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梁烨霖被人抬了回来。
皇上看着这个醉成烂泥的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给我看着,他要是再敢出门一步,我第一个解决了你。”
御羽垂头应声。
“是。”
又是一夜睡到天黑,梁烨霖起来时,只觉头痛欲裂。
一想到林静姝就在宫里,被迫和那个杀入中原的人在一起。
他的头就更痛了,心中更是难忍。
“酒呢,给爷上酒。”
御羽听到他醒了,命丫鬟端了醒酒汤,紧紧跟上。
“殿下,这是醒酒汤。皇上命人送来的,让您喝完,去见他。”
梁烨霖一听,立马瞪过来。
“见他?见他做什么,他不是说,他有百万雄兵吗?我在他们那里做内应,百万雄兵在哪儿?为何节节败退?”
这些事,御羽哪里清楚呢。
他现在倒成了拉风箱,两头受气。
“皇上许是要和您说这些了。”
反正锅是皇上的,丢给他正好。
“我不去,我情报递过来的,行军路线也没错,他的人打不好,弄丢了江山,他自己去夺回来啊。我才不管,我不管,不管了,管不了。”
“那你还自己民喜欢的女人也不要了吗?”
门外,皇上的声音,如洪钟一般,撞入屋内。
振耳欲聋。
也震得梁烨霖,耳朵嗡嗡直响,难以自持。
“我不去找您,你又过来提她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我成功剿灭了前太子和林若良,你就立即把姝儿杀掉。”
皇上看了一眼御羽,御羽连忙低下了头。
“我没有和殿下说。”
梁烨霖呵了几声,大笑着,直到笑得几乎就要喘不上来气。
“你看他,果然是你,你真的下过这道命令的,是不是。”
问出这句话,如同从心口上,拔出带倒刺的锥子。
“我最敬重的,我最爱的父亲,他曾经告诉我,只要你做了皇上,你想纳谁当皇后,就纳谁当皇后。
我满心以为,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娶姝儿。
谁成想,您不过是在骗我,您骗我,您为了历练您儿子,让我杀亲哥,杀亲妹,还要我诛杀朝中重臣。”
他一点一点说着,仔细看着皇上的神色,但他没有半点变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早就决定好的。
“霖儿总算是懂了父皇的一片苦心,可惜,你懂的,还是太少了。”
皇上面色沉稳,一点也不担心被他戳破。
还好的心的告诉他。
“作为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软肋呢?她林静姝,不过是一个棋子,作为棋子,就该完成她的使命。她偏不听,非要跑到你的跟前,你说,我怎么容得下她。”
“所以,那刺客,也都是冲着她来的?”
梁烨霖猩红着眼,质问他。
皇上一点没有愧疚。
“不全是,她应该在太子中毒的时候,和他一起死的。只可惜,造化弄人,中间竟出了这么多的岔子。”
他瞥向一旁的御羽,御羽头垂的更低了。
梁烨霖也注意到了,原来,行刺的时候,是他!
早晚,他要问清楚。
“可是,您别忘了,姝儿她救过我,她几次犯险……”
“我知道,所以,我才留了她一命,没立即让她死。你不是答应过,保她林家血脉么,我给你留了人啊,不会让你食言的。可你不听,最后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不是我。”梁烨霖跳起来,大叫,“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丢了江山,你什么都丢了。”
皇上眼睛一眯,若非这个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是他唯一和心爱之人的儿子,他会毫不犹豫的,立刻杀掉他。
不等他再骂,梁烨霖忽然就跪到他的脚下,伏在地上,肩膀耸动。
他心中一痛。
忍不住老泪纵横。
“霖儿。”
伸出去的手,停在梁烨霖的头上,“你当真就,那么喜欢她?”
梁烨霖说不出话,哽咽的,断断续续的说。
“别,不,不要,杀她。”
他知道,他的父皇,手中有强兵。
不仅有强兵,还有一个暗杀组织。
那个组织里的人,就由御羽统领着。
只要他决意要一个人死,那个人,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追到。
现在他不肯用这些人,就只为了留给他。
为了让他起兵,夺了都哲的江山。
可他曾经说过,没有软肋的人,才能做到最强。
他一直说,他没有软肋,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
他的软肋是自己啊。
皇上也终于发现了,他好像,左右不了梁烨霖了。
他,再也不听他的话了。
这一刻,他杀心已起。
可看着这个为情而痛苦的儿子,他不禁想到了自己。
当年,他的姣儿出事的情候,他也是这样。
恨不能立刻马上飞到她的身边。
他的姣儿,没有嫁给任何人,从来没有为什么东西而屈服过。
只为等他,哪怕是要饭,也不会屈服。
幸好,他早一点找到了她,将她藏了起来。
他的霖儿,到底,不如他啊。
若是他有自己当年的气魄和智力,早就将林静姝藏起来,自己做了皇帝,迎了林静姝进宫了。
转念一想,也许,他会早早的杀掉林静姝,让霖儿恨自己的。
一时间,他竟不知,林静姝活着,是好,还是不好了。
“好,我不管了。但是皇位……”
“您放心,皇位是我们家的,谁也夺不走。”
他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皇上忽然发现,他上当了。
梁烨霖也许一早就知道他要做的事。
也许,是那次林静姝大婚前,他去劫人的时候才知道的。
所以,他闷在屋里,苦思两日,演了这么一出戏。
就只为了让自己放过林静姝。
他……
他该怎么说这个儿子呢。
扫了一眼不肯作声的御羽,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静姝的?
也许,在很久以前,他派他去跟踪林静姝的时候吧。
他长叹,“御羽,你以后,就跟着殿下吧,不必再跟我了。”
御羽跪下,应是。
等他一走,梁烨霖起身。
端起醒酒汤,一口喝掉。
微闭的眼睫毛上,湿湿的。
“殿下。”
“去,备马,回幽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