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却在思量着,没有药炉,能不能就地取材搞一个出来,毕竟就那点东西,凑一凑还是可以的。
可任凭她怎么找,愣是连块石头都没找到,还妄想生炉子,怕是碾碎这些天竺葵都不容易。
总有声音断断续续从上方传来,沈玉短时间难以辨别,来者什么用意。
是站在自己这边,还是作为乔博衍的帮衬。
无法判断之际,沈玉习惯性地选择忽视。
即使“阿玉”这个称谓,恍恍惚惚只会有他叫过,在她进宫前。
满地的天竺葵,开得正是灿烂,
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不停地撩拨她的心弦。
“阿玉!”
直到格外响亮又清晰的嗓音,三番两次地闯入沈玉心头,她才确信真有人来寻自己。
只是她不知,来的人会是乔博衍派来的。
莫名一阵“嗖嗖”的凉风,不经意拂过她的耳鬓,沈玉赶紧回过头张望。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依然只有遍地的天竺葵。
所谓“药引”,需要入药才有效用。
而如今,她生不了炉子,也就无法全数消耗这些天竺葵,也就是说这传染病暂时遏制不了,甚至有极大可能性会失控。
“阿玉!”
随着地表上方乔博衍的呼喊,长楼内找寻漂亮姑娘的鬼魅们或多或少也摸出了门道。
主子要找的漂亮姑娘,名字里肯定有个“玉”字,更要紧的是,此人是有呼吸和心跳的。
既然不是个死人,也不是个活死人,那对手下来说,发现沈玉的位置,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上面没有,会不会在下面?”
它们来来回回在长楼找了无数遍,除了棺材板躺着的生物,便是再没瞧见其他。
有一鬼魅大胆提出假设,万幸的是被它们认可了,遂不多想就付诸实践。
虽说长楼地基顽固,可也架不住好几个鬼魅联手打洞,不一会儿,一条坑坑洼洼的小地道就出现在长楼第一层的正中央下方。
“你,下去。”
除了主子乔博衍最大,剩下里面当属二把交椅,名唤“孙子”的最有话语权。
其他鬼魅都在孙子的带领下,毕恭毕敬地从事每一项工作,譬如下去探探路。
众鬼魅屈服于孙子和乔博衍的权威之下,眉头不敢皱一下,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被发现了什么不轨之心。
有一说一,孙子对待它们,绝对那要比乔博衍好得多。
乔博衍对它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来没个示好和答谢;而孙子就不一样了,不但一起行动时总是护着,还时不时都给点小恩小惠什么的,它们自然感激涕零。
“老大!下面还有个洞!”
孙子等鬼魅听得探路有了回声,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盼到了光明。
长楼里头肯定是没有它们要找的对象,十有八九就在这地底下。
乔博衍之所以自己不肯下来,在孙子等鬼魅看来,心虚和要面子,倒是关键因素。
“老大,你说人怎么会好好儿地,到了地底下去?”
一只鬼魅没头没脑地突然问道,吓得一如既往淡定的孙子,也不住地身体一哆嗦。
这话哪里有问题,可哪里也都挑不出毛病来。
的的确确就是地底下啊!
但,又不是那个地底下。
孙子一皱眉,低声告诫道,“这种事情,你知,我知,大家心里知就好,反正千万千万,不要给主子听去了。”
孙子知道乔博衍的性子,乱说话的都是被砍了命根子,然后一句话不说地出现在国君面前;纵然国君有怨言,但就说说而已。
同样,它们鬼魅也有所谓的命根子,只不过和人类用处不同—不是用于繁衍后代,而是用于维持容貌和形态。
若是乔博衍听得手下人乱讲话,那么无疑这个乱讲话的家伙,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再露面,甚至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会被剥夺。
“是。”鬼魅们纷纷点头答应,又异口同声地模仿乔博衍的嗓音,对着看不见的地底下放肆喊道,“阿玉!你快出来!”
什么“阿玉”的?
沈玉没听见是假的,可一眨眼冒出这么多个“阿玉”的呼喊,任凭声音再怎么伪装,她也一下子发现了是在模仿。
模仿乔博衍做什么?
这令她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儿。
乔博衍对待原主也好,对待现在的她也罢,完全没有一个眼神透着不舍和关切。
厌恶倒也没有,总之是看不透的样子。
她是妖,可就算从妖的角度去观察,也没能发觉一丁点儿他的私心。
“阿玉!你快回来!”
寻找的声音正在渐渐逼近,沈玉知道自己有点躲不过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觉得万一来的家伙,能给自己行个方便也没准:毕竟乔博衍不可能由着她自生自灭。
“谁啊?”
假装知道对方是乔博衍,沈玉淡定得让鬼魅愕然,尤其是正式会面的时候。
它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真是盛世美颜,同主子天生一对!
从前它们知道主子是个美男子,还一直想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主子;但就在刚刚,它们亲眼见到了,而且还一致地赞成这桩婚事。
唯独沈玉压根儿没想过这茬。
“您是—玉姑娘吧?”孙子一直都是最谨慎的,哪怕看得挪不开眼睛了,该走的流程也绝不落下。
根据乔博衍提供的两条线索,它们已经对上了第一条。
至于第二条,傲娇的小性子。
它们只要稍稍那么一试探,沈玉立马就原形毕露。
只知道她名字里有“玉”字,全名是什么并不知道,最好的检验方法,便是杜撰名字—奈何,沈玉很给力地满足了它们。
沈玉果然忙着否认,“不,你们认错了。”
她打死也不认者仨字,即使放眼望去,哪儿哪儿还有个其他女人。
“是,那跟我们走吧?”
孙子很欣慰这样的结果,巴不得早一点带她去主子面前。
一来它们继续吃喝玩乐,二来主子继续心情愉快。
“以多欺少?”
沈玉一个也不认识,当然不会听之任之。
“姑娘,我们是……人派来救你的,这里不安全。”孙子绞尽脑汁地回想主子的名讳,偏偏这个时候忘了个干净彻底。
“谁啊?”沈玉不屑地说,目光始终停留在天竺葵上,未曾离开过一步。
“你倒是同我说说是谁,要是想杀我的,那就趁早有多远走多远。”
沈玉假装着自己很能打,因为那么多个男的一下子出现在面前,还扬言要带她离开。
这可是再明显不过的阴谋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沈玉此时此刻还不明白,它们的来意究竟是什么,但从表现来看,完全不是什么好人的架势。
并且,沈玉在冥冥之中,根本察觉不到它们的呼吸和心跳。
不是人,难道是—
鬼魅?
一想起鬼魅,沈玉就不自觉想到了上个世界的两个男人。
因为自己而殒命,一个爱原主,一个是原主爱,迄今她只觉得很对不起前者。
后者的瓜葛和牵连,而今终于可以放下,不再被提起,不再有波澜。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孙子沉思片刻,刚想作答却被沈玉打断,“莫不是,取我性命?”
沈玉想到不可断的羁绊,不免感到有些头疼,默默在心里祈祷着,别来索命就好。
孙子等鬼魅不由得一惊,你看我,我看你,相互对视了好几个来回,到底是它们的主子得罪了她?还是她得罪了它们的主子。
这个烧脑的问题,估计还需要当事人才能答上来。
最后还是孙子先行了个礼,说“玉姑娘,恕我直言,主人的心情,我们做下属的,不好擅自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