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
筑梦青苑的一处小凉亭里,风尘仆仆的周长路微笑着打量一年多没见的秦烽。
所谓筑梦青苑,正是青年人才公租房小区如今的正式名字。
富平马上就要入夏,凉亭外的花园草长莺飞青翠欲滴,一条人工河从旁蜿蜒流过,放眼望去,有情侣在谈笑,有父母在陪孩子玩,还有人在遛狗,热闹非凡。
住户们不会知道筑梦青苑两年前停工烂尾时的样子,更不会知道把筑梦青苑变成今天这幅世外桃源景象的两个人如今就坐在凉亭里谈笑风生。
秦烽同样认真地打量着老领导:“周市长,您可胖了不少。”
周长路摸着肚子哈哈一笑:“天天坐办公室,不胖就怪了,前几天陪媳妇回京城看我岳父岳母,上个五楼都喘得不行,让我媳妇好一顿数落,你可不能学我。”
秦烽突然变得有些感伤:“鬓角也白了。”
周长路实话实说:“其实早就白了,以前染得勤,半个月就焗一次油,后来媳妇说别染了,男人还是有点白头发显得有阅历,我就不染了。”
秦烽羡慕道:“您和嫂子感情真好。”
周长路却撇撇嘴:“好什么呀,我是单方面被管,敢怒不敢言呀。”
哈哈哈。
话音未落,两个人一起大笑,眼神里都是属于男人的心照不宣。
笑了好一会,周长路开口道:“聊了半天,光说我了,你怎么样,听说结婚了?娶的还是夏省长的千金?”
秦烽还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年底领的证,一直没办酒席,所以就没告诉您,周市长,您别介意。”
周长路笑了:“我介意什么,你小子要是腐败了犯错误了,那我肯定介意,领结婚证嘛,确实不用特意跟我说,你别把我当成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行吗?”
“对不起周市长。”秦烽赶紧道歉。
周长路一脸无奈:“又来了,我就是顺道路过富平来见见你,你再这样对不起对不起的,我以后可不敢找你了。”
“对不......”话到嘴边,秦烽又给咽了回去:“周市长,我不说了。”
“这就对了嘛!”周长路总算开心了,环顾四周有感而发:“说起来这个青年人才小区的烂尾善后工作还是你突破层层阻力给解决的,现在一想,咱们两人第一次在我办公室见面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秦烽点点头:“是,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那个时候,梦见你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梦见你和我推心置腹,梦见你用自己的仕途做代价扶我走上正科级领导岗位,梦见......”
周长路板着脸打断了他:“行了行了,别梦了,你个大男人老梦见我干什么,搞得这么肉麻。”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放不下吧。”秦烽叹了口气。
周长路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一下沉默了,眼神里分明也有一种叫做剪不断理还乱的惆怅,只见他扶着栏杆站起,背对着秦烽欣赏小区里的景色。
秦烽欲言又止,欲言又再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周市长,您哭啦?”
周长路唰一下转回身:“谁哭了!”
秦烽仔细观察着他的脸,确实没有哭过的痕迹,眼圈都没红。
周长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有些感慨,青年人才公租房项目是我当初力排众议上马的,结果还没正式竣工我就被调走了,想想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所以今天想好好看看这里。”
秦烽明白了:“我知道了,您不是来看我的,您是来看青年人才公租房项目的!”
周长路怔了一下:“你这阅读理解真是满分水平,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只是这里是个对我们俩都很有意义的地方,难道不是吗?”
“确实。”秦烽附和地点点头。
周长路重新坐下:“还有件事,超级化工综合体项目已经开工半年多了,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聊聊的,只是我太忙了,你这边肯定更忙,所以才一直没来找你。”
秦烽说道:“周市长您早说啊,我是忙,但跟您见面的时间肯定有。”
周长路摇摇头:“刻意见面就没意思了,像今天这样正好,说起来也比较风雅。”
“好吧。”秦烽在心里吐槽了几句知识分子的附庸风雅。
周长路继续说道:“其实我和老战一直有沟通,对你们项目的谈判进展也比较了解,秦烽,你确实成长了许多,如果还是主持青年人才公租房善后工作时期的你,肯定拿不下这个项目。”
秦烽揉了揉鼻子:“那也不能光长岁月不长本事呀。”
“不是本事。”周长路解释道:“我说的是一种心态,一种面对困境的态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你明白吗?”
虽然周长路越解释越抽象,但秦烽还是点点头:“周市长,我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你能拿下这个项目都是富平市和富平市两百万老百姓的大功臣,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我这个富平市前市长要认真地向你说一声感谢!”周长路突然郑重无比。
秦烽有些慌:“周市长,您别这样,您是我的老领导,没有你的栽培和帮助,我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也做不出今天这样的成绩。”
周长路自嘲一笑:“我算什么老领导啊,咱们俩总共相处了没半年时间,虽说比较投缘,我也确实非常欣赏你,但你要说我为你做过什么,那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秦烽急了:“周市长,您千万别这样说,您是我的偶像,带给了我无穷的精神力量,每当我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做,有时候想着想着就豁然开朗了,您虽然调走了,但超级化工综合体项目也有您的功劳,我没开玩笑,这是真的!”
“好好。”周长路笑笑,不再与他争辩。
秦烽沉默了一会,又说道:“周市长,不知道您听没听说,徐天明书记可能要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