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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1 / 1)

在伊薇特听不到的地方,一群小姐摇着小扇子在轻声讨论着。

“他真的很可爱,不是吗?我认为我们应该改善对法兰西人的偏见,虽然他叔叔是个傲慢无礼的男人,但费雪先生和那位尤利西斯爵士不一样呢,他嗅出了我今天的香水中有来自东方的花朵茉莉的味道,这是从拜占庭宫廷得来的配方,还是第一次有男性能那么准确地赞美它清新的气味,还说它很搭我橄榄色的眼睛以及淡薄荷绿的礼服……我们谈话相当愉快,相信我,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善于获取女性芳心的男人。”

“法兰西男人不都是这样么?虽然很多淑女背地里表现得对尤利西斯爵士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我从未听说有谁真拒绝过他的邀请,面对一匹高傲的骏马,她们选择用更加矜持的盔甲武装自己,这样即使驯服失败也不会使自己蒙羞。”另一位小姐毒辣地评价说。

“我承认他们的确有非同一般的魅力,就像绝大多数绅士家庭都喜欢聘用法兰西人做首席男仆,还不是因为他们有着漂亮的仪表和高雅的举止。”这话得到了所有小姐的认同,贵族家庭的标配就是阿尔比恩管家和法兰西仆人,首席仆人是跟在主人身边的门面,必须选颜值高英俊漂亮的,真正负责干活的杂役仆人在大宅中是隐形人,他们必须像神话中的家务小精灵一样做好所有工作,而且还要避免让主人和来访的客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好评如潮的伊薇特并不知道这一切,很快休息时间结束,她又走向了第二位舞伴,也就是箭毒木的妹妹,维洛妮卡·福克纳小姐。

箭毒木本人很有推理小说家气质,下巴有几颗胡渣,脸庞消瘦,气质阴郁,伊薇特本以为他的妹妹应该是无口哥特少女类型,没想到竟是一位栗色头发,有着小鹿般水汪汪圆眼睛的娇小美人。她一见伊薇特走过来,深色的瞳孔顿时亮了,原本按照礼仪应该是伊薇特先开口,但她没有保持淑女的矜持,语速超快非常激动地抢先说:“您、您就是费雪先生吧!我听哥哥说起过您!他最近在以上次您破获的红磨坊杀人案为灵感,撰写他的新小说。我已经看了前半部分,就已经对此深深着迷了!哥哥的文字一贯非常有张力,特别吸引人,但即使如此,他说也无法还原您当时的传奇经历,我真的非常好奇和敬仰您,很高兴能在舞会上和书中的侦探主角原型的您相遇,如果能听您亲口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况,那真是太荣幸了!!!”

“……福克纳先生过誉了……其实也并没有他想想中的惊险……”面对把自己当偶像崇拜的少女,伊薇特脸颊发红,心中又暗暗记上尤利西斯一笔。

总不能说自己是用具有特殊能力的奇物长剑,一剑把变成妖怪的杜兰钉在地板上吧……而且她没有多少真正决斗的经验,说谎也说不圆,这时代的淑女绅士虽然不怎么练剑,但经常观看击剑比赛,可以说很多至少有评论家的水平,如果不是真正身经百战,仓促胡说八道很容易被找到破绽。她稍微提了几句,然后轻巧地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避免了搜肠刮肚编故事的尴尬。

两兄妹的父亲奇格林威男爵属于尊贵的五级贵族。在法兰西,一位男爵谈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在阿尔比恩,五级贵族只有三四百人,几乎每一个都是上议院重权在握的显贵,能够接触王国最核心的机密。而维洛妮卡又是她的崇拜者,基本上她提什么问题,维洛妮卡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管该说不该说的都告诉了她。

“玛格丽特公主殿下也很不容易呢,国王陛下生了重病,却也没办法陪伴他。”舞蹈的人群从御座旁走过,伊薇特看着长公主冷漠平静的面庞,不由得感叹说,

“……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长公主殿下也不是那么喜欢国王。”维洛妮卡有些暧昧的说。

“这又是为什么?”

“直觉。”维洛妮卡笑了笑,“你知道的,国王陛下的思维有某种程度的缺陷,有时候就连他的贴身男仆都无法忍受,但长公主殿下却没有任何不满。她经常向医生询问国王陛下的健康,当她得知,冷色调的壁纸有利于平稳精神病人的情绪时,还花了大价钱把国王陛下平时居住的寝宫、起居室、甚至浴室都换上了现在最流行的翡翠绿。王室的选择可是流行最强的风向标,甚至连我的父亲也有一些心动,那种绿色浓艳欲滴,就像是最顶级的祖母绿宝石。说起来,现在的化学家在实验室里调配出的染料真是好看,比天然得到的更绚丽持久,唯一的缺点就是相当昂贵……

总而言之,有时候长公主殿下就像母亲一样,包容国王陛下的一切任性要求,甚至有一次国王陛下想在宫殿里骑马,当廷臣都劝阻他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反而叫仆人牵来了缰绳。我的姐妹都说,长公主殿下就像敬爱圣灵一样爱着她的父亲,但是这样毫无保留的纵容,我总觉得有些可怕。比起对待亲人的感情,这样反而更像是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工作。”

就在这时,一位宫廷内侍小碎步匆忙跑过来,来到长公主的御座旁边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而玛格丽特长公主惊讶的捂住嘴,表现得悲痛而又震惊,她是不是提问几句,眉毛微微上扬。

伊薇特在推理小说中看到过心理学中的人类小动作,明知故问的时候眉毛微微上扬,而真正的吃惊表情转瞬即逝,时间太长则是假装的。

“诸位。”演奏的乐曲停顿了下来,大厅中一片安静,长公主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我怀着最大的悲痛,告知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理查二世陛下经御医抢救无效,于五分钟前在他的卧榻上病逝。”

舞池中,贵族们捂脸、惊呼、哭泣,立刻对这个噩耗感同身受。

“唉……真是不走运,好不容易我才和最崇拜的费雪先生说上话,国王陛下为什么不挑一个更好的时间驾崩呢?”伊薇特听到旁边的维洛妮卡小声嘟囔着。

箭毒木先生的妹妹有着天使般的外表,但内心似乎是个天然黑的小恶魔呢……

“费雪先生,很遗憾这个舞会可能无法进行下去,虽然我也还想继续和您聊天,但现在我不得不履行我作为福克纳家女儿的使命了,待会请把我扶到我父亲那边,他们在大厅的东北角,谢谢您。”维洛妮卡斯文有礼地说完,然后双眼一闭,迅速晕厥了过去。

伊薇特连忙轻轻接住了她,一看大厅中已经有不少小姐同样晕倒了,刚刚还乐声悠扬,俊男美女翩翩起舞的舞池一时间人仰马翻,忙作一团。

这项说晕倒都晕倒的技能也太了不起了……

贵妇贵女们礼貌性昏厥,在场男士由于要安顿脆弱的淑女们,还要合群地表达失去国家慈父的悲痛,一直忙碌到清晨大家才陆续离开。此时,国王驾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伦敦,所有教堂用以报时的大钟每分钟敲响一次,持续两小时,著名地标大本钟更是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牛皮垫子,让钟声更加低沉肃穆。印刷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忙碌过,工人们加班加点的印刷报纸传单,雪片般的纸铺天盖地,但都在传达同一条消息:

我们怀着最大的悲痛发表以下声明,蒙上帝恩典、阿尔比恩及爱尔兰联合王国领地及海外领土的国王、信仰的守卫者、普世圣公会的领袖与保护者、印度皇帝、汉诺威国王查理二世陛下于主年1837年4月6日于阿尔比恩王国首都伦敦圣詹姆斯宫突发高热,虽已经请了训练有素的医生及时救治,仍回天乏术,不幸驾崩。他自1803年即位,在他英明卓越的统治下,王国强盛繁荣……

“……根据福克纳小姐提到的细节,加上国王陛下死前的症状非常像砷中毒,我认为他的死因很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慢性投毒阴谋,下毒的媒介就是爵士先生之前研究报告里提到的砷化合物,一种新型的翡翠绿色化学染料,长期生活在充满砷蒸汽的房间中,让国王陛下最终死于慢性中毒。”

伊薇特在书房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尤利西斯。

“非常有价值的发现。”尤利西斯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转手把未写完的、要求卫生委员会限制“舍勒绿”的研究手稿全部扔进了燃烧着的壁炉。

“诶?!您在做什么?”

“当然是避免消息泄露,难道你希望世人知道我们的新女王是个弑亲者?”尤利西斯奇怪地反问。

“咦……难道我们不需要揭示真正的凶手吗?!”

“当然不用,我们是帷幕的守护者,而非正义的裁决者,只要有利于国家的稳定,让人们安心工作、生活,谁当国王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他最后低低地沉吟着,“更何况,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玛格丽特女王即位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那么这种有毒染料造成的危害怎么办?”伊薇特冥思苦想。

“没关系,如果真的是新任女王做的,她一定会把王宫的壁纸都换掉,这样潮流的风向就变了,问题也就得到了解决。”尤利西斯把一份报纸摊开,指了指夹角处一小块角落的简讯,上面写着“派尔街疫病爆发,感染患者已达67人,专家呼吁市民不要乱倒污水”。

“即使我在6年前就已经发表了关于霍乱传染源的研究,如今仍然时常有贫民的街道感染病症,只不过在它们席卷富人区之前,市政会将其妥善处理,使之无法危及绅士们的生命,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蔓延整个伦敦。至于真正的贫苦工人……即使明知道喝生水会感染疾病又怎样?他们连冬季取暖的煤都无法支付,又如何能负担天天烧水杀灭病菌的柴薪呢?就连人们早已清楚有毒的汞,制作毛皮材料时仍然需要用到它,长期接触它的帽匠还会患上汞中毒的疯帽病,但人们别无选择。”

伊薇特了然了,果然一切问题的根源还是贫穷。

就在前国王病逝的第二天,他的灵柩由禁卫军护送进入圣保罗大教堂,教堂的钟声不断敲响,他的遗体也将在教堂停留数天,供伦敦人民瞻仰悼念。虽然他活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讨厌他,花边小报盛行的当下,王室也只是供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人民认为他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然而死后他却似乎成了王国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人们纷纷试图在记忆中给他挖出什么优点。

与此同时,长女玛格丽特公主殿下也已经登基为王,但加冕的华服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天,然后就变成了洋苏木的黑丧服以及漆黑的煤玉首饰。整个王国的贵族阶层也同样需要服丧,这对邦德街的高端时装店来说尤其是个不幸的坏消息。

玛格丽特四世女王此时则站在花园里,而她身边的人并不是贴身女仆,而是王室的驯鹰女官、也是一位子爵之女的德兰小姐。女王表情镇定,双眉紧锁,而一贯英姿飒爽的德兰小姐却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任由女王步步逼近。

“我好不容易清除了我们之间的唯一障碍,此时你却要离开我?!”玛格丽特四世一字一顿地说。

他早该死了,那个血缘上是他父亲的男人。

虽然这个念头从小时候一直就在她脑中若隐若现,但从前几个月开始,它从未如此清晰。

玛格丽特四世自少女时代起,就知道自己对男性完全不感兴趣,尽管她外貌和仪表是阿尔比恩代表的端庄女性,但内心其实相当叛逆。后来,驯鹰官因年老辞职,来接替他的德兰小姐总是身着猎装,与猛禽骏马为伴,那种风一般的野性魅力让玛格丽特倾心不已,她爱她,她也爱她,本应是再美好的事不过了。

事情改变的起因是去年秋冬,秋末冬初本就是贵族围猎打发时间的季节,然而那个盘踞在王位上愚蠢痴肥的胖子一眼就看中了德兰小姐,并且吵着要让她成为自己的情妇。几乎整个王宫都能听到他的大喊大叫,王室总管试着安抚他,并企图让他保持安静,因为德兰小姐还未婚配,未出阁的淑女是不能随意与男人接触的,所以欧洲上流社会的职业情妇总有一个幌子婚姻。

“那就给她找个丈夫!”国王蛮横地说。

也许德兰家子女实在众多,又想在现在的爵位上更进一步,他们竟然答应了国王无礼的要求,把德兰小姐指婚给一位长期在国外的大使馆侍从武官,那位先生在收取了国王好处后当然心知肚明,更加不会不识趣地回国添堵,就等着半年后回国完婚,然后从此常年定居巴黎,沉溺在娇媚的法兰西美人堆里。

玛格丽特的计划就是从那时开始实施的,这几个月时间,她把国王会呆的所有房间都刷成了致命的舍勒绿,然后冷眼旁观国王呼吸着含有砷的毒气,一天比一天更加衰弱。所幸他在德兰小姐婚期之前,终于如她所愿地死掉了,而自己现在是女王,从此就能光明正大和恋人在一起。

然而这时,德兰小姐突然告诉自己,她和侍从武官结束了婚约,转而与另一位先生订了婚。

“为什么?是你的父亲在逼你吗?难道我父亲是国王,我就不是?他怎么敢如此……”玛格丽特四世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我没有告诉他,而且这是我提出的愿望……我们……结束吧……”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泪痕,完全不像是平时的她。

“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害怕……您突然让我觉得很陌生,您竟然真的杀……抱歉……我现在已经无法把您当做以前的玛格丽特小姐了……女王陛下……”驯鹰女官哭泣着摇头。

“你走吧。”玛格丽特四世突然一阵无力。

德兰小姐才不像自己心中的她,原来她和其他软弱乏味的女性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前任恋人离开后,玛格丽特四世在花园中微微出神。她弑父即位,只因为心中的满腔激愤,现在唯一的理由都不复存在,对于今后自己要怎么做,她完全一无所知。

“女王陛下,外面风大,洋苏木的纱裙并不保暖,还请回到室内吧。”

熟悉的声音,让玛格丽特四世瞳孔一缩。

是她的贴身女仆莱恩娜!她不是已经暂时被打发的远远的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你刚才一直都在吗?莱恩娜。”花园中此时四下无人,如果真被她听到的话……玛格丽特四世声音带上了一丝寒意。

“我一直都在您身边,就连您因为绿色墙纸提前登基的事,我也知道。”莱恩娜平静地说。

“你想要什么?”既然对方说出来,那一定代表有所欲求。

“我来自一个古老的组织,它存在的时间比王国本身还长。我的任务是保护您不受某些您所不知道东西的伤害,直到您加冕登基,您就已经有了知道秘密的资格。”

“呵,难不成你还是一位巫师?准备向我推荐什么不死药吗?”

“巫师是历史上人们称呼我们的方式之一,虽然我们曾在异端审判庭烧死了更多的‘巫师’。”莱恩娜捉住女王的手,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一阵微光闪过,在玛格丽特的惊讶中,她掌心的掐痕被转移到了莱恩娜手背上。展现能力的贴身女仆笑了笑,“我没有不死药,那并非我这个层次能理解的东西,但我为您带来了这个,它本就是您家族传下的东西,现在应该由您保管了。”莱恩娜打开一个盒子,一颗巨大的钻石在黑绒布上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这是……光明之山?!你竟然从王冠上偷走了它!”玛格丽特四世惊呼。

光明之山是一颗大钻石,它原本被镶嵌在印度一尊神像额头,因为拥有它的人都遭受了厄运。后来阿尔比恩的殖民者抢走了它,然后同样因此家破人亡,后来这颗钻石辗转流离,最后一任拥有者不得已,只能把它献给了当时的女王。

“不,您父亲登基时那块是假的。根据我们组织与您家族的悠久盟誓,一旦即位的是男孩,这枚石头就由我们保管,想必您也听过它的传闻,其实有关它的诅咒是真的,‘谁拥有它,谁就拥有整个世界。谁拥有它,谁就得承受它所带来的灾难。惟有上帝或一位女人拥有它,才不会承受任何惩罚。’您正是有资格使用它的人,女王陛下,您该履行我们的盟誓了。”

“盟誓?!”

“是的,我们会保护您的家族不受超自然力量的威胁,而王室的女性继承人也需要利用古代遗物——光明之山的力量帮助我们。”

“如果这颗宝石真像你说的那样珍贵,含有某种特殊的力量,为什么你们不干脆把它拿走?”玛格丽特四世迷惑不解地说。

“使用它的方式就是佩戴,然而只要一戴上它,佩戴者以及一切直系血亲就自然而然与它缔结了联系,正如诅咒中提到的,‘谁拥有它,谁就得承受它所带来的灾难’,光明之山从不放过它的前任主人,在家族最后一个血裔死去之前,它的诅咒都不会停止。”

“这……这根本就是被诅咒的邪物!不幸的后果由王室承担,但利益却由你们攫取吗?”

“您的认知有所偏差,女王陛下。”莱恩娜说,“您头衔中的‘印度皇帝’就是这颗石头赐予的,‘谁拥有它,谁就拥有整个世界’,王国的荣光来自海外领土和印度大陆,您的祖先知道这一切,并选择了这一切,我们是利益一致的同盟,盟誓也是基于互利互惠的原则拟定的,我们也从未违约,干涉王国继承人的更迭,而是公平地等待谁坐上王位,就辅佐谁。”

贴身女仆取出一张古旧的羊皮纸卷轴,上面果然用古代体的文字书写着一份合约,合约下有一串长长的名单,玛格丽特四世惊讶的发现,300年之内阿尔比恩所有女王都在上面签署了自己名字。

“现在轮到您了,女王陛下。”

……

与此同时,在汉普斯特绿地的尤利西斯家,正面临债主上门的危机。

“唉……”债主叹了一口气,又抓住威士忌瓶子仰头吨吨吨。

“请有一点超凡者的尊严,不要白天就喝的醉醺醺的,如果你想体验班房几日游则另当别论。”尤利西斯冷冷的说。

阿尔比恩人民嗜酒如命,虽然政府制定了许许多多让酒鬼不痛快的法律规章,但仍旧收效甚微,普通民众一旦喝醉就喜欢在街上打架闹事,于是警察就选择把醉鬼拘留起来,直到他们酒醒为止。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这事只能拜托你了。”马斯金忧郁地说。

“你又闹出什么丑闻,需要我让报社平息吗?”尤利西斯问。

“不,比那更严重……我丢了一件东西,希望你能帮我找回。”债主抓挠着头发,显得有些焦虑。

“找东西?我帮你拜托阿尔托总警司?他是追踪侦查的好手,反正他也欠着我人情。”

“不能让他知道!那家伙是个不知变通的一根筋,被他知道和被整个组织知道有什么区别?”

“你丢的是一件超凡物品?”尤利西斯眉头一皱。

“是的,准确地说是一部能够照出幽灵的照相机。”

“那也不算很坏,至少暂时没什么危险,只要在那个捡到他的凡人用它拍摄到鬼魂之前,把东西找出来就可以了。”

“呃……事实上他已经拍摄到了……我所在的街区从最近开始就流行灵异新闻的传单。”马斯金不好意思地说。

伊薇特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尤利西斯真是不走运,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控制舆论是他的工作,马斯金这一手等于连带把他也坑进去了。

“……这个相机是我根据一个最新的神秘学理论试制的,人类死亡后,眼珠能记录一些画面,古代死灵学派巫师流传下来的某些血统可以通过观察死者的眼睛,掌握他死前看到的东西,我称之为尸体视觉成像。基于这个理论,假如提供眼睛的是某种超凡生物,那是否也就可以记录下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从一位从海外回来的同事那得到了某种异怪化的王乌贼眼珠,它的角膜和晶状体都足够大,我将其琢磨成形后制成了那个相机,果然可以通过它拍摄到超凡灵光和虚体生物!这是多么伟大的发现!”

马斯金一提到自己的创造,激动地挥舞着酒瓶。

“抱歉,我对它的原理并不感兴趣,能说说你是怎么把它丢了的吗?”尤利西斯毫无干劲,懒洋洋地说。

“呃……你知道的,我平时做的都是枪械钟表和刀剑,相机这种玩意就连在世俗界也是崭新的发明,我担心随便乱放会损坏宝贵的镜片,就把它装在一个座钟的盒子里,然后又把这件事忘记了。我的学徒来搬运货物的时候,把它当作普通的座钟给卖给了陌生人,于是……”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礼拜……不,也许是上上个礼拜……”马斯金抓着后脑勺冥思苦想。

“……不要告诉我你是看到传单满街遍布后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呃……事实上正是如此。”

尤利西斯捏着眉心,无言以对。

马斯金拿出一份传单,也就是大街上半便士一张、无执照的那种小报,整幅大约有8开大小,版面中只有一半是文字,另一半则被一张略显模糊的灵异照片占据。

照片内容是在某个破旧街道的角落,一位衣裙上满是污迹的少女弓着背,不自然的头僵硬地扭过来对着镜头的方向,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头发下似乎有一双怨毒的眼睛藏在阴影中,让人感觉她像是透过报纸察觉到了读者的存在。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并没有色彩,然而即使如此,她裙子上污迹的形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血、伤口之类令人不安的元素,更何况她的身影还微微透明,这无疑是一张非常具有说服力的灵异照片。

照片下则是大写的标题“派尔街瘟疫流行,源自恶灵诅咒?”

“派尔街?”伊薇特又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地名,尤利西斯之前给她看的简讯就提到了这个街区,明明他早就已经发表了研究报告并且得到证实,绝大部分传染病都是通过饮食感染的,然而人们还是把它和恶灵诅咒联系在一起。

“另外,组织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只不过还没有定性为超自然事件,据说已经指派了‘丧仪女士’调查事实真相,原谅我提出过分的请求,希望您务必要在‘丧仪女士’之前把事件平息。”马斯金苦恼地说。

“‘丧仪女士’?她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死灵巫师一脉的专家,我认为交给她能够得到最妥善的处理。”尤利西斯进入怠工状态。

“不!!!!”马斯金抱头大喊,“如果她解决了事情,以她超凡能力的特点,一定会追查到我的,组织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再批准给我材料研究了!尤利西斯!你一定得帮我!”

“尽力而为,但我不保证能做到,我是医生,又不是通灵者,鬼魂这种东西可以说是我最不擅长对付的类型。”

“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马斯金重音强调。

尤利西斯双手一摊:“我只是个普通的超凡者,又不是能够实现愿望的灯神。”

伊薇特想了想,尤利西斯之所以欠下这个人情,还是为了给她做一柄趁手的武器,这样想来似乎自己也有责任。

“要不然……我去尝试调查一下?”伊薇特小声说。

“我和马斯金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不要随意干涉别人的私事。”

“那就拜托你了,小费雪先生!”马斯金有一种朴素的狡猾,既然尤利西斯不松口,他侄子愿意去调查,说不定最终他本人还是会加入的。更何况据说这位伊维斯小少爷搞定了红磨坊那件事,就连“猎犬”阿尔托都对他赞赏有加,交给他似乎也不失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尤利西斯没应承,万一事情没解决,那个人情还可以算作没用掉,真是一举数得,于是愉快地答应了。

等到马斯金离开后,尤利西斯才幽幽地说:“为什么要答应他?”

“唔……您会欠下他人情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如果需要有人偿还,我想我才是应该出力的一方。”

“这不是你逞强的理由。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却有困难,马斯金并不希望被其他人发现能拍摄幽灵照片的相机是他制作并丢失的,也就是说这次调查你无法借用组织的关系网络。而且马斯金所在的街区克勒肯维尔聚集了伦敦最多的匠人,也包括了印刷工、雕版工等,他们都是生产街头小报的主力,我想他一定私下里已经查过,但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才不得已向别人求助。总之,我对你是否能完成他的委托持悲观态度。如果你执意想要去碰碰运气的话……”

第二天,伊薇特完全换了一身装束出现在伦敦街头。

贝雷帽、粗布衬衫、略微肥大的夹克,以及同样不合身还短了一截露出脚脖子的长裤,一头亚麻色的长发挽了起来收在帽子里,脸庞故意蹭上了一点煤灰,看起来就像这个时代一位普通的少年。

这身服装是委托温斯洛的人偶在衬裙巷买的二手衣服,买回来后被温斯洛狠狠洗了几遍,因为衬裙巷的衣服什么来源都有,各种各样意义上……伊薇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这是尤利西斯的建议,如果穿一身平时的宫廷礼服出门,未必会获得民众的好感,调查起来多半他们也不会说实话,或者干脆对她敬而远之,又或者产生某种敌意——毕竟阿尔比恩和法兰西也是几百年世仇,两国人民互相看不惯的地方多了去了。

自从换了这身衣服,伊薇特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位面的伦敦,商店店员不再对她躬身含笑,“是,先生。”“需要我为您效劳吗?先生。”之类友好的话语再也没听到过,与她谈话的店主总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只要一眨眼,她立刻就会顺走什么东西。

这个时代的阿尔比恩对偷窃处以重罪,但未成年的孩子只会被送去管教,所以街上小偷小摸的盗贼团伙总是以一个老盗贼为头目,像是渔夫豢养鱼鹰一样,养了一群为他狩猎的小孩子。贫民家的儿童七八岁就去工厂当童工,如果不工作在街上游荡,多半男孩是扒手,女孩则是童妓,而后者通常竟然还是合法的,在阿尔比恩,合法卖身的年龄只有12岁。

或者不仅仅是女孩,伊薇特在穿过巷子的时候,就遇到过几个向她搭讪的男人,一位孤身的漂亮男孩子对变态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两世人生中,她还是第一次被询问过夜的价格。

当然,那几人都被她饱以老拳略施薄惩,但也让她感受到了这个城市华丽后的糜烂。怪不得尤利西斯不想管这事,加上换了国王,报社和社交圈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按他的话来说,反正马斯金这样马虎的人犯错的时候很多,以后会有机会偿还这个人情的,但不是现在。

这些传单的生产者非常难找,马斯金所在的街区是传统金匠、钟表匠所在的地方,治安良好环境优美,但仅仅一条街之隔的这个地方则糟糕很多,一排排的两层或一层的砖房两排为一组,背靠背以节约一面墙的砖头,是最典型的的普通工人住宅。地产业主为了能多租出几间房间,随意在原本的房子上私搭乱建,加盖的小楼犹如田野里的稗草野蛮生长,加上密密麻麻的晾衣绳遮天蔽日,让原本就不宽的街道显得更加黑暗狭窄,并且潮湿且污水横流。

任何地图都是没有用的,只有到处询问,她不断在巷子中穿梭,终于在一处有院落的房子找到了一家小小的印刷工厂,屋外垒着几摞粗制滥造的纸张,工人在房间里操作几台仅有的机器加印传单——正是马斯金带来的那张。

一问才知道,原来就连传单的制作者也说不清这张照片究竟是谁拍的,只知道是个面容有些憔悴的红发男人,这些野生的记者如同商贩一样四处兜售自己的稿件,正好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那位先生拿了稿费就再也没出现过。

而且在伊薇特来这里之前,已经有人花高价收购了原始照片,听描述来人的长相并不是马斯金,伊薇特猜测是特殊使命局,否则不会有人会用这么可观一笔钱,如果只是对幽灵感兴趣,买复制品报纸同样能够观赏。

“唉……”伊薇特坐在一个面向工人阶级的咖啡馆中,叹了一口气。

她面前的咖啡也只喝了一口,品尝起来像是熬煮的树叶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不像咖啡,面包片上没有真正的黄油,只有人造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写的告示“不得顺走方糖”。至于肉汤什么的她是不敢点的,尤利西斯警告过她“鼠尾巴、死猫、蜥蜴尾巴、麻雀翅膀、整只的青蛙……你以为我在形容女巫的秘方?并不,这是你去当地餐厅或许会吃到的东西。”

干硬的人造黄油面包太难吃了,但她要靠这一点微薄的给养向大脑输送糖分,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努力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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