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势如何?”
“背部伤的最重,腿上也有几处,还有她的身体,好像有些肿。”
都哲有些不悦。
“我是问,伤在哪儿。”
侍女:“……”
刚刚不是问伤势的吗?
“左肩处有一道一指深,四指长的伤口,背部几乎都有,腿部在大腿外侧,和小腿外侧,对了,脚也肿了。”
都哲还是不满意。
她说的再多,也不如他亲眼去看。
“下去吧。”
一撩帘子,走了进去。
此时的林静姝,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面上抹上的灰,也擦得干干净净。
躺在那里,一如从前,那样沉静。
只不过,这次是全身包扎着,像个蚕蛹,没有一点生气。
他知道她的身子有多弱,常年不离药,好像那药吃下去,如同喝水,不起半点作用。
靠近她,在床边坐下,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去找林静姝的时候,是想着,若是她死了,那他就用她的尸体,引诱林若良出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林静姝死掉,心里就会痛。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总觉得,她不会死。
他知道,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违背了他的意愿的。
他总是会找各种理由,一次一次,不去伤害她。
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纠结。
垂下的眼,微微挪动,
他望向林静姝的手指,如葱白般修长,只是上面挂了几道血痕,格外的扎眼。
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
这话放在她的身上,正合适,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当初,她将他从林若良那里要回去,给他上过药。
那触到他身上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控,他当时,差点想要亲手弄死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那以后,总会辗转反侧。
好像,她给他下了蛊。
只要她在,那种感觉,总想要支配他。
直到他回来,这种情况,才好了许多。
他想再确认一次,看她身上,是不是真的带了蛊。
毕竟,她睡着了。
都哲犹豫着,试探的伸出手。
就在快到碰到她的那一刻,都哲的手,开始抖动起来。
好像眼前这个人,是个可怕的怪物。
颓然放下,他跑了出来,望着碧绿的草原,他不明白。
林静姝明明手无缚鸡之力,他轻轻动一下手指头,她就分分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又为什么不敢碰她。
曾经那句诺言,响在耳边。
“我帮你找你的家人。”
他苦笑。
她做到了,他的家人,就在这儿。
他做梦都想回来的地方,那个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
却不曾想,那里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自以为的,会有温暖的地方,时刻有人想要他的命。
他认为的,地狱一般的地方,却有足够的光亮,包围着他。
这个时候,好像所有的事,都慢了下来。
前方战事,两方默契的都不再出兵。
公主丢了,二王子被问责。
他们抓了前来谈判的官员。
那些个人,嘴皮子溜到他们这些大老粗完全压制不住。
闹到了西凉王那里。
西凉王只能忍着委屈,让他们先回去,还吩付他们,要好吃好喝的招待。
其实,在二王子动用武力,将他们围起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公主已经逃脱了。
这也正是他们为什么不要求见公主一面,确定那个人,是真的公主的原因。
到头来,他们还会反咬一口。
所以,他们才敢闹,敢闹到西凉王面前,大谈什么礼仪,什么国土番邦之类的。
送走了这一批硬茬,西凉王就叫来了二王子,狠狠骂了一通,派他再出兵去找。
二王子被骂个狗血喷头,正想拉都哲当替罪羊。
想到他那里的人,极有可能是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他咽下了。
“大王,我觉得,在弟在中原生活过,又对我们这里的地形熟悉,他应该有办法找到公主。”
西凉王冷笑。
“你这是承认自己不如他了?”
这个,二王子能认?
“父王,儿这就带兵去追,去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公主找出来。”
当即怒气冲冲的回去整兵了。
其它几位王子,也不可能让他们闲着。
“你们也是,除了防守以久,也要派人去搜,不管是死是活,总要给一个交待。二王子那里,暂且由都哲掌管吧。”
“父王,不可啊。”
五王子出来劝阻。
大王子早恨透了二王子,怎么可能帮他。
四王子被都哲打的,现在还躺着。
只有他,行事谨慎,毫发无伤,他是不能看着他的兄弟们,在这个时候,自相残杀。
更何况,那个都哲,一回来就搅得他们兄弟几个,开始拔刀相向,他绝非善类。
若他掌握了二王子的军营,那么,它日,自己将成为他的刀下鬼。
他将毫无反手之力。
都哲虽在中原生存,却从未被中原教化,倒是将阴谋诡计学了个精透。
“二哥虽有错,但是让都哲去管理诺大的一个军队,这万万不可的。”
“只是去代管,你在想什么,本王早就说过,你们要互帮互助,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大王子赶紧拦他,在他心里,他还是想拉拢五王子的。
五王子的外公,可是他垂涎很久的,他又不一定争得过自己,能拉拢过来,是最好的选择。
“父王,五弟年轻,出言顶撞也是因为怕都哲才回来,压不住那些人,父王放心,我一定帮三弟协理二弟军中事务。”
就这样,二王子刚走,他的家,就被人给捏住了脖子。
如果不是还有找公主这个任务,他一定会回去,好好的教训都哲不可。
都哲这边,也陷入了僵局。
林静姝的嘴,张不开,一口药都吃不下去。
喂多少,吐多少。
这可愁坏了其勒尔。
“可有别的办法?”
“倒是有,我听说,中原人面对这样的病人,会用漏斗,或者,以口渡药,眼下,我们这里没有漏斗,需要去找,总是费时,也不一定找得到,这以口渡药……”
他的眼神,自然的盯上了给林静姝上药的侍女。
侍女脸一红。
突然,都哲大发雷霆。
“出去。”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躲出去了。
其勒尔怔怔无言,刚想说什么,都哲又说话了。
“药留下。”
其勒尔耳朵一红,抿着嘴,退下了。
临走前,他想说什么,不过,看他这样,自己应该不用多管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