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天阴沉沉的，云层很低，宁秋知道又要下雪了。
这些天她接手了农贸市场的管理，让大伯在家休息。
就这几个月里，大伯和大伯母两人明显苍老的很多。尤其是大伯，两鬓都能看到白发。
宁慧敏自从回家后，一直很乖巧。在家帮着做家务，还说要跟着宁秋去农贸市场。
一家人都觉得这孩子变了，变得懂事了。
关于宁慧敏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宁秋也只是挑了些能说的和家里人说了。爷奶和大伯倒也没起疑心，只是细心的大伯母发现了宁慧敏身上的伤。
宁秋只说是被那个楚英哲打的，为的是她身上的钱。听了这些大伯母也没再追问，只是心疼女儿遭的这些罪。
其实宁秋在医院时，就把宁慧敏的情况和医生说了，并请他们要绝对保密，毕竟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个污点，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宁慧敏的同意下，医生也对她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和事后的避孕。虽然身体上的伤在慢慢愈合，但心里的伤想愈合恐怕得要很久的一段时间。
所以宁慧敏提出要和宁秋一起去农贸市场，宁秋也没反对。想着给她找点儿事做，让她忙起来，其实也不错。
“走吧，我载你过去。”
宁秋坐上了自行车，这辆车还是前几天刚买的，为的就是去县城方便。如今村里到县城通了公路，骑车不费劲，而且省了等车的时间。
宁慧敏坐上后座，两人直奔县城。
到了农贸市场时刚早上五点，冬天，天亮的晚，五点的天色还灰蒙蒙的，但农贸市场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了。
宁秋和宁慧敏直奔管理处，查看这个月安排的一些工作。
农贸市场管理的工作还是很繁重的，其中食品安全和卫生是最主要的，当然还有处理买卖双方的矛盾。对于市场内也要经常查看，防止有缺斤少两的现象，制止不正当竞争的手段。为了保持整洁，还要妥善处理市场内外的垃圾。很多时候人手不够，还得自己亲自上阵。
没坐一会儿，就有人上来找宁秋，说是批发蔬菜的那边又有人吵起来了。宁秋让宁慧敏跟着一起去瞧瞧，长长见识。
一上午，两人就没停过，这边的事处理完，那边又有人找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身上的钱被人偷了、自家的孩子走散了、两家卖菜的为了一堆垃圾互相掐架的、更有甚者为了一个烂掉的萝卜大大出手。
中午，趁着吃午饭的时间，两人终于有时间休息。
“我的老天爷，原来农贸市场这么多事。”宁慧敏唏嘘着。
“那是当然，你以为你爹每天跟公务员似的只要坐坐办公室就好啊？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听到这，宁慧敏的筷子不动了。看着眼前丰盛的饭菜，忽然没了胃口。
“以前……我太不懂事了。只知道问家里要钱，买衣服，还请同学吃东西。后来……”
“不挣钱当然不知道挣钱的辛苦，不过现在大伯可比以前轻松多了，有大哥回来帮他。刚开始那会儿，那么多事都是大伯一个人干。”
“要不……我不考大学了，就在家帮爹管农贸市场，怎么样？”
“眼下看着农贸市场是挺红火的，但十年二十年后又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宁慧敏糊涂了，“你觉得农贸市场以后会干不下去？”
宁秋摊摊手，“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会越来越好，但也有可能会做不下去。所以，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一个碗里上。”
“你的意思是，还要干别的买卖？”
“不一定要做买卖，赚钱还是有很多方法的。考大学吧，学习更多的知识，眼界也变得会更宽阔。”
“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念书？”
“嗯，家里又不是供不起。趁着还年轻，多学点东西不好吗？给自己多点时间，不要那么急做决定。”
晚上宁秋让大哥回家好好休息，今天就由她值班。
宁强起先还不愿意，但让宁慧敏一个人回家他实在是不放心，最后也只能带着妹子回去了。
把在管理处边上的那件宿舍收拾了下，宁秋就给牧烨拨了个电话。
其实她想留下来值班，也是为了和牧烨打电话时自在一些，谁知道那家伙会在电话里说些什么。
“宁秋？怎么现在想着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想我了吧？”
看吧，上来就是个暴击，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嗯，是想你了，想你今天又赚了多少。”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笑，“今天确实谈了两个合作案，又超出你一大段距离，怎么办？我都快看不见你人影了。”
宁秋不服气，“你别得意的太早，我的冒险精神是你无法想象的！”
“嗯，就算亏的倾家荡产也没关系，我养。”
宁秋无语，自从牧烨对自己表明了心意，这人就开起了另一种模式，脸皮厚的让人防不胜防。
“打住！我打电话过来，是说正事的。”
“什么？”
“外汇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哦，我记得你说明年，只有一个月了。”
“我知道，我十二月中旬准备去罗阳，到时你也得来，银行那边都是用你的证件开户的。”
“嗯，好，我安排好这里的事就过来。”
“去罗阳之前，我会先给你去个电话。”
“嗯，那……我们罗阳见？”
“嗯。”
挂了电话，宁秋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多。拿上手电，按照惯例晚上睡觉前得先在农贸市场内巡查一遍。
离开管理处，宁秋先去了后门查看。那片区域是一家家大型的仓库式建筑，专门用于批发的。
手电光照过，所有的仓库大门紧闭，门上还挂着粗粗的锁链。
一阵冷风刮过，带着寒意，还带着些微蔬菜瓜果腐烂的味道。
白日里农贸市场人声鼎沸，可到了晚上安静的有些诡异。
宁秋吸吸鼻子，想呼气时忽然顿住了。等等！刚才她闻到了什么？
又嗅了嗅，没错！自己没闻错，是一股油的味道，好像……是气油。
现在是深夜，没有汽车来运货，怎么会有气油味？
宁秋警觉起来，她关掉手电，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四周。
她一边走一边吸着鼻子，越往北，汽油味越是浓重。
北边是入口处，从那里可以直接进入农贸市场内部。
忽然宁秋停下脚步，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从前面的入口传来，好像还有低低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