那种。
除了林静姝,也没人了。
林静姝正找得认真。
她明明看到他又把卖身契放回这里的啊,怎么没有了呢。
会不会是看错了?
林静姝又拿起来,走到月光处,借着月光,一张一张的翻看,无比认真。
忽然,脖间一凉,林静姝手一抖,卖身契散落一地。
一定是守卫,她连忙亮明身份。
“我,是我。”
“咳,我管你是谁,把手举起来。”
这人声音有些粗,她没见过林若良身边,有这样的人啊。
仔细一想,她明白了,要是让他知道她来偷东西,一定会狠狠骂她的。
乖乖的转身,绞着手指。
“二哥,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错了?我可没看出来你哪儿错了,平日里连句谎都不会撒的人,现在为了一个养马奴,都敢来偷东西了,走,跟我见爹娘去。”
林若良气愤异常,吓到了林静姝。
连忙抱住林若良的手臂,不许他走。
“二哥,二哥,我真错了,我跟你要,你不给,我只能自己过来拿了。”
“拿?”林若良被气笑了。
她管这叫拿?也是,她天天被他们保护的那么好,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不会让她知道。
什么东西不是紧着她用,整个人傻的跟那个傻兔子一样,所以才会这样被人利用。
“那你说说,为什么白天不来拿,偏等到半夜来拿?”
大白天的,他也不在,不是更方便些?
林静姝仿佛忽然明白了,吃惊的点着嘴唇。
“是啊,我为什么不等到明天再来,到时候,哥哥不在,岂不是更方便?二哥,我走了,等明天再过来拿。”
“你想的美,你不敢白天来,是因为心虚,你知道这事不好,所以才偷偷的,趁着天黑过来,你觉得,明天,我这里不会加派人手?你觉得,明天,你还能进得来?”
林静姝像个犯了错,挨训的小姑娘,站在那儿听家长训话。
“二哥,我不敢了,你别生气,也别告诉娘和爹爹,行吗?”
林若双臂环抱,侧过身去。
“你这是在求我?”
咦,有戏。
“是,二哥,我求你,你知道,万一娘知道我半夜来你这里拿东西,肯定会骂我的。哥哥要是不说,我就天天给二哥做红烧鱼。”
“好,你说的,记着,明天晚上,红烧鱼。”
“好的,多谢二哥。”
林静姝笑着,林若良无奈叹气。
他总是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夜色太黑,林若良不放心,又担心她受凉,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直到看着她睡下,林若良才出来。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脚步一转,朝着都哲房间走去。
‘叩叩’
房门被人叩响。
“谁?”
都哲起身,听到门外的声音,他顿住了。
“出来。”
都哲犹豫一下。
和他在那种极端情形下,相处多年,他可太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了。
尤其是,他隐忍的怒意。
双拳上,青筋暴起。
很快,压了下去。
开门。
瞬间,一只宽大且有力的手掌,擒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