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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房屋主体是一幢占地不小的木屋,三室一厅的格局,外带种菜的院子和厨房柴房,在1992年应是足够阔气的。
但陈家的木屋后面还巴了一间红砖房,甚至菜地里的一半面积也被一间更小的红砖房霸占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屋,陈颖不由想到了家里的顶梁柱——她奶奶赵美英。
爷爷去世,奶奶赵美英带大了活着的七个孩子,还有三个没养住。所以这位豪杰,算来生养了十个孩子,放在后世听起来很是吓人。
但在贫穷的时期,除了生孩子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多生几个孩子总能多干活多挣钱,抱着这样的为未来打算的念头,无数农村区域的人生养了很多子女。
陈颖的父亲陈二和,是赵美英的二儿子。
1992年的时候,赵美英和老二陈二和,老三陈三发、老四陈四实,老五陈五贵住在一起。离过年还有半个月,老三夫妻两以及老四都在外打工,还没回来。
老大陈大满和媳妇何英在路的对面建了房子,带着老太太的大孙子和大孙女独自过活。陈颖三个姑姑则都嫁了出去,有远有近。
陈颖回想着家中的情况,不免回忆起自己当初羡慕大伯一家住得宽敞的心情,还有自己奶奶赵美英的冷脸,以及父母为了自己在外上学过得十分拮据的窘境。
陈二和直接带着人去了巴在木屋后面的红砖房,这间房就是陈颖一家三口现在住的地方。
红砖房单开了一个门,段淑芳正坐在门前,拿着针线做“假领子。”
听见响了,段淑芳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她吓得不轻。
“这是掉水里呢!怎么弄的?我去打水,厨房刚烧着热水呢。”段淑芬心急地放下手里做到一半的活,生怕耽误了闺女祛寒的时间。
陈二和拦住她,问道:“两个人够用吗?这有两孩子呢。陈铮这娃跳水里,救出了咱闺女!”
“够的,够的。”
段淑芬打了水,陈颖自己进了一间家里女人洗澡的小屋子,陈铮则被推到男人洗浴的那间去了。陈家人多,若是只有一个都轮不过来。
热水用铁杯子舀起,淋在身上,舒服得让人喟叹。
陈颖还记得手里的杯子,是她妈去年打工带回来的,上面有“1991”四个数字。于他们的家庭来说,记载着不一样的一段时光。
1991年上半年,爸爸和几个叔叔合伙做红砖生意,自己挖窑生产红砖,最后烧出来的砖成色不好,卖不出去,都尽数给自己家造了房子,钱也赔了不少,妈妈段淑芬才咬着牙出去打工了半年。
这个时候,家里不仅人口众多,还很穷。
陈颖不禁想起自己放在保险箱里的数不清的金.条,有些感伤。
1992一切都很好,可是一个字——穷,一穷,就什么都缺。
陈颖在里面洗着澡,外面陈二和把事情都给段淑芬说了一遍,也表示中午要好好款待陈铮,以后对这孩子能帮把手就帮把手。
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朴实的人们一样,陈铮救了陈颖这事,陈二和能记人好一辈子。
段淑芬也是热心肠的人:“那孩子衣服都湿了吧,我看着和颖妹差不多高,我翻一身你的衣服给他穿。冬天的衣服,长点不怕,就怕短了,我看刚刚那棉袄都……都遮不住手。”
说起来让人心疼,冬天穿着小了好几号的衣服,那可不就是活生生地挨冻。可也没办法,这个时候村里各家都差不多,还是那个字——穷。何况陈家这样的,早年间养孩子把家底都掏空了,让后面几兄弟找媳妇都拿不出银钱。
不知不觉间,陈颖竟和父母愁上了同一个问题。
不过陈颖已经转而思考到如何发家致富上来。
眼下陈颖可以依赖的,一是她的玄门手段,二是她的记忆。
她不知道股票啥时候涨,也不知道彩票号码,可汉城的一些大事她是数得上来的。
好比玉水河里的水草精,那玩意儿无意识害了人,但已经是半个灵物,用来炼成丹药可以让人延年益寿。
再有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个隔壁村走出去的干部,因为遇上鬼而丢了工作,回来骂骂咧咧道出事实,别人却只当笑话听的。
还有汉城三镇后世的发展,连她老家这边都被划进城市圈,发展出了好几个收费旅游的小公园,由此可见后世汉城繁华。后世有名的夜街,还有商业区,以及学区的房,每个地方买上几套房就能坐着吃。
这些事,有些是她上辈子掉进水里发汗不能出门时,她老妈当八卦讲的;有些则是陈颖后来在界内听闻的;更有一些后来人人皆知的重生暴富手段。
穿上衣服,陈颖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被段淑芬逮着擦头发。
“又忘了擦是吧?和你说还不听,女人啊,不能受寒。”段淑芬念叨着放心不下的闺女,擦了会头发,她又问:“今天怎么掉下去的?我观察你回来这好几天,天天魂跑了一样,在学校怎么了?”
最敏感的还是母亲,偷偷地看着你,然后轻松写意地一击致命。
陈颖笑笑,随口扯了个谎:“没考好。”
“多大点事!”段淑芬无所谓道:“指不定就是你们那老师试卷没出好,你可是我们这十里八村唯一一个中专生!”
陈颖回头看了一眼,段妈一脸荣耀,就差明着在脸上写上我闺女天下第一。
“……嗯。对,多大点事儿。”陈颖转到前面,狠狠地点头,咬住出唇,没把轻易被勾出来的眼泪掉下去,细心感受着母亲的手隔着毛巾在头上揉搓的感觉。
给陈颖擦完头发,段淑芬让陈颖去厨房喝姜汤。
厨房有三个三脚灶,一个烧着水,一个则由陈二和上手炒着菜,放了大料,香气四溢,馋得陈铮眼睛都忍不住望过去。
陈五贵则坐在最后一个三角灶面前,他刚倒了碗姜汤,把碗塞给陈铮,说道:“把这个喝完,驱寒的。”
看见陈颖,陈五贵又乘了一碗,递给她。然后把两个孩子往外面赶:“刚洗了头,别往厨房来,都是灰。颖妹你爸闷出来的碳在烧,你们去烤碳盆去。”
“好,那我先出去了,反正我也不会弄。”陈颖笑着看了眼做菜的背影。
老陈家有个事奇怪,媳妇和女儿做饭都不太行,反倒是陈颖的爸爸叔伯们做得很好。
陈铮从没来过陈颖家,就老实跟在陈颖后面。
他穿着有些过于宽大的衣服,身上暖暖的,可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窘迫感。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的女孩儿,应该不会笑话他吧……
陈铮一张小圆脸,大眼睛,但是晒得厉害,看起来黑瘦黑瘦,只有大骨架撑着才没那么吓人。
陈颖搬了两张椅子,让陈铮坐她对面,心里默默地过了一遍自己后来打听到消息。
这少年叫陈铮,是村里一个老单身汉捡来的,后来一个人过日子,直到他为了救自己意外亡命,才叫村里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可怜孩子。
陈颖看着少年和她差不多的个头,随口问道:“陈铮,你多少岁啊?”年岁已久,关于少年的年纪她有些不确定。
“……”陈铮抬头看了一眼问他话的女孩儿,又低下头,讷讷道:“十二,马上十三了。”
“13不到?你长得好高啊!”陈颖是后来村里女孩里的大高个,能长到一米七。现在她十五岁,也有一米六五。
“你以后一定能长很高很高。”陈颖肯定地道,看着陈铮的目光里带着笑意。这份笑意里,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陈铮心里的那些距离感,在这个干净的笑里慢慢消失。他甚至被夸得有些羞赧,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好久没同龄的人,这样和他说笑。
“你也很高。”陈铮笨拙地回复。他说的是真心话,村里好些大人都没有这女孩儿高呢。
鼓起勇气,陈铮问道:“你、你叫什么?”
“陈颖,脱颖而出的颖,我家里人叫我颖妹,不过你要叫姐姐,我比你大,上中专二年级了。”陈颖就这么给自己定了姐姐的名分。
段淑芬端着菜过来,就听见自己女儿让人救命恩人叫姐姐,曲起的中指砸在陈颖的额头上,响起“梆”的一声。
“哎哟!”陈颖捂住额头。
段淑芬看都不看她,对着陈铮道:“陈铮啊,你别听她瞎说,她才十五呢,上学送得早。”
陈铮听着陈颖叫,怕她还被误解,连忙急着解释:“婶子,是我小些,我才十三不到呢,叫姐姐也对的!”
“不对吧?你站起来,婶子看看。”段淑芬扫了扫陈铮,觉得人挺高的。
陈铮讪讪地站了起来,像个被罚站的小孩一样站得规规矩矩的。
“我长得高。”他解释着,又觉得这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好像在夸自己一样。
陈二和和陈五贵也忙完了,从厨房出来,听了直笑。
“叫姐姐就叫姐姐,以后有事找她。回头等颖妹上完中专,就回来当老师,说不定还能给你们上课呢。”陈二和爽朗道,心里有些喜欢陈铮这小孩。
老太太回了娘家小住,人不在,家里人齐了就直接开吃。
用完饭,中午的太阳从云层里冒出了头,散发着有限的热度和光芒。
陈铮推辞段淑芬的热情:“二和叔,五贵叔,婶子,颖姐,我先回家了,家里还有点事。”
段淑芬没办法,又塞了一竹筒的热姜汤,让陈铮回家喝了睡。
陈铮揣着热乎乎的竹筒回家去了。
段淑芬念叨着:“这孩子品性可真好,回头晚上我去看看。”
“妈,我出去转转,消消食。”陈颖记挂着河里的水草精,吃饱了身上清爽就想去报仇,把那水草精连根拔了。
“不许。”段淑芬脸一黑,“你也再喝碗姜汤,喝了捂被窝睡觉去。”
陈颖“哦”了一声,从小门回了家里那间红砖房
然后又从红砖房绕进小叔陈五贵的房,再从陈五贵的房走去厨房。
人一多,为了方便,房子的门就多了。陈颖以前小时候没少干绕来绕去躲迷藏的事,熟练得很。
拿着一根细柴火把一口锅底的黑色锅灰刮了下来,用一只破了口的杯子装着,未来的陈大师拿着一杯锅底灰偷偷溜出了门。
走到外面,看见棵只剩树干的桃树。陈颖左挑右选,掰下根最直的。
往河岸边走去,隔着老远,陈颖看见她掉下去的那段河岸边上有个人。
是陈铮,低着头找什么。
陈颖走近,发现陈铮在捡一些草根。
有些被他们之前踩了,看起来连草根样子都没有,可都被陈铮一一捡了起来,捏在手里。
陈铮猛地抬头,然后脸色涨得通红。
他嘴唇蠕动着,却一字都说不出。任谁都看得出,他这一时间的难堪,大概是觉得自己丢脸了。
陈颖要是知道小家伙在捡这个,必然是不会过来的,这种场合任何人都不想被看见。她也没想到这小家伙过得这么苦,她们家虽然穷,可红薯饭还是吃得上的。
陈颖看着陈铮充满血的脸,脸色镇定,她蹲了下来,和陈铮平视。
口吻也是平静的:“分我一点呀。”就和小孩分零食一样的语气。
这种语气安抚住了陈铮,让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好像这样也没什么。陈铮的脸上血色慢慢化开,拿着手里的草根去河边洗了洗,递了两根最鲜嫩的给陈颖。
他递到一半,又说道:“冬天不太甜,春天那会就甜了。”
陈颖想接,但一手杯子,一手桃树枝。干脆伸嘴咬住,在嘴里吧唧吧唧嚼着。
“唔,甜甜的。”嚼了一阵后,陈颖道。
于是陈铮黑黑的脸蛋又红了,散发着热气。他心想,这个姐姐真好。
陈二和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陈奇才那个红包里包了这么多钱?还有四千块的生意,钱也是他的吧,那不是拿了他四千八百块?”
陈二和想着四千八,吸了一口气。不过隐隐地,又升起一种得意的感觉,我闺女啊!
段淑芬直接在陈颖脸上捏了捏,笑容满面道:“我闺女可真厉害。”
段淑芬笑起来眉目柔和,打了层柔光似的。美中不足,就是段淑芬黑发里不多的白发,还有那些不明显的细纹。
陈颖摸了摸口袋,寻思自己得年前再去镇上一趟,买好药材炼丹。早点让那丹珠发挥功效,好让她妈再年轻回去。
目光移向陈二和,陈颖又在心里评判道,她爸倒是不显老,可惜眼睛视力不太好。丹珠炼制的药自然不能治好眼睛,但一些缓解作用是有的。
让陈颖记在心里的,除了父母,还有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吃什么的少年。陈颖回想起陈铮那天手里拿的一把草根,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过如今家里有了一点钱,倒是开口收养的好时机。
陈颖笑吟吟地看着段淑芬,撒娇道:“妈,我想要弟弟。”
“哪来的弟弟,妈有你就够了。”段淑芬细长的手指点了点陈颖的额头,心里微酸。
她婆婆赵美英有些重男轻女,村里风气也如此。以前陈颖一两岁的时候,段淑芬一开始把陈颖放在家里自己出去干活,可有一回半路回来,发现自己闺女睡在柴堆里,老太太人影都不见。自那以后,段淑芬就偏宠陈颖几分,再没让老太太带过陈颖一天。
外表柔弱、性情坚毅的段淑芬,大有几分“你们不宠我闺女,我自己来”的意思。
“我想让陈铮给我做弟弟,我们家收养他行吗?他一个人,那么小,还没有田地,吃饱都难。”陈颖把自己对陈铮的心疼娓娓道来。
听着闺女的话,陈二和和段淑芬对视一眼,心里无奈又骄傲。
无奈闺女的单纯想法,骄傲她的品性和善良。
陈二和琢磨了一会,发现事情好像不是没有转机。他之前为难的是家里没钱,所以没办法好好地接济照顾那孩子。
可现在……,陈二和看着桌上的八百块,还有纸厂一笔无本生意,心动了。
“我觉得行。”陈二和看向家里女主人,笑着道,“那孩子人好,我乐意养他。”
陈颖眼巴巴地看着没说话的亲妈。
段淑芬哪里还不知道闺女多有乐意,点头道:“行吧,那孩子乐意我给他做妈。”
段淑芬顿了一下,又对陈颖道:“不过说好了,他真要到我们家来,叫我一声“妈”,我一碗水端平,你可别觉得他分薄了你的东西。本来家里这些不值钱的,都是你一个人的。”
段淑芬说的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收养一个孩子来给口吃的,不管怎么好,她做不到;若是收养了,那肯定就努力疼着。
怕就怕到时候陈颖不乐意了,他们当父母的也偏心自家孩子,回过头再伤了陈铮那孩子的心。
陈颖轻笑一下,点头认真道:“我也惯着他呀,就和爸妈惯着我一样。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行,我回头去问。”段淑芬点头,一家三口就这么把事情定了。
陈二和询问道:“那什么时候说好?”
“先不急,接触一段时间,等他习惯我们家吧。”陈颖怕父母心急,吓着那个腼腆单纯的少年。
同时陈颖也为事情的顺利感慨,家里爸妈当得起心肠好几个字。不说她爸,她妈刚刚那段一碗水的话就让陈颖佩服得很。
家庭里多一个人,那是长久的事,方方面面都有可能产生摩擦。其中相关于物质,利益,得失心往往很容易毁掉一个人,所以段淑芬的出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腊月里的风一日比一日吹得烈。
两天后,也就是腊月十七。
陈奇才让人送话,产品已经生产好了,陈二和家可以去拉货了。
于是腊月十七的早上,陈二和花钱租了一天的拖拉机,带上一家四口往镇上去。
陈铮还不知道陈颖一家打着收养他的主意,他带着一袋子的葛根,和陈颖一起坐在背风的后面,小脸被吹得黑里透红。
“颖姐,等会我们一起去吗?”
陈铮打暗号一样问着,生怕被两个大人发现。他觉得自己和颖姐干的是好事,但还是坑了陈老万,所以不方便告诉“古板”的大人们。
陈颖点头:“嗯,我带你去。我爸我妈他们有事。”
礼盒的产品出来了,完成生产的下一步自然是销售。所以今天,陈二和和段淑芬有个重大的任务,就是去兜售“产品”。
今天坐在前面的陈二和和段淑芬都换上了过年的衣服,没一个补丁,看起来干净整洁。两人的状态就像一根紧绷着的绳,怀疑着自己能不能行。
可想着把东西卖出去,就是好多好多钱,段淑芬和陈二和又鼓起了勇气。这种勇气在涌现和消磨之间不断辗转,让他们越来越紧张。
段淑芬拧开装水的竹筒,给自己又灌了一口水。
听着后面两个小孩偶尔一句的话,她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她得多挣钱,为了孩子也得豁出脸去,以后她可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陈二和也是差不多的情绪,闺女都把东西弄好了,就让他卖个东西,这要是卖不掉可就在闺女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陈二和默念了一路的“精致好看,上方便上档次,批发一百个一百块,批发五百个四百块……”
没一会,到了镇上。
陈二和把拖拉机停好,交了五毛的看管费。
然后就去玉溪纸厂看了成品,看完后两夫妻拿着一袋子样品晕晕乎乎地出来,站到了玉溪大饭店的大门前。
门外是行人,门内是鼎沸的人声和饭菜酒香。
各种红色的恭喜纸快摆在入口处,指引来客该去那个包区。
段淑芬喃喃道:“人好多,人家会要我们的东西吗?”
“会的吧,多好看啊。”陈二和不够自信地答道,然后拉起段淑芬的手,走进了玉溪大饭店。
饭店外,看着夫妻两进去了,陈颖放心地带着陈铮去药店。
陈铮有些担心地问:“二和叔能婶子能卖掉东西吗?一块钱我觉得好贵,不行我们卖五毛吧,一降价就有人买了。”
他经常往山上去,挖来的东西要是多了,就会到镇上来卖。然后卖不掉的时候,他一降价买的人就多了,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陈颖笑笑:“卖得掉的,独一份要是还卖不掉,那我没办法了。”
她的本意不是挣多少钱,而是让父母心理上两人有个突破,从以往里走出来。成功和金钱,能给人带来自信。
陈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也是。”
“好了,我们到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药店门口。
陈铮把一袋子葛根送去给他认识的一个老医师,拿到了十五块。
出了药店门,陈铮把那张十块的钱递给陈颖:“颖姐,你拿着。”
拿出去十块,陈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他又从五块散钱里拿出三块,把十三块一起递给陈颖。
小家伙只拿两块?
陈颖勾了勾嘴角,伸出了手。
陈铮看着陈颖伸出来的手,松了口气。看来颖姐没有嫌他拿两块多了,他就干了挖土的苦力活,还吃了好些葛根。
可他看着陈颖的手伸到半路,往他另一只手去了。
然后陈颖拿走了那两块,笑着看向他。
“我可没出力,拿两块请你吃东西吧,就当我占便宜了。”陈颖道。
陈铮摇着头:“不行、不行。颖姐你拿多的。他们在外面打工,一个天也就挣几块呢,我根本没干多少活。”
说着,陈铮就伸手想和陈颖换一份。
陈铮的坚持,看得陈颖心里更软乎。哪来的这么好的小家伙,长在苦难里,明明最前在乎钱财,却是这样的厚道性子。
这样的小孩,真适合欺负。
陈颖手往后一背,脸一板:“不许闹了,再闹我生气了。”
陈铮被吓得一愣。
陈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扬扬下巴:“走了,我带你去吃东西。”
说罢,陈颖已经往前走出去。
陈铮落在后面,在心里叹气。颖姐人这样好,以后怕是会吃亏,自己得多看着点。
傻愣愣站着的陈铮看着陈颖,面上都是没反应过来的单纯和懵。他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发生了什么?”“怎么了?”,没想到回答。
陈颖看着他,目光柔和。也不急着问个结果,等少年自己反应过来。但她眼里笑意包容,似乎等多久都没关系。
一家人?
陈铮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用手心粗糙手背鲜嫩对比明显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然后他用那双干净清亮的眼,对着陈颖看了又看,小声地问:“收养我?”
“对啊,想养你。”陈颖伸手去握陈铮的手。
陈颖从小段淑芬宠着,陈二和也是个宁愿自己多干活的人,加上她皮肤白,手心手背白嫩得和豆腐一样。陈铮的手心很粗糙,给陈颖一种像陈二和手掌一样的感觉,但这只手小一些。两双不一样的手握到了一起。
陈铮的手被从脸上拿了下来,他附过身,头放在了陈颖颈侧,让陈颖看不到他的神色。
“呼、呼呼——”
“呼哈——、呼——”
平复呼吸的声音,还有吸气的声音急促响起,但每一下都昭示着声音主人想要平静的心情。
陈颖抱紧了这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少年,或者说小孩,手拍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慰。
期间陈铮隔着她的背的手,不断在小黑脸上蹭着。
大约五分钟后,陈铮才松开手,两只眼睛边润润的,眼里带着亮,不好意思地喊了句:“姐。”
“哈,我弟还不好意思了。”陈颖善意地笑笑,直把小孩笑成大红脸。
……
……
下午四点五十。
陈颖和陈铮和看守东西的人说了句,坐在了自家租来的拖拉机后座上。
陈铮不停地听头看,表情期待又忐忑地道:“二和叔和婶子怎么还没来啊?都快五点了吧。”说罢陈铮看向陈颖,等着她回答。
整个下午,陈铮就一直处于一个比较亢奋的状态,陈颖努力有求必应,带着小孩转了玉溪不少地方。不过因为她有些地方太超前,也闹出一些笑话。
眼下陈颖手边放着一大包的中药,和几分小份不同种类的吃食。
对着陈铮的又一次问话,陈颖耐心地答道:“马上就来了,不急。”
陈铮点点头,可心里却是急切的,怕陈二和段淑芬突然不喜欢他了。关于陈颖一家,他其实很喜欢,二和叔和气,淑芬婶子传闻有点凶,但熟了也会发现是个很好的人,颖姐就不用说了,在他心里好得不得了。
等着凉风吹了两波过来,陈二和和段淑芬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迟了五点一点。
两人形容没有上午时整洁,段淑芬头发都掉了几缕下来。但看着精神异常饱满,两个人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身上带着股劲,充满生机和希望。
“没等太久吧?呼呼、呼——”
陈二和大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拖拉机前排,眼镜都歪了一边。
他感慨道:“我们一卖完东西就过来了,卖东西真是磨人,个个都想占便宜。”
段淑芬脸上带笑,脸颊红润,她看向后座上两小孩:“你们中午吃了没?晚上吃的啥,饿了的话我们吃了再走。”
陈颖伸手给段淑芬把落下的发丝撩到她耳朵后去,答道:“中午吃了,晚上也吃了。这些饼和包子,还有糕,给你们带了一些。爸、妈,你们吃了吗?”
段淑芬拿起一边的吃食,从里面拿了块糕塞到嘴巴里:“我们没吃,忙一天了,差点饿坏了。”塞完自己的,她还给陈二和手里也塞了一份包子。
陈二和正想扶眼镜呢,手里突然多个东西,他也饿得慌,将就着歪了的眼镜去拿包子吃。
两根瘦瘦的手指伸到陈二和脸庞,帮忙把眼镜给扶好了。
陈二和回头看,是陈铮给他帮了忙,小孩被他看着,笑了笑腼腆地低下头。他是在学颖姐,想着颖姐给淑芬婶子弄了头发,正好二和叔眼镜歪了。
陈二和随口道:“谢谢小铮了啊,叔这还真没手扶眼镜。”
感受着陈铮的贴心,陈二和两口子对这小孩更满意了,眼里溢着老父亲老母亲的满意,目光灼热得佷
陈铮顿时就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陈颖看了看三人,立马明了。她给陈铮透了底,可她爸妈不知道呢!陈铮知道她爸妈的意思,她也知道,可她爸妈不知道陈铮知道了他们的意思,这真是——不知不觉就坑了爹妈。
陈颖心思其实挺细,尤其是对着弱小容易让人产生怜爱一类的,从她妈和她爸来说,她对父亲更依赖,但对母亲更好,想得更多。
从她选择给段淑芬撩头发来看,就知道她对段淑芬来得更亲近。
现在陈铮是她认定的弟弟,人小小一个,还听话懂事,之前又过得不好,加上上辈子的事,陈颖心里只想把小孩惯到上天。
当下她努力把话题扯道陈铮身上,让陈二和夫妻两个主动开口。
陈二和夫妻两还在发愁如何快速收养一个儿子,让儿子把自己当爸妈,闺女就恰逢其会地给递来了梯子,夫妻两都顺着梯子往上爬。
陈二和夸着道:“小铮真是个好孩子,叔特别喜欢你。我看村里的娃娃们,就没有比你还懂事的。”
“对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大儿子就好了。”段淑芬笑着下猛药,还自以为挺隐秘,只会让小孩高兴,感受到自己的喜爱之情。不过也正常,一般哪会想到收养这茬,除非家里一个孩子都没有的。
陈二和搭着段淑芬的话:“谁家有这么个儿子,那可是大福气!”
拖拉机“突突”地开着往前跑。
两夫妻面朝大路前方,尽情夸人,努力表演得更自然。
陈颖把头往陈铮哪儿挪了挪,偷笑着道:“看!他们两是不是可喜欢你了。”
陈铮抿着嘴笑了笑,在陈二和夫妻两不知情的夸法下,他的忐忑早没了。
“嘿,喜欢怎么了?不然还喜欢你个不中用的,走路给掉水里,吓死人!”段淑芬感觉自己闻到了酸味,嫌弃了陈颖一句,不过这嫌弃也是因为担忧。
段淑芬说话很有意思,情绪饱满高昂,说起话来很吸引人,鲜活。
陈颖和着段淑芬的节奏,长吁短叹:“不得了了,弟弟还没进家,我就被嫌弃了!亲妈要变后妈了。”
“别叫我妈,叫姐!”段淑芬扬起下巴,心里觉得自己的回答机灵又俏皮。
然后段淑芬的下巴卡在空中,她的脑子转过来了。
“等等……”
“不是,你和小铮说了?”段淑芬问陈颖。
要不是说了,那来的弟弟这么一说;而且从话里来看,极有就是可能让他们忍着的陈颖没忍住。
“小破孩子,不是说了要忍着,先让小铮熟悉一下我们家嘛!你也不早说小铮知道了,让我们两在这瞎说!”段淑芬又好气又好笑。
陈二和笑着看段淑芬一眼:“说了就说了,都是真心话。”
“小铮啊,我和你婶子都挺喜欢你这孩子。颖妹也是一个人,没个兄弟姐妹的。估摸着颖妹和你说了我们想说的事,你要是乐意,以后就管我和你婶子喊一声爸妈,就当是一家人。颖妹这丫头,也能做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