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朱勔还在考虑,他在想什么呢?
就算再奸诈狡猾,他也绝想不到小侯爷正要对付他!
因为朝中没有和朱勔对抗的势力,也因为燕然和他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
何况这么多年以来,朱勔仗着皇帝的信任呼风唤雨,从来都是他率先挑衅,别人息事宁人。
所以他怎么会想到,面前这个少年居然会心里憋着坏,准备一棒子干倒自己?
朱勔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因为燕然得罪了自己儿子,所以他才铤而走险,想用本事换条活命!
良久之后,只见朱勔长长的黄指甲,轻轻点着椅子扶手道:
“你去和我随船带来的江南工匠说,你打算怎么打捞假山。”
“从现在开始,一应物料人马、钱财民夫,都由你指派。”
“明天是第一天,我要三天后黄昏时分,船队到达汴京城外,你若是能做到,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谢大人!”燕然一听之下,笑着拱手答应。
而这时,他身边的红袖姑娘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在这生死关头,燕家小侯爷到底还是抢回了自己的命!
朱勔示意柳白狐跟着燕然,帮他做好安排。
等燕然离开内舱之后,那朱汝翼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把他给急得抓耳挠腮!
燕然这就要开始给他爹营造工程,那么他这次带来的如花美眷,自己岂不是没法下手了?
这怎么行?老子都憋不住了!
朱汝翼眼珠乱转,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开口软语央求道:
“爹爹不是答应帮我,要把他弄死吗?在汴京城里,他可连我都敢欺负!”
“这燕然可不是东西了,我有一个朋友,和他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燕然的事他最清楚!”
“这人就在舱外等着呢,我让他进来给您讲讲……”说着朱汝翼打开舱门,把外面的燕深喊了进来。
此时那燕深,正面色狰狞地站在外头。
燕然刚刚出去,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顺手将那把雪夜冰宝刀拿走了,连看都没看这败类一眼……
此时他正在心中暗自恼火,一见胖子朱汝翼招呼他,燕深连忙整束衣冠,跟着朱汝翼进了内舱。
进来之后,燕深便是两腿一软,匆忙拜倒在地!
可还没等他说话,一抬头就见朱老大人散乱的发间,两道利剑般的寒光一闪!
“你就是那个……把我儿子当刀使的小家伙?”
我的天!朱勔这一句话,差点把燕深吓得真魂离了窍!
这位朱勔大人不愧是当朝宠臣,他一句话就把燕深的心肺,都掏了个干净!
燕深肚子里那点恶毒心思,原来早就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
朱勔却没管跪在地上,肝胆俱裂的燕深,他看了看自己儿子,忍不住在心里暗自颓丧!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娇惯放纵,把儿子惯得除了大肘子就是小娘子,上炕认识娘们儿下炕认识鞋……完全就是个废物!
你再看看人家!岁数比他小那么多,却是如此精明强干。
且不说那个胆略眼光,都是出类拔萃的燕然。
就连面前这个奸诈恶毒的小东西,儿子也是万万比不过……怎么我居然会生出这么个废物点心!真是气数!
朱勔叹了口气,长长的指甲向着燕深一指……差点儿把这小子血都吓凉了。
原本他以为朱勔大人一抬手指,他这个利用朱家公子的倒霉蛋,就要身首异处了。
可是朱勔老大人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朱勔沉声说道:“你继续跟着我儿,多教他学些权谋奸诈,人心鬼蜮之事。”
“这次我成全你……”说着,朱勔看向了燕深:“记住了,你念头一偏,我就让你粉身碎骨!”
“滚出去……你也滚。”
朱汝翼和燕深看到朱勔老大人,神情阴郁地让他们滚,俩人忙不迭地行礼逃出了内舱。
那胖子朱汝翼,基本上没明白怎么回事,燕深却是汗流浃背,好像刚刚白捡了一条命!
这位朱老大人真是奇了,燕深一边扶着胖子往外走,一边心中想道:
别人都是生怕自己家孩子学坏,他可倒好!反着来!
刚刚听这位老大人的意思,分明是要我把肚里的鬼点子多教给朱少爷一些……哪有这样的爹娘啊?
……哎呦!想到这里的时候,燕深更是面带苦涩之意。
他忽然想到,以朱老大人的家世,那朱汝翼要想学得奸诈恶毒,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弄不好“奸计”俩字儿,那胖子可能只认识个“奸”,自己倒是能给他讲那些权谋计策,可他也得听得明白啊!
一时之间,燕深心里越想越难,脸上的神情都垮了下来!
……
这一刻,柳白狐正带着燕然下船。
等到他们来到岸上之时,恰好赶上那个水上护卫队长江仇,被抽完了鞭子,正在穿衣服。
燕然经过的时候,他发现那位异常年轻的将领,正将一把刀往自己的身上背……一见那把刀的刀柄,燕然的心里就是一惊!
“对了,”燕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停下来,一边整理官靴,一边向柳白狐信口问道:
“我跟朱大人原本约定好时间,是三天前在这里见面,为什么老大人的船队会迟了三天?”
“因为官船队伍,在应天府那里碰上了个水贼。”
柳白狐见燕然单腿站着从靴子里往外抖沙子,他还扶了燕然一把。
“噗!”没想到燕然听见这话,却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他惊奇地问道:“水贼?咱这船队里,少说也得有三千护卫吧?”
“什么水贼这么想不开,居然朝着朱大人的队伍下手?而且还让你们耽误了三天。”
“别说了,那三天净修船了。”柳白狐笑着说道:
“其实那水贼就一个人,还把朱老大人的官船给凿穿了,就是你刚才上去的那艘。”
“那水贼在水下连杀百余护卫,幸亏这位江队,将那水贼击杀在运河水底!”
“我的天!一百多啊!”燕然听见这话,明显是吃了一惊。
他回过头,眼神深深地看向了后面的年轻人……
“就是这位?还是位少年英雄!”燕然惊叹道:“请问尊姓大名?”