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悯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牵着缰绳走过了一段泥泞崎岖的小道,微雨打湿了他的蓑衣,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
三月的春雨将眼前的人间描绘成了一幅山水画,由远及近,浓淡相宜,是丹青大家也描摹不出的绝世名作。
李元悯心间惬意,不由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看,恣意地享受这片湿漉漉的美好春光。
这段一炷香的脚程李元悯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待回到那座溪边的农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将马儿系在农舍前的木桩上,这才缓步进屋,脱去了蓑衣蓑帽,露出一张昳丽的脸来。
他抖了抖衣摆,在卧房处换了双干净的布鞋,这才推门进屋,正解着外衫,身后一阵疾风扑来,腰肢被一双苍劲有力的粗臂从背后环住。
李元悯心间一惊,正待怒斥,却被捂住嘴,一路被轻松裹挟着带入内室,李元悯心间骇怖,摸出怀中暗器,却被控住手腕,按在塌上。
“莫怕,是朕——”眼前健硕的男人弹指一抖,将他手心的暗器卸下,似是满意他这份警觉,嘿嘿一笑,骤然堵住他的唇,狂风暴雨般掠夺他唇齿间的津液,利舌探入他的唇,勾出那团软甜蜜的舌,迫使他与之缠绵。
李元悯被掠夺得几要窒息,好不容易喘着气推开了他:“你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男人瞧着他愈发殷红水润的唇,声音带着干哑,又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想你这一口香来了!”
腰带被重重扯掉,男人带着燥意剥着他,李元悯眼角发红,喘了几口,却是如他所愿柔顺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床帐掩去了一室春光。
窗外杏雨微微,氤氲得尘世如同笼着一层朦胧的水汽,温柔得让人心都化了。
李元悯若有若无轻叹,身边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结实的臂膀揽住他的腰身,扣在怀里,餍足的气息喷在耳畔。
“怎地不睡?”
李元悯转了个身,身后男人一张带着可怖刀疤的脸映入眼帘,这是上位三年之久的天下之主,三年前,他带领着数十万赤虎军攻破了京城,推翻了延续数百年的李氏王朝,自此,天下大定,曾经的掖幽庭贱奴终于踏上了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
而作为李氏王朝的最后一位帝皇,却这般裸赤地与之缠绵在江南的一处农舍,便是稗官野史亦杜撰不出这般的风流韵事。
——是啊,谁能想到呢,那位末代傀儡皇帝早已于三年前自缢身亡了,而如今的他,不过是个游历人间的闲散旅人罢了。
李元悯思虑半晌,终还是开口了,“过两日,我想去西州,听说那儿物华丰茂,风情极是不同,倒想去瞧瞧。”
男人游移在他细腻腰间的大掌一顿,显然有些不悦,低声抱怨着:“不行,跟朕回京——这京畿是拘着你还是碍着你了,教你日日想着往外跑。”
李元悯不言,沉默半晌,只轻声道:“你应过我的。”
男人一滞,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如往常那般无奈妥协:“去罢,朕还真能拘着你不成,不过还是得让破风辟尘暗地跟着……别推拒朕,西州到底偏远,朕不安心……这些年……朕哪一桩事不曾依过你,你也好歹也疼疼朕……”
男人开始絮叨,事无巨细交代着,偶尔穿插着一两句抱怨,如此冷心寡情的男人,倒像个深闺怨妇般絮絮叨叨。
李元悯素来知道这个男人的狠辣手段,他岂是那等溺于闺房情爱的男人,可如今李元悯却是迷茫了。三年的纠缠,着实模糊了太多爱恨的边界线。
李元悯心间有些乱,叹了口气,抬起下巴堵住了他的唇,男人的抱怨声停止下来,呼吸渐渐粗重,压着他蠕动起来。
这场孽缘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李元悯什么也不想多思,只任随自己再复被他裹挟进这场无法自拔的热浪里。
三年了,当真是做梦一般的三年。
他们纠缠了三年,最终他许了自己自由,任他游山涉水,像浮萍一般漂泊在这北安的大江大川,只是,李元悯时不时的会回京城一趟,好似迁徙的候鸟归巢一般,与那位皇座上的男人说些自己游途上的见闻。
男人耐心而专注地听着,偶尔抬手将他颊边的碎发小心拨开,或是拂去他肩头不小心沾染的尘土,这些暧昧而亲昵的小举动他做起来那般自然,仿佛本应该一般。
这些年,他遣散了后宫,不近女色,活像个恪守清规戒律的苦行僧。
他什么也没说,仿佛什么也不苛求,可李元悯知道并不是的,他早便在逼迫自己。
李元悯在这样无形的压力中,久已冷寂的心却也渐渐感到一种默默无言的温度,那究竟是什么,李元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已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丢下这个男人。
不可能了。
“呜……阿烈……”李元悯咬着唇哭泣一般抬高了下巴,抱住他湿漉漉的脖子。
在西州游荡了三个月的李元悯终于回京了,那天,冷面肃严的赤虎帝连一点礼义廉耻都顾不得了,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带着帷帽的男人从宫门径直抱回了寝殿。
可那一次,李元悯却是破天荒地不让他碰。
荒了数月的帝皇怎生受得了,却是急不可耐地蹭着他恳求:“娇娇……好娇娇……”
可怀中那个紧闭着双眼的人却是流泪了,他无声地、默默地流泪,唬得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帝王手足无措,只搂他在怀里,小心翼翼窥探着。
李元悯牵引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却是恨极了似得一口咬住眼前的肩膀。
他的恐惧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出口,他发着抖,眼泪狼藉地流,却是死死地咬住了他,便是齿间有了血腥味也没有放开。
那是一个月夜,许是月色太过温柔,又许是别的,让赤虎帝的心轻易地化成了水,连着肩上的疼痛也化成了心间的涟漪。
“不怕,”他一张可怖狠戾的刀疤脸却是奇异地生出了许多的温柔,他轻抚着怀里的人,“娇娇不怕。”
赤虎帝励精图治,外退匈奴,内兴民生,一晃十五年过去,盛世再显,却在这当口,赤虎帝居然下了退位诏书,太子倪玄靖即位。而新帝文治武功,延续了盛世,百姓安居,天下海晏河清。
郊外,绿水青山,二人一马悠然行走。
李元悯瞧着身边伟岸挺拔的男人,岁月让他鬓角多了些风霜,但丝毫不减当年气度。
“好些时候总觉得早便见过你的。”
倪烈将他揽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他想起了年少时的初逢,好似上辈子一般遥远。
“痴子。”
他笑着呢喃,将他搂得更紧。李元悯环住了他的腰身,又听得他道,
“咱们过两日去琉球,那儿有个人迹罕至的海岛,说是极美。”
“好。”
李元悯轻轻回答,嘴角勾起笑意,在这温柔的三月春光中闭上了眼睛。
春日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结束,顺便求个五星好评。
谢谢你们赐予我激情码字的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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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写这个,同样的狗血八点档!《不说谎的妻子[ao]》
文案:
一
与霍衍高度契合的omega未婚妻闹出丑闻后,蒋家便将那藏了十几年的名义上的养子作为替代品,送去了霍宅。
虽只是个替代品,但这位刚刚成年的小omega俨然比原主更适合当这个摆放在霍家大宅的美丽花瓶——他乖巧懂事、逆来顺受,最大的愿景便是努力怀上霍衍的孩子,并为此做出令霍衍十分满意的行动。外头霍衍的花边新闻在各大媒体闹翻了天,他也只是垂下雪白的颈子,温顺地跪在地上,为深夜归来的霍衍脱去鞋袜,并适时送上温热适口的醒酒汤。
多么趁手的小东西,霍衍想。
然而一切戛然而止于某一天,霍衍突然发现了自己拥有听见别人心声的能力。
刚回家,小omega迎了上来,温柔谦卑地如往常一般跪在地上为他脱去鞋袜,然而霍衍却是听到了他无比厌烦的一声【“啧。”】。
……
霍衍脸色铁青,强自忍耐,搂着他就寝,小omega虽一脸羞怯欢喜,可那厌恶至极的心声却愈发激烈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狗男人怎么还不死?】
霍衍:?
——不可一世的霍衍岂能轻易叫他好过,他猫捉老鼠般不急不慢地玩弄,准备折磨到奄奄一息之际,再一举握碎掌心中这个虚伪至极的小东西。
他可太迫不及待看到他绝望的模样了。
二
柏青自小养在蒋家,准备随时为体弱多病的蒋家少主献上他的血、他的器官,包括他无人在意的尊严。
他隐忍筹谋多时,想博一个可以由自己掌控的人生。
只是这条原本的坦途却突然比计划中的难上千万倍——不过他不怕,再忍半年,他便攒够资本脱离苦海了。
这是一个不懂爱但学着爱人的狗攻与一个心机小可怜的故事。
攻前期【非常】狗,所以这又是一个火葬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