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9章甄嬛传-沈眉庄
沈眉庄与安陵容结伴一起回宫,刚走到螽斯门附近,就瞧见温实初不停地来回踱步,不时朝碎玉轩方向张望,满眼的担忧与焦急,却又不敢往前再迈出一步。
沈眉庄停下脚步,吩咐跟着的奴才停在此处望风,携着安陵容朝温实初走去,“温太医,你在这等很久了吧!”
温实初行礼道:“跟着御驾赶回,本想去碎玉轩伺候,谁知被太后叫到了宫中。”
“看来也是急了一宿了,问吧!”沈眉庄道。
温实初也顾不得僭越,急急道:“莞嫔小主她……”“孩子没有保住。”沈眉庄回道。
温实初心中一痛,哽咽着自责道:“是微臣无能,光顾着在太医院追逐名利,没有好好保护好小主。”
看着温实初这副抽抽噎噎的窝囊模样,沈眉庄紧皱眉头,也不知原主当初看上温实初哪里了,尤其这个男人还爱着自己的姐妹,原主不膈应吗?
“堂堂一个大男人,遇事只会哭,伤心有什么用。别人若存了心要害她,你一个太医又有什么用?”沈眉庄呵斥道。
安陵容沉默不语地看着,她才知道原来温实初对甄嬛存了这样的心思,难怪会对甄嬛马首是瞻,不过她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与她无关。
“还是微臣无能。”温实初泫然欲泣。
沈眉庄深吸一口气,把想翻的白眼的冲动压下去,“此时此刻,你也不便去碎玉轩。一则惹嬛儿伤心,二则嬛儿的胎终究不是你看顾的,你去了也不方便。”横了一眼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温实初,她缓和了语气,提醒道:“你若真有心帮她,不如去仔细查看一下她这些日子所用安胎药的方子和药渣,还有她所用的香料以及她被猫儿抓伤后所用过的药膏,看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差错。”
“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温实初也不笨,立即问道。
“说来我总有些不安心,年嫔纵然骄横,却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和龙胎过不去,再有一个上次我去年嫔宫里也有过胎动不安,这中间怕是有什么缘由,你要好好查清楚。”沈眉庄看了安陵容一眼。
安陵容立马会意,开口道:“说来今日在翊坤宫里,我闻着年嫔宫里所用的香料有些奇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麝香在其中,但又不敢肯定,毕竟这香是皇上亲赐给年嫔的。我想温太医不妨可以往这一方向查一查。还有……”
“小主但说无妨,微臣一定尽力去查清楚。”温实初作揖道。
“还有,甄姐姐被那猫抓伤的某一日,我去探望甄姐姐时曾在姐姐身上闻到过麝香的味道。我也只是略懂香料,不算精通,更不擅长医术之道,那味道还混合着其他药材之味,且似有若无,我也闻的不真切,不敢肯定有没有闻错。此事因着没有确定,便想着先暗暗调查一番,若我真没闻错,那就及时提醒甄姐姐注意着些,谁知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出了这事。”安陵容叹道:“如今也只能劳烦温太医一并查下去,看看是不是甄姐姐所用之物出了差错,好让甄姐姐能知道真相。”
温太医立即道:“小主的嘱托微臣记下了,微臣一定会查出真相。”
沈眉庄又嘱咐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甄家,我怕两位老人家受不了。”温实初眼含泪光,重重点头,“娘娘思虑周全,微臣知道了。”
温实初离开后,安陵容轻声问道:“姐姐为何提醒温实初?”
“就算我不提醒,以温实初的医术也能发现嬛儿身体的不对劲。嬛儿之前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才无心顾及其他,待她冷静下来后必会想到咱们当初说过的欢宜香不对劲之事,加上温实初这么一提醒,嬛儿也就能想通其中关键了。”沈眉庄回道。
安陵容了然点头,又问:“那为何要提醒甄姐姐所用的药膏有问题一事?”
沈眉庄叹道:“之前知道此事为着私心我装聋作哑已经对不住嬛儿了,如今只能亡羊补牢弥补一二吧!我想让嬛儿知道真相,不会被蒙在鼓里。”
“不管姐姐想怎么做,我都会帮姐姐达成。”安陵容正色道。沈眉庄握着安陵容的手,感动道:“谢谢你容儿。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安陵容回握沈眉庄的手,含笑道:“一直都是姐姐在帮我,如今能帮到姐姐,容儿很高兴。”
年羹尧得知妹妹失宠被贬后上书谏言,向皇帝直言冷落妹妹会使年氏一族寒心,令其地位不稳。皇帝处于两难境地,找来果郡王探其口风,果郡王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由推脱,消除了皇帝的疑心。
之后又听苏培盛说年嫔因日日正午之时罚跪,中暑晕了过去。想起年羹尧的折子,皇帝便免了年嫔的跪罚。
雍正三年的夏天,甄嬛几乎这样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无力自拔。那种逼灼的暑气和着草药苦涩的气味牢牢印在她的皮肤和记忆里,挥之不去。碎玉轩是死寂的沉静,除了沈眉庄和安陵容不时会去开解陪伴甄嬛时有些人气,其余时候皆是一片了无生气的萧索。碎玉轩内所有象征多子多福的纹饰全部被撤去,以免甄嬛触景伤情。宫女太监走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声音,生怕惊扰了甄嬛思子的情思。
后宫也是寂静。皇后处理着繁重的后宫事务,沈眉庄会协助一二,只不过六阿哥和太后皆在病中,沈眉庄更多时候要照顾六阿哥,不时还要去寿康宫侍奉太后,所以六宫事务更多还是由皇后处理。敬妃主持着法华殿祈福的全部事宜,还要打理淳贵人的梓宫以及平日的祝祷。华贵妃,不,现在应该是年嫔,她的位分由曾经的贵妃降至嫔位,如今还要排在甄嬛之后,甚至连封号也无,这令她颜面大失,深居内宫很少再见人,一如避世的端妃。
而皇帝虽然冷落她,却也不再处置她,依旧锦衣玉食相待。甄嬛小产一事,就这样被轻轻一笔带过。甄嬛每一日都在痛悔,那一日在翊坤宫中为何不能奴颜婢膝,向年嫔卑躬屈膝求饶,只要能保住孩子。她为何要如此强硬,不肯服输?甚至痛悔自己为何要得宠,若她只是普通的一介宫嫔,默默无闻,年嫔又怎会这样嫉恨她,置她于死地?这样的痛悔加速了她对自己的失望和厌弃。
最初的时候,皇帝还日日去看甄嬛。而甄嬛的一蹶不振,以泪洗面使他不忍卒睹。这样相对伤情,困苦不堪。
这日槿汐又劝慰甄嬛,“娘娘这样哭泣伤心对自己实在无益,将来身子好了,也会落下见风流泪的毛病的。奴婢听宫里的老人说,太后当年就是这样才落下病根的。”
然而甄嬛的埋怨之言被前来探望的皇帝听到,他便止步不前,遂又转身离去了。
皇帝因此事心中郁结,便来到太后处,诉说是自己当年赐给年嫔的欢宜香才导致甄嬛流产的,很是自责不已。太后温言宽慰皇帝,让皇帝放下了心中的郁结。
甄嬛小产一事后,章弥以年老衰迈之由辞了太医院的职位,告老还乡。他怕自己为皇后做的那些阴私之事总有一日会被揭发出来,会落得身首异处连累家人的下场,也怕有人看出甄嬛这次小产的不对劲之处。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不想再继续,遂趁此机会辞了太医院的职位,只求早日脱离后宫这波谲云诡的是非之地,只想安安稳稳的回乡安度晚年。
皇帝同意了章弥告老还乡的请辞,给甄嬛换了其他太医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