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和奥娜、埃里克挥手道别,驱车回家。
艾薇拉伸着懒腰,眯着眼打盹,像只猫咪似的慵懒。她多年没玩街拍,还真有些累。
夜色霓虹,伦敦的夜晚,纸醉金迷足以囊括其繁华。街头艺人旁若无人的演唱,飞车党呼啸而过伴随着百货大楼大屏幕闪耀的光,自由和艺术的氛围尤为浓重。但与之相伴的是不安全的因素也极多。
宋朝在这座城市留学、结婚、生子,心中已经有了归属感,但他也会在安静的时候想念祖国,想念国内的家和亲人。有时候会忍不住无缘由的悲伤,眼泪就会掉下来。
恐怕每个背井离乡的人都会产生这样深切的思念,绝不会因时空、国度、种族的改变而改变。那是一种植根于灵魂深处的归属感,至死随灵魂的消亡而消亡。
车内静悄悄的,艾薇拉打起了盹儿,外头的声音传不进来。宋朝无声的开车,车外的霓虹飞速的划过,不知为何,今晚的他格外想念国内的家人。或许是因为热闹过后更容易滋生寂寞。
从布鲁街到南肯辛顿,如果不塞车也仅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幸运的是一路畅通,原本以为要八点才能回到家,结果到家的时候七点半左右。车子驶进车库,刚熄火。艾薇拉就醒了。
“到了?”
“对。醒了?”
艾薇拉点头,打开车门打了个哈欠后又伸了个懒腰,一点都不淑女但却让宋朝倍感亲切和熟悉。她向前走了两三步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盯着宋朝笑得不怀好意:“宋,别忘了你今天说过些什么?”
“我……说了什么?”
“你说如果拿到塞夏的手稿,绝不会让艾伯特进房。”
宋朝瞧着艾薇拉不怀好意的小样儿,抿唇微笑,“我有说过吗?”就算说过那也是他俩夫夫的事儿,哪能说出来让人看笑话。
“我想起来了!”宋朝作恍然大悟状,一边开门一边说道:“随口说说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艾薇拉满心看好戏的打算落空,撇撇嘴不太开心。
门刚打开,布丁甩着舌头迎面扑来,宋朝连忙接住布丁的两只前爪,用力的揉揉布丁的脑袋。然后低头看犹如一枚小炮弹冲过来抱住他大腿的卡萝尔。
卡萝尔两只眼睛发光,手里捏着个信封举高高:“小爸爸。今天外面信箱里有信。给你的,我拿回来的。”
说完,她就仰着小脸期待的看着宋朝,脸上分明写着‘夸我,夸我,快夸我’。
宋朝扑哧一笑,接过信封后一把抱起卡萝尔在她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我的卡萝尔真棒。”
卡萝尔骄傲的昂着头,别扭的解释:“我、我今天学会写二十个汉字了。”她举着胖手,伸出两根小手指,强调:“二十个哦。”
“嗯?从一数到二十的二十个汉字吗?”
“才不是!”卡萝尔大声反驳:“只有一到十,剩下的不是。才不是。”
随后进门的艾薇拉听到这话,笑着过来扯小侄女肥嘟嘟的脸颊。“哈哈哈,也就是说其实在写了十个汉字,卡萝尔你可真敢说。”
卡萝尔忿忿不已,拍开艾薇拉的手,从宋朝怀中滑下。掐着腰,皱着眉,严正言辞的谴责眼前两人:“难道一到十就不是字了吗?虽然比划简单,但也是汉字。你们否定比划简单的汉字等于是……是否定它存在的权利。这是不道德的!”
宋朝叹口气:“你又偷看什么奇怪的电视节目了?”
“才没有。”卡萝尔掐着腰鼓着脸颊反驳:“我都在看彼得潘。那是老师说的,我听到了。”
“好吧,那么爸爸的小卡萝尔今天学了二十个汉字,要什么奖励?”
卡萝尔掐腰的手放下,冲过去眼巴巴的问:“我们明天去独角兽剧场看彼得潘。”
“呃……”宋朝犹豫,他没办法答应卡萝尔。因为他明天就要出发去美国准备纽约的秋冬时装周,卡萝尔收到的信封正是之前他以cs|m学生名义申请实习的回复。
宋朝蹲下,双手抱着卡萝尔的肩膀,非常认真的道歉:“我很抱歉,卡萝尔。我明天没有时间嗯……我得,学习。我要离开一个月,不能陪你去独角兽剧场。我必须要一个月后才有时间给予你奖励,卡萝尔。”
“明天就出发?”
艾伯特抱着小亚瑟踱步过来,皱着眉。他没想到宋朝会那么快就出发去美国,太过突然。
宋朝站起来,接过他怀中的小亚瑟,问:“亚瑟吃过了吗?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平常这个时候小儿子都已经困顿的睡下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很容易疲惫。
“等你,不肯睡。”
艾伯特牵着卡萝尔,回头让艾薇拉牵着卡萝尔去洗漱。
卡萝尔仰头说道:“我不想那么早睡。”
“没让你早睡,先去洗漱。等会儿爹地给你讲故事。”
闻言,卡萝尔皱着小鼻子毫不给面子的拒绝:“我要小爸爸讲。爹地讲得硬邦邦的,没意思。”
“去洗吧。”艾伯特不跟卡萝尔计较,示意偷笑的艾薇拉把她带上楼。
艾薇拉听令把卡萝尔带上楼去叮嘱她洗澡,虽然不太喜欢那么早就躺在床上但卡萝尔还是乖乖的跟着上楼了。会客厅里留下艾伯特、宋朝和小亚瑟三人,忘了说,还有布丁。
宋朝托抱着见到小爸爸就开始打瞌睡的亚瑟说道:“我先上楼哄他睡下,等会儿再和你详细说。”
艾伯特关了会客厅的大灯,只留下一盏小黄灯照明。然后也跟着上楼回主卧室去。布丁见人都不见了,呜咽一声打转了一圈后乖乖回到窝里休息。
宋朝把亚瑟哄睡下后回到卧室,就见艾伯特已是喜好了澡,顶着湿头发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腿上还放着笔电,看样子是还在处理公务。宋朝打开门,瞧了一眼便先进浴室洗澡,洗完后已是过了十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披着睡衣坐在床沿边擦头发。
宋朝一边擦头发一边盯着艾伯特认真工作的样子看,越看越觉得好看。目光也就越灼热,可在这灼热的目光下,艾伯特无动于衷。撇撇嘴,装!
“欸,干嘛不吹头发?湿漉漉的。”
艾伯特瞥他一眼,垂眸:“吹风机的声音太讨厌。”
“借口。”宋朝轻啐道。他的先生就是不喜欢吹头发,嫌麻烦。又不直说,一问就说是讨厌吹风机的声音,那他买的静音型吹风机怎么也不见他用?
顿了顿,宋朝轻声问:“生气了?”
艾伯特没说话。
嘿,这没说话还就真是生气了。
“别生气啦。我之前就说了导师要我们去纽约时装周的。之前没说日期是因为我还不确定时间,我之前邮件申请实习,到现在才回复我。只有收到回复我才能确定去的时间啊。”
艾伯特皱眉,把放到一边,然后将宋朝抱进怀里,“你之前没说是去实习。”
宋朝在艾伯特怀里钻了钻,找了个好位置躺着。闻言,愣了一下,说道:“肯定是以实习的名义去的啊。纽约时装周没有邀请函是进不去的,只能通过申请实习名额。我又不是什么时尚达人品牌赞助商,也不是明星更不是媒体写手,怎么可能收到邀请函?”
艾伯特当然知道这些,但他更知道作为后台实习生更加辛苦。说是实习生其实就是免费的劳动力,他只是心疼宋朝。“如果我有邀请函呢?”
宋朝连忙从艾伯特的怀里爬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神情严肃:“答应我,艾伯特。别去出卖色相。”
艾伯特额角抽抽,一巴掌拍向宋朝屁股,拍得那叫一个响亮。
“别开玩笑。”
宋朝撇撇嘴,继续躺下去:“如果有邀请函就给艾薇拉吧。她不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我这次是跟奥娜、埃里克约好了一起当实习生。如果到时他们再后台忙得要死,结果我在首排看秀。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想艾薇拉更喜欢街拍。”
“嗯?什么?”
“没什么。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另外,你现在没事了?”
宋朝警惕:“你想干嘛?”
艾伯特温柔一笑,垂头亲吻宋朝的耳蜗,伸出舌尖一点点的舔舐:“你明天就要走了,一个月。我会想你,你不想我?”
宋朝身体一热,艾伯特的话勾起了他身体内心的火热,他的确会想念艾伯特在床上性感的样子,要是两个人的体位能换一换会更好。但是——
艾伯特被推开了。
宋朝将被拉开的睡袍重新拉好,非常纯洁的说:“今晚不搞事,我要学习。”争取做一个毕业及格的好学生,毕竟是个沉湎男欢男爱留下后遗症导致休学两次的有‘前科’学生呢。
那单纯无辜的模样差点刺激得艾伯特秒变禽|兽,可宋朝态度还真坚决。艾伯特没法儿,有些时候宋朝拒绝是欲拒还迎,那叫情趣。有时候坚决的拒绝,再不识相是会出现家庭矛盾的。
艾伯特站起来,揉着宋朝脑袋,叹口气:“我去二楼。你睡卧室。”
宋朝忙拉住他:“我也不闹,也不需要安静独处,你留下没事儿。”
艾伯特内心是真的发出长叹,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宋朝是精明还是呆傻,不让他睡又把他留下,这是要磨死人的节奏。
“你要我留下?怎么解决它?”
艾伯特直面宋朝,让对方看到他高耸的欲|望。搭配着那张俊美深邃无欲无求的脸,只会让人联想到四个字——“衣冠禽兽!”
艾伯特坦然的接受宋朝的嗔语,“对着伴侣禽兽是义务。”
说得特别坦荡。
“滚滚滚!”
宋朝脸又红又烫,一埋头埋进枕头里,背着手使劲儿挥手赶他先生走。
艾伯特俯身亲了一下宋朝后脖子上的皮肤,引起身下人的轻颤。那敏感的样子,还真是诱人。如果不是时间不对,艾伯特绝对不会放过到口中的美味,可惜了。
“我走了。”
宋朝压在枕头底下,听着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消息,竟然觉得开足了暖气的房间有些冷。眨眨眼,翻个身,随手捞起旁边的枕头抱在怀中,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愣神许久猛然清醒抓抓头发,颇为困扰的皱脸,喃喃自语:“算了。也许没到时间,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好了。”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宋朝打开自己的笔电、笔记以及从塞夏那儿拿来的手稿,结合之前的资料对比其他人的设计手法。时装设计分门别类,设计手法多不胜数,几乎每一个成名的设计师都很难在他的手稿上看到别人的痕迹,全都是独属一家绝无分号。
但与之相反的是所有设计师在最开始的时候的设计都是通过模仿,在经年累月的模仿中摸寻出属于自己的设计手法。此时才是真正成为一个设计师的时候。
房间内灯光如白昼,窗帘紧拉上。里头的人奋笔疾书,不时记录资料,把灵感画在纸上。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宋朝未曾察觉。屋内暖气充足,屋外却静悄悄的下起了雪,小小的雪花扑簌扑簌的下,落在枝头上、地面,慢慢融化、堆叠,堆叠、融化。
二楼书房的门被象征性的敲了两三下,然后就被推开了。艾薇拉笑眯眯的窝在软软的沙发上瞧着认真工作的艾伯特,“我听说你被赶出来了?”
艾伯特抽空瞥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就又回到了文件上。“你热衷于看我的笑话?”
“不。没有。”艾薇拉连忙否认,“我只是更热衷于看见你失去冷静或者狼狈的样子。”
“我……得罪你了?”
“没有。”
艾伯特挑眉。
艾薇拉耸肩:“乐趣。话说回来,你还没有告诉宋你的身份,你不怕他知道的时候把你甩了?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接受伴侣欺骗自己,就算主动承认错误也不会被原谅。”
艾伯特沉默着,良久,沉着声音说道:“宝儿不是你,不是其他人。”
“所以呢?他就不会生气?”
艾伯特抿着唇,眉头死死的皱起。向来温和冷静的样子隐隐现出了一点狂躁,显然他没有表现出来的不在乎和冷静。
艾薇拉见好就收,她可不想真的惹怒艾伯特。她至今都记得艾伯特震怒的样子,撩撩虎须就成没必要真惹急了。逼到极处她也会遭殃。
“给我在美国开个户头,行吗?”
“你打算留在美国?”
“玩一阵。”艾薇拉自己都不确定这趟旅行会停在哪里,不过第一站会是留在美国。如果有趣的话会留得就一点,但需要钱。
艾伯特同意,当作是艾薇拉提供家族那边情报的报酬以及……身为哥哥的帮助。
“谢了。”艾薇拉起身,握住门把的时候突然回头:“话说你真的不怕宋和你离婚?”
说完,她飞速的开门关门奔跑动作一气呵成。
“……”
艾伯特盯着文件许久,文件没有翻页。他根本无心处理公务,不得不承认艾薇拉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他,同时令他的自信心崩盘。
艾伯特掌握大权已久,很多事情都是由他下达命令作安排,他也习惯了这种模式。他自作主张的骗了宋朝五年,虽然有出于保护宋朝的原因,但如艾薇拉所说的,任何一个人被欺骗了五年都绝不可能轻易的原谅对方。
甚至……可能根本不会原谅。
艾伯特心情有些烦躁,就在刚才听见艾薇拉说的那句话,想到宋朝可能因为此事和他离婚,内心仿佛有猛兽失去桎梏疯狂的叫嚣。他清楚的意识到,他不能失去宋朝。
一想到会失去宋朝的可能性,哪怕只是个可能,他都会发疯。
其实艾伯特已经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家族统统告知宋朝,只是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
合上文件,起身回房。当看到宋朝还在执笔画设计稿时,慌乱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艾伯特垂眸,掩住眸底深沉如大海的波动。他明白,如果说要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失去冷静又能在一瞬间平复他所有的慌乱也就只有一个人。
那人是他的伴侣,他孩子的母亲,他钟情的小玫瑰。此生此世,再也遇不到另外一个人如他带给他的影响。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宋朝感觉到肩上搭着一双手,刚抬头就被拽着下巴抬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去了呼吸。狂暴的吻如大海上最烈的风雨铺天盖地侵袭而来,瞬间夺走他的呼吸,卷起体内的热情。
宋朝本是推拒的双手变成了搂着艾伯特的脖子,从拒绝变成了迎合。五年来的熟悉和默契令双方快速的点燃火焰,又一簇簇的引燃了对方,勾引出对方最大的热情,迎合、起舞、缠绵。
“等等,等等……”宋朝百忙之中抽出迷乱的神志阻止艾伯特,“我得收拾行李。”
艾伯特忙着攻略宋朝脖子以下的土地,此时慷慨至仁慈:“我帮你收。”
“可我……明天要赶飞机。”
“我抱着你去。”再不济,打个电话叫辆直升飞机送也得给送过去。此时此刻,没什么能比疼爱他的小玫瑰更重要。
“你就不能、忍着点儿?”
“不能。”
抱着在胸前肆虐的艾伯特的肩膀,宋朝泛着水花的眼迷茫的盯着天花板,喃喃一句:“禽兽。”
宋朝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嗯……他被做得昏过去的时候天也是黑的,醒过来天也是黑的,这就说明他的体力提升了!像以前那种程度得躺在床上一天,没想到现在是年纪越大体力越可以。被做晕过去没几个小时就醒过来了哈哈……
“你睡了一天。”
艾薇拉凉凉的戳破宋朝自我安慰的泡泡。
埃里克有些黯然有些嫉妒,但想起今早见过的那男人连嫉妒都没资格嫉妒,默默的同情宋朝:“你是被抱上飞机的。”
“胡说,飞机不让没票的人上去。”
“所以他没了票。”
“为了不吵醒你,买了来回的机票。真羡慕你,宋。重点是他真帅。”奥娜两腿发软的发花痴。
宋朝牙痒痒,低声怒喝:“败家玩意儿!!”
埃里克见宋朝醒了,就拉着奥娜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宋朝和艾薇拉两人。
艾薇拉撑颐问他:“亲爱的宋,昨晚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