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辈的恩怨,大人为什么一定要记得?”顺着柳儒的话题,丽妃一语成谶。
“身不由己,这份恩情卑职先记下了。”
柳儒还没来,秦添已经发自心底表示感谢。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丽妃一直带着笑意,哪怕是对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可喜鹊回来的却是一个人,并且带来一个坏消息,“娘娘,柳太医出宫了。”
这倒让丽妃显得尴尬,好不容易盼来了他,这点举手之劳都一场空,既没面子,又失里子。
“知道了,去干你的事儿吧。”
喜鹊默默低头带走了其他可见的下人,整个清冷的院落,只有丽妃和秦添二人。
他们彼此的距离,快赶上牛郎织女的鹊桥,却永远只是两条不会交汇的平行线。
“那我先—”
“其实我—”
丽妃和秦添同一时间开了口打破僵局,说好的能请来柳儒,却因为人家的出宫坏了安排。
“娘娘先说吧,”秦添很着急也得维持该有的风度,总不能一个臣子在天子女人跟前拽上天。
该留的美好形象一定不可以颠覆。
“能让柳太医出宫的理由不多,能请动的人也不多,相信大人自有分寸。”丽妃就差点明道姓,直接报出祖籍地来。
“我知道了,能不能请—”秦添说了开头的话就后悔,要麻烦丽妃帮忙,不就是会多了个交谈的契机。
而且女人这种生物,他根本不认为能说得通。
“我还能为你效力?”丽妃却并不介意为他牺牲,谁让是喜欢的少年呢。
“不敢,是卑职失言。”秦添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来帮忙。
越多人知道他在意她,那苏姣姣无疑就多一分危险。
“秦大人对陛下的忠心,值得妾身信任。”丽妃尽可能打消他的戒心,假装很轻松的样子,巴巴儿等着那句“请”的下文。
秦添则马上答道,“那就请娘娘,好生陪伴着陛下。”
一眨眼,秦添就把和苏姣姣有关的事情,撇的干干净净,丽妃也找不到什么由头再发难。
“那我要是见到柳儒,说点什么?”丽妃还是不肯死心,秦添明明有一肚子的苦水可以倾泻,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她呢。
“就说,本祭司身体不佳,随时随地恭候他的光临。”
秦添义正严辞地告诉丽妃,底气十足地说谎。
“祭司府?”丽妃知道秦添不怎么住在那里,更多时候据说经常在别院露头。
甚至偶尔和金崇的会面,地点也都是在外面的酒楼居多。
“是,祭司府,随时,随地。”
丽妃一怔,秦添远要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心思也更为深沉,相较于金崇,他才是最难琢磨的。
在丽景园发现他,拦下他,最后还得请出门。
万一被太后瞧见,背地里又不知道要使什么花招。
丽妃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紧张,不过秦添竟然来宽慰,“娘娘放宽心,今日的事情,出了这个园子,没有人会知道。”
“当真?”丽妃很难相信,以他一个祭司的权力,纵然有金崇的羽翼庇佑,也几乎不可能逃出太后的眼线。
“自然,是卑职叨扰了娘娘,这点善后是应该的。”
因为接下来,秦添就会马不停蹄地去请安了。
自己出现在丽景园,还没来由地逗留这么长时间,而且柳儒被叫出宫问诊,加上祭司府外的“无理取闹”,秦添算了算太后是时候要兴师问罪了。
未等丽妃形式上的致意,秦添颀长的身影像风一样消失于眼底。
只留得阵阵凉风吹来,原地看风景的女子怅然若失。
说到能请动柳儒的大臣,秦添闭着眼睛也能数出来:一个丞相,还有个神秘人。
至于神秘人到底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大抵只有金崇知晓。
不过可没听到司迩利病重的消息,这柳儒难道真偏向太后一党不成。
果然在去慈宁宫的路上,秦添就被太后枕边的小德子撞个正着。
“哟,德公公这么匆忙,是替太后娘娘去擦屁股?”
秦添是祭司,最鄙弃的一类人就是公公。
十个公公九个半和妃嫔不清不楚,还有半个是个脑残,除了握在手里的可靠,这群做奴才的没一个能指望。
小德子气得脸色铁青,可又没有资格撕破脸,只得眯着眼睛笑道,“祭司大人哪里话,太后娘娘不过差小的去内务府拿点东西,这不是寿辰快到了么,须准备准备。”
“她应该没去天坛吧?”
虽然丽妃说是母子二人一起去祈福,但他却不认为太后能受得了在那儿过夜。
彼时已近黄昏,如无意外,太后应该到了。
“这……奴才不敢揣测,大人亲自瞧瞧不就知道了。”小德子在“活阎罗面前表现得尤为卑微,低到骨子里的感觉,恨得牙痒痒也无法发泄。
“呵呵,好。”
瞧是肯定的,毕竟这么快赶到丞相府,司迩利一定会起疑心。
太后有一身绝妙的轻功,速度远远在秦添之上。
还有深不可测的心思,连他都触及不到的地步。
所以他不希望,不允许,苏姣姣一人以身犯险。
太后和程家被灭脱不了干系,他其实何尝不是。
可都说官大压死人,更别说是叱咤后宫几十年的女人,何其精明,何其狡猾。
秦添目前,可以说毫无战胜的把握。
至于他自己豢养的精兵铁骑,在太后的势力前,根本不值一提。
秦添突然想到了白日因意外夺泪离开的苏姣姣,此时此刻她又在哪里,又和谁在一起。
罢了,我先去探一下太后的口风。
为了苏姣姣进宫,秦添不得不去慈宁宫。
他要确保,不论发生什么事,太后都不会查到苏姣姣头上。
尽管难于登天,他也愿意拿兵权和财权一试。
兵权和财权各分给太后一成,金崇或许更难站稳脚跟,可只要能保得苏姣姣无恙,于秦添而言,这代价就很值。
“微臣秦添,前来觐见太后娘娘!”
秦添鞋子刚走到慈宁宫的牌匾下,就大声朝着里头喊道。
他知道她听得见,那就干脆让全后宫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