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采儿将手里的能动用的银钱,都归集在一起,一共一千三百二十六两。她一连算了三遍,最后到手应该是:六万六千三百两。
看着那一排数字,她扒拉着算盘珠子,傻乐了半天,乐得连兰亭舟站她面前半晌,她愣是没看见。
“你真要把钱全押上?”兰亭舟垂眸看她。
“嗯。”甘采儿使劲地点头。
“状元岂是说能中就能中的,万千学子中,仅那么一人而已。”兰亭舟微微叹了口气。
“你就不怕血本无归?”
“不怕。你定能考上状元郎。”甘采儿说得极为笃定。
兰亭舟一噎,默然无语。
他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要不要趁最近还有时间,先画几幅大尺寸的山水画,等这一千多两银子打了水漂,也能卖了应个急。
不至于一家人到时候在京都流落街头。
兰亭舟对自己的能力知之甚深,金榜提名,大概问题不大,但要金殿折桂,还是最大的那一枝......他可不敢心存奢望。
能拿下状元的人,不仅得是才学非凡,而且还需运气极好,才能入得了陛下的青眼。这两点,兰亭舟都不认为自己有。
第二日一早,甘采儿兴冲冲地拉着兰亭之就要出门。朱小筱一听说她是要去赌坊下注,当即就让环儿找出银票,也要跟去。
“走,一起去!我手里也有小二百两呢。”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她才不要错过。
于是,甘采儿、朱小筱二人带着小红、环儿,与兰亭之一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发去赌坊了。
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几人决定将手里的银票分开几家下注。
一上午,她们坐着马车跑遍了旦州城,挑了城里最大的五家赌场分别下注。甘采儿一家都下了二三百。
最让甘采儿惊喜的是,最大的两家赌坊“聚宝盆”和“鸿运庄”开出的赔率竟然是六十五和七十!
这喜得甘采儿咧着嘴直笑,朱小筱也不停懊恼之前在其它家买多了。
兰亭之实在忍不住,提醒二人道:“赔率越大,代表风险越高,赢的可能性越低。你们将钱全押上了,就不怕赔光吗?”
甘采儿拍拍他肩膀,十分豪气地道:“你放心,赔不了!你嫂子的眼光,绝对错不了!”
“呵呵,这位小娘子真好胆色!赌之一道,讲的就是以小博大。没胆的人,全都赢不了大钱。”
“小娘子定是一个有财运之人。”
赌场荷官对着甘采儿就是一顿猛夸,大肆恭维,然后迅速接过银票,利索地给他们写下字据,完全不给她犹豫的时间。
“与小娘子一般看好兰公子的人,可大有人在。刚才庄子里就来了一位贵客,直接拿出五千两银票,也要买兰公子中状元呢!”赌场荷官继续恭维。
“五千两?!”甘采儿惊呆了。
这是谁钱太多,赌性太大,或是真疯了不成?她敢拿全部身家下注,那是因为她知道兰亭舟真是状元。
相较于甘采儿的震惊,朱小筱的第一反应却是担忧。
“要是兰公子真考中了状元,那你家赔得了这么多钱吗?”
“呵呵,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鸿运庄是谁家的产业?”赌场荷官哈哈一笑,言语间满是倨傲。
“这位小娘子,就是全旦州府的赌坊全都倒了,鸿运庄也是不会垮的。”旁边有人笑着接口。
“鸿运庄可是吴家的买卖,百年老字号了。”
“就是,哪怕太阳能打西边出来,他家也是垮不了的。”
“哈哈哈,老周,说得好。”
周围的赌客七嘴八舌地纷纷说着。
甘采儿心中恍然。原来,这竟是吴家的地盘,难怪这样嚣张。
“诺,那位贵客下楼来了。”赌场荷官突然抬手,往楼梯方向指了指。
甘采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想看看是哪位疯狂而幸运的赌徒。
然后,她看到了孟煜。
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了。
“咦,那不是孟公子和冯小哥儿吗?”兰亭之兴奋地朝二人挥手。
自那次袭击之后,兰亭之与冯昭就成了朋友,二人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甘采儿不知道这是孟煜授意的,还是这两人本就一见如故。
因为在前世,这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成了多年的好友。
孟煜也看到她们几人,便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甘采儿问。
孟煜看了眼甘采儿还捏在手里的字据,笑了笑。
“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
“你还会缺这点钱?”甘采儿挑挑眉。
“三十五万,可不是‘一点’钱。”
“再说,我日常开销是不缺,但若想做点什么事,那便缺了。”
甘采儿狐疑地看他,如今卫国公府有老国公和孟偃当家,他能有什么大事要做?
“我想提前灭了阿克族。”孟煜微微一笑。
甘采儿一默,这事,是她能听的?
“而且,也该让姓吴的出点血了。”
“这么大数额,你就不怕吴家最后不给?”甘采儿问。
“我的债,他们还不敢赖。”孟煜桃花眼一斜,笑得漫不经心。
好吧,敢赖十九岁孟煜账的人,确实不多,敢赖卫国公孟煜账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
甘采儿不是孟煜,她身后可没有权有势的卫国公府。她是怕人赖账的,所以她将所有的字据,全都给了魏玉兰。她说春闱结束后,让魏玉兰拿着字据去收赌账。
魏玉兰在旦州府欢场混迹十多年,黑白两道多少都有些人脉,由她出面收账,应该万无一失。
但当魏玉兰看到一叠赌场字据时,差点两眼一黑,没气背过气去。她抄起算盘就追着甘采儿打,直追得甘宅里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